前些日子看的日文无字幕,虽然非常嗨,但尤其歌词部分仿佛外星电波..... 所以看完第一遍后查了些资料(维基百科,汤浅监督等主创的interview,精通历史的日本人博主写的考察等)。
然后最近看了第二遍,更嗨了。 希望有更多人一起嗨。所以把资料整理成了中文。 (多年不用中文写正经文章很词穷,对日本历史也不熟也就是临时补课,有不当还请指教)。
【平安时代】 开场用绘卷形式展示的坛之浦之战(1185年),宣告曾盛极一时的平家的灭亡。 当时平家政权的“太后”=平时子(天皇外婆)和平德子(天皇妈)抱着年幼的安德天皇(6岁)投海自尽,还顺走了代表天皇的“正统性”的三神器。 坛之浦之战结束后,落入海底的三神器里八尺瓊勾玉和八咫鏡都被找到送回了京都。只有天叢雲剣一直不见踪影。 ↓ 【鎌倉时代】(电影里没有直接出现的时代) ↓ 【南北朝时代】 故事本篇开始,小友鱼在当年坛之浦之战的附近潜水(他家or整个村都以翻找当年平家落在水里的遗物和残骸为生)。 此时此地掌握武家政权的人已经不是当年打倒平家的源家(【鎌倉时代】),是足利家(【南北朝时代】)。 1336年,後醍醐天皇和武家足利尊氏(后面出现的主要人物之一足利义满的爷爷)対立,日本分裂为有南、北两个天皇的時代。 足利义满掌权是1368年。也就是本篇开始离绘卷里的坛之浦之战已过去180多年。
故事里有暗示, 象征天皇的“正统性”的三神器里的俩都在後醍醐天皇(南朝)手里, 而足利义满(北朝)所掌权的北朝扶植的几位天皇都在没有神器的情况下即位。 被南朝批判你天皇无名无分的足利义满就很急,派出人找天叢雲剣,这给小友鱼和爹带来了灾难。
故事最后,足利义满实现了南北朝统一(1392年)。
众所周知《平家物语》是讲述平家由盛到衰的作品,作者不详(有很多说法,看晕了)。 流传下来的《平家物语》,和下面的盲人琵琶法师有很多关系。
【平安时代】(平家统治时代): 形成了武力值决定社会地位的武士社会。作为社会弱者的盲人开始在街上弹琵琶讨生活。
【鎌倉时代】(电影里没有直接出现的时代): 《平家物语》被创作出来,并由盲人琵琶师开始传唱,被称为“平曲”(一说是为了镇魂)。
【南北朝时代】(《犬王》的背景时代): 出现了明石覚一这位“平曲”大师(而且他是足利家贵族出身,所以能和足利义满直接见面甚至聊一些自己的见解)。在掌权的足利一门的庇护下“平曲”文化达到了顶峰,并由明石覚一编纂了《平家物语》的“正本”。 《犬王》里,小友鱼抱着师傅大腿来到的正是这位明石覚一所开设的“覚一座”。
南北朝繁荣的不止是“平曲”,还有“猿楽”(日本现存的“能”和“狂言”这两种传统文化都可溯源于此)。 本来以表演滑稽模仿为主的“猿楽”,在这个时期发展并融入了“延年之舞”(寺院里的祭礼时的舞)和“田楽”(展现耕田风光的歌舞)等等要素。 这一部分也很复杂,不是我搁这儿网上冲浪能搞明白的,就胡乱归纳下。
但总之因为“猿楽”这一表演形式在这一时期自由吸收各种丰富多彩的新要素,自然存在过无数的可能性,有一些并没有被记录或者流传下来。 所以大友良英(《犬王》的配乐)说,虽然摇滚啊电音啥的是“南北朝时代不可能有的表演,但也并非完全荒唐无稽。”
后世流传下来“猿楽”的代表人物,就是那个, 几个琵琶师一脸八卦地说“让足利义满一见钟情”的美正太藤若(世阿弥)。 这个时代“猿楽”的繁荣和足利义满对世阿弥的偏爱有很大关系。
历史上,犬王也是这个“猿楽”的集大成者,人气与世阿弥旗鼓相当,但最终除了名字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有论文考证,说犬王擅长模仿女神或菩萨从天而降的“天女舞”,对此憧憬的世阿弥也将“天女舞”融入到了自己的表演里。 (《天女舞の研究》, 竹本 幹夫, 1978→我也没读原文,只是看了日本人博主的几句引用...)
