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的电影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或者拿来和洪尚秀电影相比,只因两人的电影中经常出现一群男女吃饭、喝酒、闲聊。但如果细看张律电影,就会发现两人的旨趣迥异,而且并不仅因张律出生在中国,以及作为朝鲜族现在又移居韩国,这样的多元性身份带来的对历史的关照。
在观看《春梦》《胶片时代爱情》和新作《咏鹅》时,我被其中的一些小趣味所吸引,比如《咏鹅》中对时间的调戏,《春梦》里出现的足球少女,《胶片》中的对声音的处理。直到我看了《庆州》,男主角仍然由朴海日饰演,他为了参加一场朋友的葬礼,再次回到七年前去过的庆州。他在公园发呆,和老人一起打太极;去以前的茶室找寻墙上的春宫图;在茶室里,幻想着朋友的死因。
我由此想到了本雅明笔下的游荡者,由此找到了一个观看张律电影的切口。游荡者这个词最先由波德莱尔提出,本雅明在《发达资本主义的抒情诗人》中用这个词来解释现代性城市空间,它用来特指这样一类人:他们由于现代性城市的兴起,因此可以游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观察和体验城市生活。
在本雅明笔下,这些游荡者是真正的思考者,张望和沉思成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从这个角度上,朴海日在《咏鹅》中饰演的允英和在《庆州》中的崔教授的行为就变得很好理解,群山和庆州这两个地方也成了类比本雅明巴黎的迷宫式的存在。
对张律来说,男主人公的行走不仅是一种体验和观察,更多的是对记忆的打捞。男主角正是用这样一种闲散、疏离、藐视一切甚至有些古怪的性格,来对抗不断逝去的情感、记忆和被遮蔽的历史。
张律的主人公虽然是孤独的,与热闹的群体格格不入的,但他始终有一种主动性,即是主动选择行走、游荡、探寻、追问,这和李沧东电影中被损害和被侮辱的主人公们是截然不同的,这种不同你可以说是阶级差异,朴海日经常扮演的是一位知识分子或者诗人,但我认为这是因为两位导演组织电影的方式上的全然不同。李沧东导演往往预设了道德情境,主人公的命运被限定在道德层面的探讨和活动,张律总能更轻盈的去探讨更复杂情感和历史,虽然有时候力有不逮。
《庆州》在开头,有一句很重要的台词,葬礼外,朋友对朴海日演的崔教授说:“你是活在过去的人。” 张律对现实是不信任的,不笃定的,对记忆呢?更是不信任,所以要再次回到过去的情境中,主人公的行走最后变成了一种精神漂泊和流亡:生活中没有爱人,历史上没有身份。
如果说本雅明是在借由对日常生活的关注来表达对资本主义现代生活的分崩离析,那张律则更虚无更内化,连表达爱意,都变成了“我能摸一下你的耳朵吗?”
游荡者这个词,对帝国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帝国需要的是对每个行踪花名册式管理,以及拥有对记忆(历史)的独家解释权,而这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张律电影比李沧东更有批判性,也更勇敢。
这电影越想越觉得神奇。你以为它小清新,主题却深沉忧郁;你以为它沉闷,某些地方又让人忍俊不禁;你以为它小家子气,却折射了社会上的某一类人;你以为它四两,却挑动了千斤。这电影呈现了一组又一组的悖论,走马观花看不明白,当细想时会觉得它妥帖异常。这电影如茶,看似清新通透,品则淡淡苦涩,却又回甘悠长。电影由7年前庆州茶馆的一幅春宫图引起。朴海日饰演的男主崔贤难忘旧情又回到茶馆寻找7年前的回忆,茶馆里女老板允熙奉上了寺庙老师傅送来的黄茶,庆州的隐秘故事不疾不徐展开。
电影里很多情节和行为幽默有趣,却又全片一股忧郁挥之不去。男主是北大教授,回韩国参加挚友的葬礼,死因不详。影片中间特别安排了一场超现实情景交代了死因,茶馆里崔贤产生幻想,挚友妻子坐在对面,讲述丈夫的抑郁症,选择自己的死期,如同大师选择涅槃般时刻精准,镜头转一圈,扫过去时挚友妻子已不在,只是茶屋女主人端茶进来,看见这一行径古怪的男人。除了这一处自杀,影片还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两处自杀。崔贤不经意遇到的一对母女,两次遇到,小女孩天真可爱,母亲寡淡,喝酒时庆州警察李永民谈到一对母女自杀了,男主根据样貌描述确定是那对母女,世事无常,宿命感悲剧感不言自明。崔贤夜里留宿允熙家,允熙讲起过往,丈夫患抑郁症最终选择自杀,导致自己也沉沦一段时期,天天酗酒,在寺庙遇到老师傅说可以改喝酒为喝茶,允熙心性见好。一带而过的死亡,暗示着现代人难以排遣的阴郁与孤独,虽然自杀的具体原因都不得而知,却足以反映当下社会心理疾病的普遍性。
