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女友

章莹颖，这个名字在过去的一年里，被多次提及。

两年前，她远赴千里之外的美国学习，前途一片光明，但最终却在伊利诺伊大学失踪，至今仍未被找到。这起案件曾轰动一时，争议不断，扑朔迷离。

被害第889天，也就是案发两年多后，章莹颖在美国遇害案的细节，终于披露出来了。

美国ABC台《20/20》节目，制作了一档关于章莹颖案的纪录片，公开了许多一手资料和那些不为人知的案件细节，不仅记录了章莹颖案调查的全过程，也让我们看到了背后的真相——

《卧底女友》

Undercover Girlfriend

播出时间：11月15日

这档节目一经播出就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内容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要说《卧底女友》是一部纪录片可能并不大准确，它更像是一部新闻调查片（类似《今日说法》、《焦点访谈》的栏目）。正是如此，它才更让人感觉到了无比真实的恐惧，因为可怕的恶意，就围绕在你我身边。

在纪录片中，凶手克里斯滕森的女友成为了警方卧底，冒死录下凶手讲述杀害章莹颖细节的录音，这些秘密录音，则成为了案件的决定性证据。

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们先来复盘一下案情。

案情回顾

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横跨香槟和厄巴纳两市，是美国顶尖的综合研究型大学，被誉为「公立常春藤」。

这所美丽的校园里，有着全美最多的中国留学生，走在这里，几乎和走在北京街头没什么差别。

2017年4月，章莹颖来到了伊利诺伊大学的厄巴纳香槟分校交流学习。

她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家境普通，但是她学习也非常刻苦，班上排名总是第一第二。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的她，无疑是女神级的学霸一枚。

在失踪前不久，她还成功申请了伊利诺伊大学的博士课程。

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开朗、爱笑的女孩，悲剧却发生在了她的的身上。

2017年6月9日，是非常平凡的一天。莹颖吃过午饭之后准备出门，她今天准备去签订公寓的房屋租约。

1:35分左右，她上了一辆公交车，随后准备换乘的时候，却没能赶上下一辆。

▲监控中可以看到，她有追赶公交的行为，但没追上

马上就要到约定好的时间了，看这个情况也许要迟到了。

她一向都非常守时，这一点让她感到非常焦虑。此时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与车主交谈了约一分钟，之后上了车。

可最终，章莹颖还是没能按时赴约，与她签约的公寓经理给她发了短信“莹颖，你在路上了吗？”，但是没有收到回复。

一直到晚上她依旧没有回来，实验室的同事觉得不大对劲。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走的人，并且签一个房屋租赁合同，根本要不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用电话联系她，去公寓中找她，但都没有莹颖的身影。于是他们只好选择报警。

一开始警方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失踪案件，因为在大学里，学生周末失踪是很常见的事情。

直到他们查看了监控视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单纯的失踪案件，而是一起绑架案 。

FBI开始正式介入。首先要调查的，就是章莹颖失踪前踏上的这辆黑色轿车。找到车主，就有可能找到莹颖。

幸运的是，这辆车是一辆「土星阿斯特拉」，它在美国只有2008年至2009年少量的销售过，整个伊利诺伊州也只有58辆。

通过不断对比和查找走访，警方终于确定了车主的信息。而这时章莹颖的校友埃米丽·霍根也向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

▲埃米丽的Facebook

埃米丽在当日的早些时候，也曾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下，司机带着一副墨镜，告诉她，他是一名“便衣警察”，正在做一些“特殊工作”，问她是否能上车回答他几个问题。

但她拒绝了上车，并且快速走开了。因为她觉得这个人虽然带着警察徽章却并不像警察，她还将自己的经历发布在了Facebook上，希望能提醒其他人注意安全。

可惜，章莹颖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当大家都在自发寻找莹颖的时候，警方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他就是伊利诺伊大学的物理研究生布伦特·克里斯滕森，也就是那辆黑色轿车的车主。