表演的最后一曲『竜中将』(大约是汤浅新解的天女舞),有一个世阿弥看到犬王起舞而激动到起身拍手的镜头,可能参照了这个论文考证。
糅合一下主创团队的发言,总结一下就是, 【关于主角犬王】:在这个“猿楽”曾经有过无数可能性的时期,风靡一时但却被历史消除了其身影的犬王。他当年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演获得能与世阿弥一分天下的人气的,既然没有记录,那就大胆添油加醋(褒义)。
【关于犬王的表演风格】:要怎么添油加醋才好呢。虽然无法再现当年的音乐和表演,但能做到的是,让2022年的观众也能从物理体会到,当年的人们看到犬王超出想象的歌舞而激动而为之倾倒的心情。改编“猿楽”的话能有这个效果吗?没有。那就…整点疯的(褒义)。
这里大部分参照了这位博主的考察。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原文的更详细解释。 //kuragewahidarikiki.com/category/%e5%b9%b3%e5%ae%b6%e7%89%a9%e8%aa%9e/
故事里足利义满说“值天下统一之际,《平家物语》除了正本,不需要其他解释”(不知道中文怎么翻的)。 没有细读过《平家物语》本身,但看wiki和《平家物语》的TV动画,应该主要是记录平家贵族的故事。 而犬王所演唱的亡灵的故事,不是关于这些留名历史的大人物,而是跟随在他们身边的无名小卒。
无名亡灵和平家贵族不同,早被人遗忘。他们被困在死前一瞬间的,这个静止时间里幽怨又茫然地徘徊,过了180年。 能从他们的视角去讲述故事的三首盛大LIVE,越想越嗨越燃(就小小输出这一句)。
1. 『腕塚』演出舞台:京都六条河原,曾是处刑场。也是最后友鱼被处刑的地方(不是很确定)
涉及的平家贵族是《平家物语》里也有记载的平忠度。 但如上所说,讲述的视角来自跟随他身边的一个无名武士。
“一之谷之战”中,平家战敗,平忠度败走,被源氏方面的岡部忠澄追击并砍下右手并杀死。 传跟随平忠度的百位武士见大势已去,扔下将领抱头鼠窜。 但由犬王演绎的武士在歌词里否定了这个记叙。 说我们从未抛弃过将领, 而是坚持在最后一刻也在努力杀出道路,赶往将领的身边。
(歌词后半应该是另一战的故事)《平家物语》里说源氏火烧平家的船,平家武士乘着没着火的船向海岸逃走,来不及挤上船的也伸手挂在船舷上。 但船承重不够开始下沉,没有地位的小兵就被切断手臂沉入水中,最后有一千手臂被浪打上来散落在岸边。
无名武士的亡灵将这两个关于手臂的故事连在一起,来追悼和自己同样无名的杂兵们。 而这部分杂兵的怨念的消解,也让犬王的手臂恢复了“正常”模样。
2.『鯨』 演出舞台:那个清水寺
这里的背景就是开头绘卷所说的坛之浦之战。鲸=海豚。 传坛之浦之战时,突然出现了1-2千头海豚。 此时平家的栋梁(首领)是平宗盛,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就让阴阳师(安倍晴信)占卜这个现象的意义。 安倍晴信就说海豚如果游向平家就是平家胜,游向源家就是源家胜。 交战开始后先是平家占上风,后来海豚游往源家,源家获得了最终胜利。
犬王所演的平家无名亡灵见证了这个坛之浦之战和海豚(鲸)占卜, 唱道为什么海豚(鲸)抛弃了平家,而他们直到现在还在等着海豚回头。 (恐怖片里常用的亡灵被困在死前的时间桥段,在这里就很悲壮)
3.『竜中将』 演出舞台:那个金阁寺(还没镀金ver.)