除此之外,崔贤也或多或少表现出抑郁的性格特征,挚友的死亡,以及与妻子的别扭(崔贤听语音信箱那段有提示),工作、生活上的不如意都是抑郁的原因。崔贤给人飘忽的感觉,语言行径古怪轻飘。作为东半球政治关系专家(很强烈的隐喻),却对北韩问题研究者的提问敷衍了事。在茶馆遇到允熙后,并有意无意的接近和跟着允熙。也许只有那座石桥,那潺潺的流水声才能打开他7年前遗留的心结。全片笼罩着忧愁和死亡的气息,古怪的行为和言语上的幽默,又将整个故事带向鲜活。就像枯死的树干长出来的还是欣欣向荣。
以下都是影片中有趣的桥段。崔贤到庆州后,进旅游光观点,里边的咨询员小姐误以为他是中国人用中文与他搭讪,他也用中文回答,放在电影里很有意味。在茶馆,崔贤趁允熙泡茶时撕墙纸偷窥春宫图是否还在,被允熙撞见,崔贤只得坦白春宫图的来意,允熙发短信给闺蜜说店里来了变态。崔贤提出要求要拍茶馆园子的全景图,允熙只好与崔贤背靠背旋转确保自己不被拍进镜头里,这一幕被闺蜜撞见。晚上允熙他们聚餐,崔贤受邀去了,席间闺蜜却抖出了允熙今天遭遇变态的经历,几个男人附和,崔贤、允熙好不尴尬。酒后,允熙、崔贤、李永民三人跑到了王陵顶上,被陵园守卫人逮住臭骂,却发现有李警官,李警官顺势说自己到附近查案才不了了之。晚上崔贤留宿允熙家,允熙提出摸崔贤耳朵的要求,崔贤应允,允熙于是打开了话匣子,丈夫的抑郁而死,自己的沉沦,李永民的帮忙,崔贤的耳朵像死去的丈夫等等,丰子恺的画“人散后,一钩新月,静如水”又添意境。允熙回房睡觉故意没关上房门,崔贤徘徊犹豫没进去,用奇怪的方式吹灭了蜡烛。第二天,崔贤接到师妹短信,说自己丈夫(疑心病重,电影有交代)要到庆州打他,崔贤逃窜,路上两辆摩托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在前边相撞倒地。崔贤找到算卦师傅,出来的竟是一位年轻女士,崔贤疑惑之前的那位老先生不在了,女士却说老人6年前就过世了。电影情节抓马古怪,却又平常得接近生活,这就是我观影中最大感触,导演的功力了得。
影片最后一幕回到了7年前,3个好友一起在茶馆喝茶,对着墙上的春宫图说笑、讲黄段子,茶馆美丽女主人过来倒茶,三个男人尴尬不已,崔贤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整部电影的调子,尴尬中突然爆出一声笑,却又那么适宜。最后这一桥段值得细细品读,另一友人说春宫图的女人像崔贤,男人像死去的挚友,虽是玩笑,但足见两人情谊深厚,点明了促使崔贤7年后仍惦记回来一睹春宫图的原因。另外,美丽的女茶室主人跟茶馆易主后的允熙十分相像,就像一个轮回,春宫图被挂上,被覆盖,又被揭开,开启另外一个故事,这就形成了精彩的回环结构。
电影里崔贤周围的女子都值得品鉴,特别喜欢豆瓣一篇短评的解读:“旅游公司的导游女是现实中大多数女人:欲望和虚荣的化身。茶室老板娘和朋友妻子是干净的情欲和想象的符号。前女友和中国妻子是日常的世俗和心灵的羁绊。一个中年男人就处在这些诱惑,责任,想象之中,无处逃遁。即便是这个当年曾做青春游的庆州,她们也都存在。”旅游光观服务中心的咨询员小姐崇拜崔贤,崔贤追求茶室女主人,逃离中国妻子。电影画面干净,欲望与暧昧、性与爱却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就像茶室里突兀的春宫图。
整部电影着色朴素,米色、白色、黄色等淡色系的衣服,随性宽松,很居家很干净的那种,也与电影呈现出来的那种宁静相得益彰。淡妆的女主、古朴的茶室、安静的庆州,在镜头下不是决定的美,却另有一股风韵,雅致不油腻。影片摄影多采用定点拍摄,加上简单的人物关系,小品式的表达,知识分子的情爱关系,对白推进的剧情,巧妙的情节设置,富含意味的言行举止,人类困境的思索,这些都会让人想起洪尚秀的作品,然而细细想想却会发现区别。至少与我而言,一直对洪尚秀的作品不太有感,却对这部作品喜爱有加。也许这就是导演印记吧,就像同一道菜,有时候你甚至说不清两家店的口味差别,却能一口说出你喜欢的那个。
《庆州》是一部完完全全的韩国电影,导演却是中国的张律。之前对这位导演一无所知。看了《庆州》后对他倍感兴趣,以后估计要补他的作品了。其实张律的很多作品都参加过很多国际电影节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国内鲜有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重庆》当年在国内出了很大的问题,间接导致张律长期出走韩国。不太确定张律导演是否还是中国籍,张律1962年出身于吉林延边,朝鲜族,是延边大学中文系教授兼小说家,他并没有接受过有关电影的教育,但他的出道作品《11岁》受邀参加了各大电影节,而第二部作品《芒种》更是入围2005年戛纳电影节非竞赛单元。他也因为作品名字的特点而被称作“二字诀导演”,就像墨镜王是“四字诀导演”一样。由于是中国导演,电影《庆州》也包含了很多中国元素,比如男主崔贤是北大教授,还有片中出现的中文对白,孔子后代,丰子恺的画作,普洱茶等等,给电影带来了不一样的意境。