按理说，一般人犯罪后都会心虚，尤其是遇到警察的时候，可克里斯滕森却冷静沉着，面对警察的询问镇定自如。

甚至还反问警察——

"你们为什么怀疑我？

是因为我的车还是别的什么？"

完全不像是一个绑架犯的样子。

一开始，他说那天他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公寓，他当时正在睡觉和玩游戏，后来在警方的追问下，他又承认，他记错了时间，那天好像确实接过一个女孩。

证言前后矛盾，无法自圆其说，警方知道，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即使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但莹颖依旧没有找到，警方不知道他究竟对莹颖做了什么，于是，他们决定放了克里斯滕森，也许就能跟着他找到章莹颖。

「博士」凶手

布伦特·克里斯滕森是个看上去性格温和的人。他曾一度攻读到博士，后来因为项目失败，才以硕士研究生毕业。

案发时，他还是伊利诺伊大学物理系在读博士生，连续三年都被评为「优秀助教」。学生们都十分崇拜他，认为他人品好又博学。当他们知道他就是校园里的那个绑架犯之时，他们全都不敢相信。

克里斯滕森的优异成绩一直到2016年为止，不知为何，似乎从那一年开始他的人生就一落千丈，成绩从曾经的全A，变成了不及格，这也导致他从博士生转到了研究生。

同时，他的婚姻也出现了裂痕。他开始酗酒，妻子渐渐无法忍受。

实际上，克里斯滕森从中学开始，就有一些奇怪的行为，他经常夜惊，有一次他试图从二楼的门廊跳下，冲到马路上，撞上了一辆汽车。

医生告诉他的父亲这行为问题很严重，但他的父亲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案发前11周，他还曾到伊利诺伊大学的心理咨询室寻求过心理辅导。当时接待他的是一位实习医生，医生录下了整个咨询过程。

克里斯滕森在咨询途中曾表示自己有想要杀人 和自杀 的意向，甚至还告诉医生，他有看过一个关于杀手的论坛，他觉得他们能做到的自己一样也可以。并且还去买了很多处理尸体的工具，比如大旅行包之类的。

但随后他又改口说是开玩笑的，现在已经打消这样的念头了，所以当时并没有引起心理医生的重视。

▲克里斯滕森的部分咨询对话

警方在对他的网络账号进行调查时发现，他喜欢玩暗黑向的格斗游戏，对日本的二次元也有些着迷。

他社交网站上的个人封面，就是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走向了无尽的漩涡深处，来自日本漫画家伊藤润二的恐怖作品《漩涡》。

更可怕的是，他们确确实实的发现，他在案发2个月前浏览了很多有关于「完美绑架幻想」「绑架计划入门」的帖子，还加入了一个叫做「绑架101」的群聊，和一个女人聊了一个关于“你情我愿”的绑架的事情。

他并没有真的打消想要杀人的念头。种种细节可以看出，这完全就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件。

可即使是如此，警方也并没有能够将他定罪的直接证据，甚至不知道章莹颖是否还活着。

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她就是克里斯滕森的女友泰拉·布里斯。

卧底女友

在与妻子分开之后，克里斯滕森在一个交友网站上认识了泰拉·布里斯 。此时此刻，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和犯罪嫌疑人近距离接触的人。

于是FBI希望她能带上窃听器，监视克里斯滕森的一言一行，帮助他们获取真相。

当然这也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如果被发现的话，泰拉也很有可能会遭受生命危险；但是为了找到章莹颖，为了自己的良知，也为了证明男友的清白，她选择了帮助警方。

一开始卧底行动没有任何进展，克里斯滕森非常谨慎。即使是在家中，他也从没有对自己的女友说过任何有关案件的细节。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完全改变了案件的走向！

2017年6月29日，人们为莹颖举行了守夜活动，克里斯滕森联系了自己的女友泰拉，说他也想要去参加纪念步行。

这一点让人感觉到非常奇怪，但更可怕的是他在行走的过程中所说的那些话。

"每个人来到这儿，都是因为我"