这首演出很长也很复杂,没怎么懂,先写点,以后空了再补充。 『平家物語』里,龙宫是人死后所去往的地方(代表着平家的最后寄托的虚空幻象)。 传坛之浦之战最后,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海前曾对年幼的天皇说,海浪下是极乐净土。
参照原著『平家物語 犬王の巻』里的内容,曲里以平家一位中将的视角(上面博主猜测可能是平維盛...),在一个不知自己的生死和名字的混沌时间里,来到了不知是谁(活下来的平家末裔)的龙宫城梦境。 梦境里,被认为沉入水里的平家人在龙宫里跳舞祈祷,最终成为了龙神。
如果用“电影”这个“正统”的规格来评价的话,没有从明面上把故事讲好的《犬王》确实不是一个“好电影”。 但首先Anime这个载体最重要的就是做别的载体(比如电影)做不到的独特演出。 二是如果对历史和平家物语有点点了解的话,整个故事很立体。
对我个人来说,犬王和友鱼的友情线不算很重要的点。 汤浅监督也没在他俩身上用太多笔墨,想让观众体会的更多的是一种, “被历史遗忘的犬王曾经掀起的盛大表演”的超越时空的追体验, 也是体会犬王和友鱼所说的,他们的“存在”。
从这个角度来说,就算毫无背景知识和预警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剧情很懵, 甚至看到真实到有点丑(?)的友鱼站桥上冒出电音时,没忍住惊呼一句“卧槽这啥?”的时候,作品就成功了。
#picturehouses 影片开场就借助剪辑表现了时间的流逝,对应最后结尾处的600年的找寻算是叙事上的闭环。电影的内核还算清晰,只是有些弱,“男主”二人的自我找寻与拯救。不过整部电影的视听效果非常好!
视觉上,开场的快剪,演唱会的舞台设计,舞蹈动作和角色的塑造都可谓是用心且精美,尤其值得一提的是Tomona的POV视角,以油画般的笔触带来的盲人视角简直是太美了,还有鲸的舞台表演也是非常震撼。
听觉上开始以日本传统乐器盲僧琵琶,尺八,太鼓演奏的古舞曲与现代摇滚乐对照带来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尤其是编曲还可以听到各种名曲的杂糅,对于我来说最明显的是皇后乐的《we will rock you》和《bohemian rhapsody》
主要问题就是这跨越600年和内核相对薄弱,而且有一点想吐槽就是这个鼓…虽然琵琶吉他扫弦不容易看…这个太鼓打架子鼓感觉需要稍微设计下,对应到鼓点上效果会更好。
还是感觉导演蛮年轻的…不像快60的人。
一句话总结:跟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一样,没有故事和人物当骨架,衣服再美也撑不起来。
以下吐槽都是基于笔者看重叙事的视角出发的(并且全都是剧透,并且我就在日本上映时在电影院没字幕的情况下看了一遍太细节的地方请放过)。
因为有两个主人公我以为一个唱歌一个弹琴呢,不你猜怎么着他们都唱歌。琵琶法师友鱼像弹吉他一样唱,犬王像表演家一样唱。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样,两个人物的功能相同后反而让人混乱。
因为我还是重视故事逻辑的,所以友鱼在遇到犬王之前也没展露出一点叛逆气质,遇到犬王后却突然像被现代吉他手附身了一样开始弹吉他高歌猛进让我觉得不明所以。
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故事终究会被历史淹没所以开始办演唱会的经过、他们的叛逆理由也并不能让人共鸣(因为之前并没有因为遭遇打压排挤而失落的描写,犬王就是被排挤了但他自己自得其乐,友鱼也入了权威的师门没有展现出什么烦恼。
增进友谊的细节(比如受到一方的启发或鼓动突破自己)也没有,除了开始的相遇和山谷边(?)的对谈,他们俩到底为什么成为挚友了?如果是同为会被历史淹没的边缘人物的共鸣,对两者联系的描写(比如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太够。毕竟除了知名人物所有小老百姓,不止琵琶法师和残疾人,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也不会有人平白对此不满。