《庆州》一开始就抛给观众几个疑问:崔贤为什么去庆州,那幅春宫图到底什么样,那座石桥到底有没有,那流水声是幻听么。带着这些疑问,还有润物细无声式的解答,从头到尾,有素养的影迷会觉得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津津有味、妙趣横生。《庆州》是我今年观影目前为止韩影最佳,是难得的不功利也不暴发户的一部韩影。相比于其他越来越流水线的韩国商业电影或者越来越模式化的煽情电影,这种保留了导演作者性的电影越来越显得弥足珍贵。
觉得比较有意思的几个segments,shots 和一些思考:
关于镜头:
1.每次崔贤和允熙在看春画的时候,那个镜头仿佛是穿透了影片在看着观众;
2.张律的运镜我特别喜欢,有一种禅意,在茶馆的那一场,崔教授在前景,允熙在后景,这个镜头和《咏鹅》里那间小店的老人准备食物的镜头非常相似。
3.崔教授与老人打太极的大远景。这个地方的远景可能是在在凸显人与自然的关系。
4.每当崔直视镜头,总会把我惊到。比如有一个镜头是崔幻想朋友的妻子来告诉她“昌熙不是被人杀害的”这件事,那个女人怎么出现,又怎么消失的。这个运镜也很有意思,很张律。
5.崔在最后又去了一次算命摊,他发现算命摊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老爷爷,后来镜头转到空空的店门口两个黄色的垫子,似乎也在暗示崔和茹静的会面是一场他自己的想象。记忆和“现实”仅仅在这里产生了一次错位,于是将已发生的与想象出来的事情的界限模糊了。加之在崔的记忆里,可以证实茹静来过的照片,关于茹静来过的一切都被删除了,因此崔的记忆没有办法证实。
6.最后在小树林的那个画面应该是用无人机拍摄的。很有意思,仿佛是在树林中“寻找”崔教授。“找寻”这一主题在电影中反复出现,在摄影机运动中也有体现。
关于剧作:
1.“耳朵”。这一段对话其实在影片19分的时候早有暗示,随着两人关系的加深,可以感受到允熙渐渐开始吐露心扉。一开始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人有点像。”后来是“你和他长得完全不像,但是只有耳朵像他,但是刚才摸了你的耳朵以后,发现你的耳朵也和他不一样。”这两段台词太喜欢。
2.关于茶馆中的两位日本游客,和崔教授会日语这件事。允熙自顾自地认为崔不会日语并充当翻译的角色(直到进行到后半部分才知道他是会日语的)崔也并不揭穿,他们之间的相处维持着一种轻盈舒适的模式。台词:“她让我们原谅日本犯下的过错。”“我很喜欢吃纳豆。”他回避着这种问题,而回答也很有趣。他时常表现出这种可爱的一面。
3.有趣可爱的一面比如说:崔在路上走路的时候连续看到三个人在跑步,于是也马上跟着跑起来。还有深夜站得很远吹一根蜡烛。
4.崔教授似乎总是卷入男性对他的嫉妒当中。比如永民,比如茹静的丈夫。后者甚至“追到庆州去”把男主吓得钱都没来得及付就往外跑(明明对方应该也很难找到他)。
5.当时看着非常有“冲突”的戏反而不想多提。比如允熙之前把男主认为是变态后来被允熙的朋友揭穿;比如餐桌上一个男人因为崔教授的职位而对他的态度大变;一位保安因为永民的警察身份而对三人态度大变等等。影片中那些清淡有趣的画面更能让人回味。
关于影片主题:
1.无常。逝去的丈夫和朋友,像丰子恺所画的那样四散而去;再也无法还原的旧日旅行,大变样的往事;终究断了联系的、暧昧的女性友人;路边遇见的母女,下次听说的时候就是她们自杀的消息;向你面前驶过的摩托车,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和另一辆迎头撞上,这一切都透着淡淡的怅惘。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热闹时候,但最后还是一个人离开。
2.找寻。寻找一张画,一间茶馆,寻找自己的往事(事实上男主角所认为的记忆与电影中所呈现的有一定的差异),或许还有寻找爱情。崔教授被描绘成一位具有魅力的,对女性十分有吸引力的男人。茶馆老板深夜虚掩着的门透着一种无言的暗示。清晨男人的妻子唱的那一首茉莉花,是否是某种挽留?他在混沌中找寻,而答案仍然并不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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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1:为什么《咏鹅》没有放到这次放映?是否会回归到中文语境的创作?