影片很大一部分都是MV,因为歌曲表演基本没起到增进人物关系,推动情节发展的功能,还一堆没有太大内在意义的超近距离特写。而且还不是一首曲子一段情节,是连着半小时几乎都在演唱会,看了让人疲劳并且一直想“怎么还没唱完”。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里每首歌都是有具体功能的,比如表达人物情感的变化,推动剧情,这部电影里就很少。我觉得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唱的都是平家的故事,歌曲本身对于丰满他们自己没起到太大作用。如果要强调叛逆,就把叛逆的理由再深入刻画一下。如果强调友谊,就增加一些友谊的细节。结果这些都没有,观众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看歌曲表演,那表演就成了冗长且在古代背景下突兀的现代MV。就算是歌舞剧,谁年轻时不被《歌舞青春》感动了,歌舞剧跟叙事不冲突,只看会不会拿捏。
叙事、人物功能、情节功能,以上就是笔者看完之后最不满的几个点了,虽然关于表现每个人喜好不同,但是在故事撑不起来的情况下,张狂的表现力就显得多余且不合时宜。
自 1973 年的《悲伤的贝拉多娜》以来,还没有一部动画作品以如此迷狂的方式重构古代历史。
汤浅政明早已确立自己作为现代动画中最具创造力和无拘束的头脑之一。他那些表现主义式的电影(《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和电视动画(《恶魔人 crybaby》)都散发着一种变幻莫测的无畏精神,使它们能够以新的艺术性处理传统的戏剧冲突。但这一次,在汤浅导演最新、也可能是最后一部作品《犬王》中(译者注:汤浅在《综艺》的 一篇采访 中表示自己只是暂时休息,而非引退),即使他的死忠也无法为片中令人头皮发麻、瞠目结舌的咄咄怪事做好准备。
这部动画摇滚音乐剧讲述了一个十四世纪的盲人琵琶法师在与“天赋异禀”的能乐师合作后成为巨星的故事,而这位能乐师“犬王”(一个隐藏在面具之下,挥舞着巨长的手臂,幻想着绑架小孩子的丑陋的怪物)正是片名的由来。《犬王》像是《平家物语》和音乐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混搭,就连主唱 Freddie Mercury 的假声也被一同演绎出来。自1973年《悲伤的贝拉多娜》以来,还没有一部动画作品以如此迷狂的方式重构古代历史。
从本质上说,《犬王》是一部关于叙事的魔力如何再现历史的电影。虽然汤浅狂欢式的手法时常难以捉摸,但它总能在某种程度上达到最终目的——让过去的事物在当下的故事中重现——这一点令人印象深刻。影片的开头叙述了十二世纪源平二氏之间的冲突,以及对室町时代朝廷并立对峙的政治博弈——即使被这样密集而潦草的长篇大论所淹没或迷惑的观众,也会很快发现自己随着停不下来的叙事节奏——有关被窃取的神话、被压抑的历史,以及过去的幽灵何以重现的物语——而内心律动。
改编自古川日出男 2017 年的小说《平家物语 犬王之卷》,汤浅将故事设定在导致平氏灭亡的坛之浦之战的 200 年之后。自 1185 年以来,平家幸存的后代一直躲在各地隐蔽的村落里,祖先的记忆被少数琵琶法师和能乐师传承下来,封存更为稀少的宝物当中。它们以一种《夺宝奇兵》的方式尖叫着:“不要打开!”然而,有些人就是抵挡不住一个布满血手印、又埋在海底的木盒的诱惑。 友鱼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员;打开木盒后他死了,年幼的友鱼也成了盲人。与此同时,在激烈的太鼓声中,有一个女人产下了骇人的怪物。自此,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开始奔向重叠的命运。
《犬王》的前15分钟几乎可以看作一部“正常”的电影:友鱼(森山未来饰)在大师指导下,成长为一名成熟的琵琶法师,独自在乡间旅行,寻找被讲述的故事。然后,海中窜出一个戴着葫芦面具的小怪物——这一幕让人想起奉俊昊的电影《汉江怪物》开头的混乱场景——开始恐吓眼前的每个人(犬王由日本摇滚乐队“女王蜂”的酷儿主唱 Avu 饰演,这个角色充分利用了他们惊人的音域)。
即使犬王像纵火犯一般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你还是能在它施展狂野肢体力量所呈现的优雅丰姿中,看到汤浅对这一被误解的生命的偏爱。友鱼的出现制止了犬王的横冲直撞,失明的他并不知道这位新朋友为何吓人。两个边缘人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支乐队,并在影片进行到大约 35 分钟的时候,由他们首次出演的即兴单曲——一首引人入胜的吉他弹唱,关于犬王的身体如何由上百具战士的残骸拼凑而成——让整部电影“摇滚”起来。友鱼也找到了他的祖先,真是太好了。虽然影片随后的音乐场景会让这一段相形见绌,但即使在这里动画的舞台编排也令人印象深刻,森山的咆哮声和 Avu 富有弹性的嗓音构成了完美的一击。
从这开始,影片后续几乎是一连串越来越大的噪音,因为友鱼和犬王越来越受欢迎,他们的名气,以及他们逐渐兼具两性的外表,开始威胁到父权制本身的基础。汤浅一直对被边缘化和被误解的人有好感,其作品中的这一面首次在轻情节的《犬王》中得以凸显,正如整部影片通过个人与历史相交织的被抹去的倾向(personal and historical tendencies of erasure),来延续其叙事动力(松本大洋不断变化的角色设计充分体现了这种感觉)。
虽然《犬王》的第一幕似乎预示着更多的传统情节,但电影的后一个小时坚持了前电影媒介的神话叙事(the mythic storytelling of pre-cinematic mediums)。戏剧性的场景在很大程度上被舍弃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歌猛进的叙事曲和震撼的视觉效果;一首美丽的曲调将 Animal Collective 式的号叫和太鼓的节拍,与火焰组成的巨鲸的景象结合起来,让人轻易地分享观众的狂热,并理解到 600 多年前的“人气”琵琶法师和能乐师能够产生多大的社会影响(犬王是一个真实的历史形象,尽管其生活的部分细节出于戏剧的目的而被修改了)。
在自我毁灭式的高潮场景中——冰上的舞蹈、飞龙和凯歌, Avu 的歌声到达了它的每一个八度——二人怒斥对虚名的追逐,到达了声望的顶点。即使这部电影因为百年的跨度牺牲了细微的人设与自然的情绪,但汤浅积极地表达了他坚持历史不可能真正被重写的态度,这展现出一种罕见的力量。有些歌曲将永远被传唱,即使它们不得不花上几百年的时间,就像寄居在人类颅骨里的蓝蟹,等待人们带来新的声音。
评分:B+
作者 / David Ehrlich @IndieWire
原文 / ‘Inu-Oh’ Review: Masaaki Yuasa’s Psychedelic Anime Rock Opera Updates a 12th Century Epic
上午看到《深焦》的一篇推送,说《犬王》是汤浅政明近几年最好的作品,说汤浅政明是和宫崎骏齐名的日本动画大师,就买了下午的票去看了。 看了才知道,原来是这种我很少看到的古典画风,非常的日式古典,或者说像浮世绘画风吧,很舒服。 在电影的一开始,情节的进行中,一直有不明生物在旁边大喊,还作出似乎是怨怒的表情,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是冤死的鬼魂在犬王和友鱼身边环绕,迟迟不肯散去,因为他们只有被人记得才会愿意离开去往天堂,这让人想到《寻梦环游记》的主题,“只有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了,那才是真的死了”。 关于孤独,关于友情。一个长着张怪脸只能以面具示人和一根怪异的长手臂,热爱跳舞却被身为首领的父亲禁止训练禁止公开上舞台,还被诅咒要他死,爱好是沿街狂奔用怪脸吓唬别人;一个是失去父亲的孤苦无依的瞎子,但是弹得一手好琵琶。