西楼尘:张导的作品有些网上是有资源的,有些不是很清晰,《咏鹅》是唯一一部有蓝光资源的。我们在有限的情况下争取到了导演的新作,所以要替掉一部,一开始要替掉胶片(《胶片时代爱情》),它是唯一一部名字最长的,但我还是坚持把它留下来,我希望大家有机会在大荧幕看到。
张律:第二个问题,我是时刻准备来拍。但你知道电影从拍摄到与观众见面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国内可能更复杂,韩国比较简单。我在韩国,拍的时候已经把放映的日期定好了,拍完就上映,拍小片子的时候有个良性的循环。我也不知道,我想只要有机会,我会回来拍。
观众2:导演你好,《庆州》这部片子,过去的几年在不同的心境下都看过。就是试图找到我生活当中的相似处,以此得到一种释怀。今天是我非常开心的一天,但我看过这部电影之后却是感到最悲伤的时候。这部片子从男主角的逃避到女主角的自救,还有其他人物在各个方面的不得已。我看到这部电影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它让我想到:我们努力地去让自己开心,让别人开心,让你爱的人开心,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想请问一下您对我这个问题的看法,谢谢。
张律:尽量开心吧hhh。大家都是成人嘛,开心,其实大多数人是一样的,不是常态,常态是不开心、尽量开心。但是对于不开心,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它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情绪、你的生活。所以,我们的创作可能是要重新去看一看不开心是怎么来的。大概是这样,我以后尽量拍开心的东西。
观众3:崔贤(男主)和允熙(女主)的关系(是否为情人)?手持镜头的原因?
张律:拍片子的时候从没想过崔贤和允熙之间会不会有这种关系(情人)。拍完后,我觉得有可能有关系有可能没关系。或者说允熙可能对崔贤有一种想法,但允熙也好,崔贤也好,性格都是很复杂的,我也作为一个观众,也好奇他们的关系。(电影里有一个情节是男主来到女主家里,女主摸男主的耳朵。他们之间确有一种暧昧的关系)
手持的镜头原因是什么呢?一是崔贤的状态是非常惶恐不安的,他觉得学妹的丈夫来追他,处于一个不安的男人的状态。手持实际上是斯坦尼康拍的,还算稳,整体来反映他的心境。而在茶室的那时候,昨天晚上摸过耳朵的男人已经走了,情绪上我觉得应该平复了不少,她会去想这个男人一直关心的春画(韩国讲春画咱们叫春宫画),她才要撕下,撕下的时候实际是回到了回忆里,这时候的情绪我觉得可能比较平稳。
观众4:电影里出现很多性符号:春宫画、坟墓(小山包)。电影里性的关系是什么?
张律:坟的那个我完全没有按性的符号去想。拍完后,大家会觉得像,但我拍的时候完全没有符号的想法。还有春宫画也不是故意地要找一个什么符号,有时候就是某个空间跟那个空间完全不搭的东西会吸引你的眼光,让你想这是怎么回事。其实电影的内容百分之八十是我经历过的,完全瞎编的是学妹和去茶室老板娘的家。
庆州就是一个坟的城市。我的经历和电影一样,一个朋友去世了,我去看他,重新回到那个空间。1995年,我第一次去韩国,莫名其妙地跟两个朋友去了这么一个茶室,茶室的墙上就有这么一幅春宫画。茶室是跟酒吧相反,是让我们安静下来的地方,突然有一个春宫画,就会很奇怪。跟我去的两个朋友算忘年交,现在两个人都已经去世了(当时我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当时他们两个在和老板娘开玩笑,老板娘有五十多岁,非常优雅,对他们的玩笑视而不见,继续优雅地倒茶,这两个大叔就特别尴尬。就是这个场面以及在庆州的那一天里我见到的奇奇怪怪的人,所以我就回到了庆州,真的找到了那个茶室,但茶室的老板娘已经换了,春宫画已经没有了。但我找到了春宫画的原作者,让他重新画了一幅,但重新画的东西和原来的就很不一样。还让春宫画的画家在电影里演了一场(就是那个练太极拳的人,演得不好,我说这个电影跟你有缘分,过来演一下)。
你仔细去想的话,我们的生活很多可能比电影还电影。我觉得电影人还是要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己的细节里、自己的空间里去想一些问题,一天天非常实实在在的细节里面,其实藏着很多神秘的、不可理解的东西。我们搞电影的可能就是愿意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找出来,形成自己的一种节奏,和大家一起共享,大概是这个样子。
观众5:导演你好。最近李安导演的《双子杀手》在热映。李安早期在处理人物之间非常复杂的内心感受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自《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开始他执着于对技术的追求。你有没有比较这两种拍摄方法?你在技术上有什么追求或者还是坚持现在的拍摄方法?