这无疑是天生的最佳组合。当他们在路上相遇,犬王摘下面具想吓唬友鱼,友鱼却说你摘下面具了吗,因为他是瞎子所以看不到不会被吓到,犬王愣住了。当他们见识了彼此出神入化的琵琶技艺和舞蹈之后,真的成为了最佳组合。当两人的表演在将军面前大获成功后,犬王成为了将军身边的红人,却被告知不可以再和弹奏正本没有的平家故事的友鱼来往,否则友鱼就会被杀死,犬王毕恭毕敬地磕头大笑,好的划清界限。所以当六百年后,他们再相遇在霓虹灯照耀的现代街头,他们是怎样一种心情啊?年少相识,彼此懂得,所有的语言都化作手中翻飞的琴弦和脚下热情的舞步,六百年啊,终于找到你了。 关于仇恨,关于报偿。首领为了得到想要的音乐将犬王献给了魔鬼,这也就是犬王身体怪异的原因,却无法阻挡犬王的才华横溢,向魔鬼请求杀死犬王,魔鬼当然无法容许背叛自己的人,将首领杀死,而原本预计会在演出结束时亮出可怕面容而遭祸的犬王却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还原成了完全正常的面容,这是仇恨和反噬和报偿的因果相交。 关于存在,关于自我。从坛之浦的海边少年友鱼,到琵琶师傅身边的小徒弟友一,再到创立友有座的友有,他经历了不甘、挣扎和重新建立自我。他说“友有”是“有我”的有,就像那些不愿离开的鬼魂他们希望还能有人记得他们,存在的尊严。他做到了。每个人都会大致有这样的三个名字吧,携带者出生长大气息的少年,到学业事业中的社会人,到真正认识到自己是谁的自我。 六百年前一滴清凉的雨水,在音乐声和舞步中落下的樱花花瓣,师兄挡下的那一剑,所有的所有,在六百年后的相遇中成为了一丝了然的笑。那就,再舞一曲吧。
汤浅政明是我最欣赏的导演之一!
看完电影,暗暗庆幸自己坚持了最初的决定,碰到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就把这部在电影院看了。去年资源出来的时候就看了,但看的过程中其实有点走神了,只是模模糊糊到最后才能看懂一点。
这次在大荧幕观影,发现了很多遗漏了的细节,终于可以细细体味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感受。而观影过程中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感动。我被友有和犬王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纯粹感动,我被他们为表达艺术而迸发的热情感动,我被电影中欣赏猿乐并附和起舞的观众感动,我为他们六百年的寻觅感动。
这部电影里涉及到的主题太多了,但又严丝合缝地编织在一起,虽然牺牲了一定的叙事逻辑,但用心的观众肯定能够体会到并补足更多没有直白表露的故事。接下来絮叨一些我印象深刻的点。
犬王的诅咒:
他生来是一个怪物,而谜底最后才揭晓。可谓向死而生,他的生命从扭曲和死亡开始,通过猿乐这一艺术表现形式重生,最后绽放出最耀眼的光彩,然后落幕。
被诅咒的反面,是为命运所垂青。平家亡魂附着于他,他通过诉说亡魂的故事,破除诅咒,亡魂的故事因被讲述而安息,而犬王,在讲述故事的使命完成后,他扭曲的身体逐渐变得正常,回归他本来的样子。
同时,我看到了生命与艺术本身的互相交缠。艺术可能让你变得扭曲,但你又宁愿如此,无怨无悔。用生命诠释艺术,或许这才是人与艺术合一的最高境界。
在影片中,观众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口口相传他们的故事新、舞台效果好、歌舞都很有新鲜感,观众都疯狂跳舞。而从犬王每次的表演来看,确实是花了很多心思,他们不断创新故事,精进技艺,招兵买马,从每一首歌曲的演绎以及舞台表现形式就可以略知一二。
而最后揭晓的犬王的身世之谜,原来是其父与魔鬼做了交易,将纯洁无暇尚未出生的孩子用以交换其父得以表演猿乐的故事。父亲杀害了很多盲人琵琶师,他们所讲述的故事中对应的亡魂都汇聚到这个从出生就极度扭曲的婴孩身边,因而他能够听到亡魂的诉说,讲出他们的故事,破除诅咒。
名字与存在,被流传的故事:
名字为何如此重要?
坛之浦的友鱼,在得师门赐字之后,改名友一。他父亲的亡魂告诉他,千万不能改名字,否则我就无法找到你了。于是,作为友一生活的他,不再能听到父亲的耳边之语。直到,他再一次大喊自己的名字——友鱼,父亲才再次出现(看到最后演职员表才发现,友鱼父亲的配音竟然是松重丰,失敬失敬,完全听不出来)。如此以铺垫名字的重要,名字是身份,是存在。
再来,“葫芦”为自己起名犬王,正式确立自己的身份与存在,他立志成为一名独一无二的猿乐大师。
继续,当两个人以亡魂之故事开始表演后,友一为自己改名为“友有”,并独立门户成立「友有座」。他说,友有的“有”的含义是“有我们的存在”的“有”。有自己的名字得以存在,而故事被讲述,也让故事里的人得以存在。被讲述的故事,被大家听到的故事,得以以观众的记忆而存在,以被讲述的方式而流传。只要被听到,即存在。存在有多么重要,故事就有多么重要,而故事被讲述就更重要了。这也是平家亡魂之所以弥漫不散的原因,当他们的故事被听到,亡魂便灰飞烟灭,得以安息。
故事的落幕:你我再熟悉不过的结局。
故事的落幕,是犬王故事的落幕,也是平家故事的落幕,还是真相的落幕,艺术的落幕。
艺术总是被权力裹挟,与权力合谋,而最后的落下的几行字幕,又稍加讽刺,也是艺术创作者做出的最后的挣扎。你看,与权力合谋的艺术不会被历史记住,而当时不被垂青的看似落败者,反而可以以更加旁观者的中立姿态得以保留一点流传后世的作品(虽然也是妥协的)。
权力决定谁的故事可以被诉说,权力可以改写故事。虽然这是常态,但谁又能说那曾经刹那的绚丽不重要。曾经辉煌一时的友有座,被观众追捧的友有座,这故事本身已经被流传并存在。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吗?
至于最后被权力圈养的才子佳人,终究才华耗尽,因为他只给权贵表演。诉说完平家故事的犬王已然完成了他的讲述宿命,或许变为正常人的他也没有了新的故事可以讲述。他的任务完成了。他的生命停留在了最后的一曲表演,从他变回正常人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最后一曲终了之时,他的生命已经灿烂到极致,可以说他已经死亡,或者再次重生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电影首尾呼应,友有等了600年,犬王寻找了600年。六百年过去,只要能叫出彼此的名字,什么就都没有改变。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相见。那是机缘巧合之下,友鱼因为看不见,所以不惧怕葫芦的容貌。葫芦因为喜欢猿乐,而看到友鱼手里的琵琶。于是你舞琴,我跳舞,于是天旋地转,星河流转,仿佛时间也都停滞,一切不复存在,只有我们两个,沉浸在知音相遇的纯粹与喜悦里。
友有讲述犬王的故事,犬王可以说是他艺术的缪斯,是他全部的救赎。所以就算最后以死相逼,他也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愿舍弃犬王的故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此美好,即使过了600年,只要叫出彼此的名字,我们还是褪回到最初两个纯粹的孩子,琴瑟和鸣。
最后,希望这不是汤浅政明的封山之作。
一个乐队界的真理:主唱死了不紧要,成员被不同理念的公司招徕去才可怕。
剽窃是与虎谋皮,创作能消除诅咒,名字可改命换运,历史被当权者书写。这哪里只是大型MV呢?我说汤浅政明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大友良英+汤浅政明,像是看了一场千年之前京都河畔的摇滚盛宴,不拘一格,脑洞大开。琵琶等于电吉他,太鼓变成架子鼓,喇叭裤,太空步,长发甩头,吊威亚飞天,看得非常开心。如果可以的话,也想有人可以带着电吉他回到唐朝,大唱重金属,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犬王露脸那镜谁画的 拖出去砍了