张律:可能这跟每个导演想表达的东西有关。你表达的东西不需要那么高的技术含量或者对电影形式上的创新没有那么多大企图的话,会拍一些自己比较熟悉的生活和人物。当然,如果表达需要很大的预算、技术条件,就应该按那个方向(技术的方向)走。我觉得没有对错,因人而异吧。
观众6:电影选取在庆州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张律:1995年我第一次去了韩国的几个地方,其中就有庆州。庆州这个地方我一直就搞不明白怎么回事,那时候满城都是坟。大家都在坟头上喝酒啊、谈恋爱啊。开门就是民居,开门就是坟。一般居住地和坟要保持距离,就是和死亡划分界限,或者有很多禁忌。就像我们现在居住和成长的环境一样,我们把死亡隔得很远。实际上,在庆州你看到死亡和我们的生活是无缝衔接的,我们可能每天都在死亡的过程中,所以对死亡不要抱着那么大的禁忌、那么大的偏见。像在庆州这样的空间里生活的人,他们对死亡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所以我选择了庆州。而且确实是在庆州,我遇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可能死亡跟这个空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我想重新用摄影机再去找一找里面还有什么。
观众7:最后一个场景中站位以及风铃的意义。
张律:那个场景按说不应该是现在的女主(允熙),应该是原来的女主。但我是从崔贤的角度想的,他可能想象的人物还是现在的女人,是那个在她家过夜,摸过他耳朵的女人。我从他的角度把这个混淆起来。原来三个人去庆州旅游,就是这么个座位,那幅画上有鹤,说“我是鹤”的那个人就是一开始在葬礼出现的学长。从葬礼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是喜欢开玩笑。他在那时说,“我是鹤吗?”这是一个玩笑。就是要复原那时的情境。
声音,实际上电影前面一直有个铺垫。就是有一个风铃,风吹的话,铃会响。他们在的这个情境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知道。但是铃声响的话,可能是一股风吹来,或者是有新的人、新的生活进来,他们的视线会转到那个声音的出处,这个时候我觉得就可以断掉了,就是生活还在继续,但是继续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
观众8:崔贤不像个教授,这么刻画的含义?
张律:我们对名牌大学的教授不要有固定的观念。其实北京大学东北亚专业的一个教授是我的好朋友,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教授。可能生活里或者任何行业里,都有那些不像那个行业的人,往往那样的人比较有意思。你一看是教授,他的学问很高,可能对他就没有什么兴趣。真的有崔贤这样的教授吧。
观众9:茶室换人的时间有什么意义?
张律:三年前接手是吧?我是1995年跟两个朋友去的那个茶室,其中一个去世了,我去参加他的葬礼,就跟电影一模一样。七年后(那时候不是拍电影)我又去找这个茶室,发现老板娘换了,就像电影一样,只有我和她——一个男的来问春宫图怎么没了?我问的话是很奇怪的,一般是居心不良的男人这样问。但那天很好,她没有把我当成奇怪的男人。她说是三年前接的手,原来的老板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就问原来的春宫图你接手的时候还在不在,她跟我说是原来的老板娘摘走了。我就找到原画家,问为什么过去的老板娘把画摘走了(摘走的话就是说这幅画对她来说应该是比较珍贵的东西),画家说:他年轻的时候喜欢过老板娘,但是他们没有成为情人,老板娘很喜欢那幅画就摘走了,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西楼尘:电影里的幽默感是从生活里面汲取的还是你有这种幽默的细胞?
张律:其实我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平时生活里所有人都严肃,所有人也都幽默,就看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景里。所以拍电影的时候,把那个情境做好的话,不是讲笑话,也会有一种自然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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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追寻与割舍
“我不知道我研究的学问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像屎一样。”
上面这句话来自于《庆州》这部电影中的男主人公——崔贤。几个小时之前,他从北京出发,踏上了首尔的班机,在参加完前辈的葬礼之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庆州,故事也就在这里开始了。
《庆州/경주》这部电影是一部很奇特的电影,它总是在回忆、现在和幻觉之间来回游走,却并不沉重,亦不悲伤。就像是电影中的那个庆州民间茶馆,素朴干净,泡一壶茶的功夫,便能守过雷雨与新阳。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文艺片或许应该是《后会无期》、《海角七号》、《不能说的秘密》之类,它们有着爱情与梦想、年轻与离散的共性。
但《庆州/경주》不是,它并不年轻,一干三十而立的人物让它远离青春的澎湃与轻快;它并不关乎梦想,成家立业的背景让每一个人都不再热血激昂,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有心中的结,在平凡的生活中小心翼翼地将其隐藏,这是一种成熟带来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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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张律)
导演张律,中国朝鲜族,从未接受过科班学习。自身是一名中文教授和作家。1962年出生的他一直到2000年时才完成第一部短片作品,并入围威尼斯电影节。此后他执导了多部电影,作品参加过几乎所有知名国际电影节,并获得不菲的成绩。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血脉里中韩两种文化的汇流,让他在这部诙谐式的哲理文艺片中体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割舍与追寻,以及身份认同上的尴尬。看完整部电影之后,方才能从诸多的“有心之处”寻到导演内心那一抹近乎困窘的、类似“乡愁”的情结。
2.0 欲望与克制
<图片3>
(男主角崔贤已经戒烟,画面中的他刚下飞机,他表情陶醉地闻着一根纸烟)
影片的开始导演用“嗅烟”这个动作来暗示作品中的人物对欲望的自我克制,亦是对远在中国的另一个“归宿”的印记描写。
崔贤是一位在北京大学研究「东半球政治」的韩国教授,这次来韩国是参加前辈友人的葬礼。葬礼并没有刻画太多的悲恸与凄凉,前辈的遗像是七年前他们在庆州游玩时自己亲手为前辈拍摄的照片,未曾料到如今却成为了灵堂上的怀缅。
或许是因此而产生的追忆,让他想起七年前与前辈在庆州喝茶的茶屋,以及那屋子里墙壁上的一张春宫图。这样一种近似不可理喻的想法却成为了他必须要去庆州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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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恋人、欢快的孩子还有男主角崔贤)
从这里开始,庆州在导演的镜头下才一点点进入观众的眼中。或许对于一般观众来说,这样的构图无外乎精美罢了,但当你得知那远处的小土丘是古代新罗王朝的陵墓时,一切都将变得无比和谐与绝妙。
生与死的融洽共处正是这座名叫庆州的城市最为平凡的生活描刻,死去的先人与鲜活的生命彼此映照,夏日的阳光下年轻的爱恋明朗而轻快,伴随着柔和的BGM让人身临其境。
<图片5>
(崔贤年轻时的恋人金茹静已为人妇,崔贤本身的欲望在尴尬中以自责落败)
也许是被这静谧美好的景色所牵动,崔贤决定要见一面他年轻时的恋人——金茹静。
故事到这里似乎进入了追忆——悲喜——情欲——离散这样的套路,但张律并没有落入俗套,他安排崔贤找到了那家茶屋,并与故事中的女一号相遇,并产生了复杂的人物交集。
<图片6>
看似一个不经意的搭讪,却为日后的矛盾埋下了伏笔。崔贤并不知道这位穿着绿色POLO衫的男人是一名警官,而且深深地爱着茶屋的女主人。
(台词/女主角: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人有点像。)
张律在这里继续埋下伏笔,茶屋的女主人(孔允熙)视线望向崔贤的耳朵,这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举动却是因崔贤的耳朵与她已故的丈夫极像,生死的牵连在这部影片中处处存在,显然是用心之作。
<图片8>
故事发展到深夜之后,离开尴尬聚会的场景,镜头中出现了MOTEL这样暗示意味极强的标志,张律想要营造的是一种水火交融的氛围,然后轻描淡写的告诉你,你想多了。
紧接着崔贤来到了孔允熙的家,张律仿佛是在告诉你,一个回到故乡的男人,一个亡夫的少妇,总会发生些男女情事。
<图片9>
(孔允熙提出要摸一摸崔贤的耳朵,这一段印证茶屋中她所说的台词)
「台词
孔允熙:我能摸一下你的耳朵吗?
崔贤:啊?