诡丽而奇绝的能乐起源故事,喜欢这个妖气冲天的汤浅政明,京都河畔的华丽摇滚见证了一段樱雪般的友谊。权力对创意的扼杀只会横行一时,六百年后琴弦舞姿如故,该相遇的终会再相遇。
# 78 Venezia # 有时候会觉得在电影节最大的收获就是突破自己的观影边界,增加新的认知,比如当看了汤浅老师的新作就会因为没有看过他的前作而羞愧万分,所以当看到片中的精彩瞬间而雀跃万分时,其他人却因为这或许是他的收山之作而觉得难过,这也是第一次对前作的一一打开产生强烈的期待。PS 这是本届威尼斯唯一二刷的影片,国内很可能会上映
虽然是大型MV,但是能在影院里听到“从此不能再讲正本以外的故事”的悲歌真好
太失望了…除了美术不错之外,编剧水爆了,怎么就忽然急转之下变成了音乐节,关键是这些表演音乐真心难听,尤其值得吐槽的是舞蹈,参杂了90年的的MJ的大量动作、杀马特舞、后面竟然直接出场了平衡木表演、还有一段土爆了的现代舞、甚至还加了春晚开场风舞蹈,我惊了,如坐针毡…
如何对抗“唯一正确的集体记忆”。
#SGIFF# 又名:摇滚乐队Tomoari&Inu-Oh的1185年京都巡演实录
想象一下哪天中国可以拍磕了药的竹林七贤唱dream pop,呜呼。
汤浅在科学猴的最后一部作品。《犬王》放弃了前几部作品合家欢的基调、鲜艳的色彩,甚至放弃了部分叙事——是的,叙事:谁被允许讲述故事,要如何讲述故事,要讲述什么样的故事。也许几百年前京都河畔发生过一场华丽的摇滚歌会,但这是不允许被记住的。《犬王》是汤浅的“不能,不明白”。
前半段睡得香,后半段听演唱会
將軍說「統一需要秩序的維護」,於是,清洗,殺戮,將真相湮滅,正本上的成為唯一。正劇頭,喜劇身,悲劇尾,由始至終不變的是叛逆,對命運的叛逆,對傳統的叛逆,對權力的叛逆。製作層面無疑是一場盛宴,我從沒想象過動畫可以表現視障,更沒想象過動畫可以將音樂歌唱展現成演唱會現場,想象力與表現力拉滿。#BJIFF2022#
想把说这部电影不好的人豆沙了
#BJIFF#看泪目了,原来是一部关于艺术表达对抗“正确记忆”与文化审查的电影啊(这是可以说的吗?),其实单论完成度还不如《若能与你共乘海浪之上》,但作为Queen Bee的粉丝有被狠狠感动到,只是可惜没有Avu酱的原创曲目出现。(另,汤浅老师在映前的epk里说后半段几乎是演唱会,属于是说保守了,这片整个就是演唱会呀)
如果汤浅真就此退休,以这部《犬王》收山的话,肯定是令人失望的。总的来说,基本拍成了室町时代的《波西米亚狂想曲》(电影)。野木亚纪子的改编太水,足利义满统一修订《平家物语》的原因都没交代,犬王的三场演出也只剩视听呈现,角色命运跟源平合战缺少应有的互文关联。音乐处理也没那么出彩,远有《混沌武士》,近有《音乐》,都比不过的。
一直期待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搅动灵魂的段落出现,结果高潮戏真的就只是一场接一场的演唱会,独属于动画的张力全然没有显现,激荡人心的情感更无从谈起。整部电影像一个无处安放的寓言,有人一生在暗夜里行走,有人褪下丑陋面具登堂入室,但交汇与转折都混沌不清。故事戛然而止于一次强权的清剿,这倒是和此地的现实不谋而合。
其实是浪漫主义包装下一个太悲伤的故事。最悲伤莫过于艺术永远在坚持表达,而表达永远成为被忌惮被抹杀的缘由。所以六百年历史容不下友有,更容不下犬王的故事。
犬王=大江户猫王(Elvis)。就全程icon演唱会,表达的东西很多,叙事也不算太差,可是仍然是拼凑的。结尾倒是圆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