孔允熙:我想摸一下。
崔贤:……」
昏暗的落地台灯下,沙发上的两个人,从一张茶几的距离近到肌肤之亲,耳朵这个敏感的部位总让人浮想联翩,然而这一切也仅存于观众的幻想之中,看似无厘头的对白,细细品味,那是一种对爱的眷恋和追寻,虽然有些沉重,又让人忍俊不禁。
孔允熙让崔贤睡在客厅,她回到卧室关好门,却踌躇一番,最终将门虚掩,留下那一条缝隙给另一面的寂寞与欲望。
而崔贤站在门外的纠结,黑暗之中亮着夜灯的卧室,那是人之情所往,欲之求所向,但短暂的几秒之后,他最终选择了克制。
这一场戏味道如茶,君子之交,发乎情而止乎礼,味虽不浓,却能回味无穷。萍水相逢,点到为止,纵然会有众多情愫翻涌,但一杯茶下肚,便能明白有些事可行,有些事不能随意。
3.0 幻觉与死亡
影片的另外一条主轴围绕时间展开。
崔贤之所以来庆州,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庆州是一种情结,关乎一座石桥和河流,关乎一间茶屋和那茶屋中的一张春宫图。
幻觉和死亡是紧密相连的,影片开始时崔贤在首尔见到的小女孩和母亲,她们的命运紧随着他的行程来到了庆州,第二次见面时他主动向小女孩打招呼,却不曾想这缘分一样的邂逅却成为生死的永隔。
(第一次与路人母女的相见,母亲的阴郁和女孩的活泼形成对比)
(第二次在庆州的邂逅,母亲的憔悴与绝望预示着死亡的到来)
导演安排这样一个情节,意图是用来过渡生与死的界限,让幻觉与现实不再 泾渭分明,模糊掉它们之间的隔阂,让崔贤的这种追寻充满矛盾与冲突,反应出他自身对于民族的思考。
(茶屋中的日本游客将崔贤误认为韩国明星,在合影之后主动为日本对朝鲜半岛造成的侵略罪行道歉)
「台词
日本游客:我想跟你们韩国人说对不起,请务必原谅以前日本犯下的错误。
孔允熙:她让我们原谅以前日本犯下的错。
崔贤:啊,我很喜欢纳豆。
孔允熙:……虽然不能忘记以前的疼痛,但我们一起变得越来越好才是最重要的。」
从这场戏中来看,崔贤并不懂日语,需要孔允熙来做翻译。但这只是表象,在夜晚崔贤和孔允熙回家的路上,崔贤用日语接电话交谈,说明他会日语,但恰恰是这种文化的互通与历史仇恨的交融,让他选择了沉默与隔阂。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用“我很喜欢纳豆”这样一种回答替代了对战争创伤的讨论,民族的伤疤不需要一次次残忍的揭开,只需要铭记,然后用彼此的融合的生活来抚慰历史的阵痛。
导演用了大量的支线来表达幻觉带来的冲突,比如那个算命的老先生,原来早已在六年前去世,比如他记忆中的石桥和河流并不存在于庆州。
这一切都是戏剧中的对比,幻觉的起因是对记忆的追溯和寻觅,亦是对自我身份认同所作出的一系列努力之后的结果,它们无比真实,真实的让人心伤。
4.0 回归
<图片15>
(清晨,崔贤收到中国妻子的SNS留言)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次日黎明时分,崔贤收到了妻子的留言,SNS那一端的妻子用抱歉的口吻表达了对他的爱与思念。这时的崔贤从所有的追忆之中慢慢清醒,因为那一端是他的生活与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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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贤离开了孔允熙的家,独自踏上归途)
妻子在留言中唱起了中国的一首老歌《茉莉花》,没有任何伴奏,原声就像是清晨的风,纯粹简单。
(影片的结尾是现实与回忆的交融,以及那张春宫图)
关于结局,这是一种对思考本身的诠释,即理想主义和现实并存。
崔贤并没有成为一个妄想之人,他所追寻的多少是存在的,他所遇见的多少是真实的,所以当孔允熙替代了记忆中已经模糊掉的茶屋老板进来的时候,他在记忆之中终于如释负重般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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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这部电影不同于任何一部文艺片,它充满诙谐的尴尬、平凡的沉重、悲痛的希望,它平静如水,却又能暗潮涌动,它可以关乎民族国家,又能刻画朴素生活。
其实这一切就如同崔贤所说的“感觉就像屎一样”。所有的追寻和思考,所有的研究和定义都不再重要,因为它们本身就不存在意义,反观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生活,那也许才是最为重要的,因为它们就像是庆州的那些陵墓一样,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和它们一同组成了当下,也昭示了未来。
【2019年3月17日-朗园ViNTAGE 虞社-林象 词语放映丨张律导演作品展映】张律导演总是在秩序中寻找一种无序的状态,形成了另一种有意识的“无意识存在”方式。不断探讨死亡的边界,整体的文学边界却模糊不定,实为庆州这个独特的空间状态在推波助澜。低饱和的影像中夹杂着个人的影像符号,突兀的对话导致突兀的观感。女主申敏儿的气质极佳,与影像气质贴合度很高。(Q&A依旧不专业,提问的问题以后准备好在说,策展的专业性仍待提高。)
很有意思的一部电影,一切都欲说还休。看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实际上一切都物是人非。耐看。
七年后重返庆州,仿佛从世俗的规矩和按部就班中挣脱出来(从戒烟到破戒),重寻当年春宫画更印证欲望的隐秘绽放;素净雅洁的庭院生活中,也悄然酝酿着邂逅的心动。然而日常的平静皆由生死把控着,好友的自杀,擦肩陌生人的自戕,古陵墓掩埋的历史,超验意味的占卜师,作为一如既往承担张律影片里中韩日聚焦缩影的男主,心灵的疲惫与磨损显而易见,死亡在幻觉中显形。最终一切都消弭于无形,「人散后 一钩新月天如水」。
从内容到镜头似乎都有一点洪尚秀的味道,缓慢的剧情发展,明了的人物关系,简单生硬的镜头,情节恍恍惚惚,虚虚实实,就像在打太极,看似空无一物的故事里装满了男人不死的欲望,女人渴求诉说的清肠,以及时时刻刻在身后监视着的伦理道德和各自人生甩不掉的过去。让人喘不上气。
很喜欢张律,这个中国朝鲜族导演拍出的韩国电影。因为他的身份,对于半岛与近邻的关系有着种种暧昧,用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方式诠释现实和梦幻的关系。这部《庆州》也是如此。崔贤是来自于北京的韩国人,回首尔参加朋友的葬礼,看到自己给朋友拍的照片当作遗照,听到别人对友妻的评价,于是一个人重回庆州,寻找七年前的记忆。在天马冢附近,他听说了偶遇两次的母女自杀,茶馆老板娘丈夫的自杀,最后又目睹了一场车祸……死亡与记忆纠缠。身为东半球关系教授,却不愿意多说半岛关系;面对日本女人的道歉,却说喜欢吃纳豆。教政治却不喜欢政治,作为老师却又因为一副春图而念念不忘。中国妻子打来电话道歉,和他这场庆州行的真实目的一样耐人寻味,却又不解其中味。电影节奏缓慢,在平淡之下汹涌着一种力量,这就是张律。
10分钟后就不洪尚秀了,主要讲的是汪峰离家出走的故事
年度十佳候选。另一个纬度的洪尚秀,小成本电影的另一种可能,趣味大于一切,比洪尚秀克制散淡,幻想与记忆之间的白日梦,在百无聊赖之间找到有聊,男女暧昧发乎情止乎礼,没有肉体的接触反而有一种神秘美。歆慕日韩导演,能用小价钱就可以请到大明星演小成本电影,在中国你呵呵后。
第一百三十分钟,算命小铺里年轻的女孩说,这里根本就没有老爷爷,他六年前就死了。电影才从一片迟滞里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好像清茶的回甘,喝下良久,才会慢慢在舌苔上延展开来。不用和洪尚秀比了,两个人看起来风格相似其实根本不是一个路子。比起洪尚秀没正经的轻盈小品,张律电影里的情欲更凝重。
确实很像红尚秀,摄影和转场如出一辙,就连教授、酒桌、春宫图和男女情爱都很像,不过没有了荤段子,接连不断的尴尬场面,这片子要逊色不少。其实红尚秀的片子看似简单,接二连三的的尴尬笑果设置也挺难克隆复制的,这片子论技巧的话什么都没有,有点的是那股子儒家礼仪式的克制和韵味。★★★
今年目前为止韩影最佳,忍住没给五星。怎么看,这电影都太洪常秀,细细想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把烧酒换成了茶啊哈哈。太多情节设置巧妙绝伦却不显抓马,比如拍全景照那段、喝酒那段、王陵那段、摸耳朵那段、撞车那段、占卜那段、春宫图那段。另外,从一开始电影就抛出几个疑问,直到最后才见真章,厉害!
很有韵味,但洞察力欠缺。模模糊糊里时而抓住了风景与人世的神髓,时而是植物奶油般的素淡腻味。有一种文艺男中年啊还是太得意于自己太沉溺的感觉。
壁纸后藏了幅春宫图,漫画上写了首文人诗。生活的窗外是死亡的王陵,裙摆的远处是自杀的传闻。研究东亚地缘,却对北韩问题敷衍。记不起庆州的路,却犹记得那夜的流水。在虚掩的门口,是记忆不曾踏足的空间。独自吹灭蜡烛,只剩天边一轮新月。如果耳朵长得像故人,是否我们也曾拥有同样难以释怀的秘闻。
忽而尴尬,似远似近,忽而暧昧,若有若无。发乎情,止乎礼。不上床,更难忘。推窗便见天马冢,望月寺里一声钟。人散后,月如钩,天如水,回忆如茶不如酒,真味只是淡。
褐桌翠植,素衣清茶,骤雷惊了池中鱼,惹了美人心。墙纸糊住了情欲,指尖触碰的柔软却不似从前。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一夜情只是摸了一下耳朵,韩国人纯情起来丝毫不亚于日本人呀……没有许秦豪的电影那么闷,很多闪光的小细节。
两人看丰子恺“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真不错,可总不如喝茶看春宫的三人行。就好像,装作纯情的模仿,远远不如洪尚秀的猥琐来得有趣。况且洪尚秀,酒后绵软之外,总有一股力道的暗流。
张律是洪尚秀的背面,也是韩国电影需要的侧影,如鹤静止,言语以外的平凡魔法,大陆无福接纳他,所幸电影无疆界。
在孤单旅行的途中,一切未知新鲜都更让人沮丧
比不了洪尚秀 茉莉花和虚掩的门着了相;但中国导演里 审美和内功都算数得上了 惊喜
念念不忘朴海日 杀人回忆里的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