"我只是想看看有多少人，因为我而来"

克里斯滕森突然在追悼会上承认了自己残忍杀害章莹颖的罪行！他津津乐道地对自己的女友描述了案件的经过。

然后他还说道：

他不仅说出了案件细节，甚至还承认了自己是一个连环杀人魔。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泰德·邦迪（Ted Bundy）这样的杀人魔才跟他是一个Level的。

泰德·邦迪：《沉默的羔羊》汉尼拔原型。

他曾考入华盛顿大学学习了心理学和法学课程；

并用自己的高智商与高颜值，奸杀了至少36位年轻女性。

FBI一直都没有找到其他的受害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存在。

我们无法想象，当章莹颖的父亲、母亲和弟弟在法庭上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内心该有多痛苦。他们千里迢迢的从中国来到美国，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带莹颖回家。

大家对克里斯滕森的罪行丝毫没有怀疑，案件进入了量刑阶段。

可克里斯滕森的父亲却始终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坚持为自己的儿子减免死刑。

警方始终都找不到莹颖的遗体，在采访克里斯滕森的父亲之时，面对记者的疑问，他的父亲说：

随后，他似乎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马上表示，不要再录了。也许这正意味着，克里斯滕森想要用莹颖遗体的下落，作为逃避死刑的交换条件。

说来也是讽刺，一个如此残忍的杀人狂竟然也会害怕死亡；不知道他可有想过，莹颖在面对死亡时，该有多绝望呢？

2019年7月18日下午，由12人组成的陪审团经过一天的闭门审议后，无法就判处死刑达成一致，于是美国伊利诺伊州中区联邦法院正式宣布：克里斯滕森被判处终身监禁且永不得保释。

关于陪审团：在联邦法院，陪审团必须遵循全体一致原则，即所有的陪审员对裁决都要达成一致。通常情况下，量刑由法官裁定，但如涉及死刑，则必须由陪审团决定是否适用死刑，亦须保持全体意见一致。

当判决下达后，克里斯滕森才对遗体的地点松口。

在2017年6月9日，在杀害了莹颖之后，他将尸体放在了三个不同的垃圾袋里；第二天，他把垃圾袋扔在了公寓大楼外的垃圾箱里。

这些垃圾被运送到一个私人垃圾填埋场，那里的面积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并且距离章莹颖被埋已经过去了18个月，在这片区域上已经堆了9.1米高的垃圾，想要找到她难上加难。

直到现在，章莹颖的遗体依然没有被找到。

而克里斯滕森则将在麦克雷利（McCreary）联邦监狱中度过他的余生。

如果莹颖当初看到了脸书上的消息；

如果那辆公交能等一等莹颖；

如果克里斯滕森在接受心理治疗时能被医生所关注；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在莹颖失踪后，警察在她的日记本中找到了这样一句话：

"Life is too short to be ordinary."

人生匆匆，无暇碌碌

原本一句平常的感叹，现在看来竟然有些唏嘘。

原本怀抱着梦想的女孩，最终还是没能走完自己的人生。

希望莹颖能够早日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

我的求生欲很强，特别在意自己的狗命。

章莹颖这件事真的让我非常震惊。看完这部纪录片后，一直在想如果是自己应该怎么脱险？

6月9日下午1点39分，章莹颖准备去签订房屋租约。因为时间紧迫在公交车站附近上了一辆黑色土星雅特轿车，随后便失踪了。

预防绑架策略

1，首先要有危险意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保持高冷的样子，别人就不敢接近你。

一车辆停在身边，陌生男子说会捎你一程，还说是“警察”，这肯定是要提高警惕的。如果能在这里及时拒绝，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2，不要去危险地区、战乱区。如果在国外遭遇武装人员，看情况尽量逃跑，逃不了只能耐心等待脱险机会。不要反抗，他们有枪！

例如：2014年4月2日晚，一名29岁的上海女游客在马来西亚沙巴州仙本那一家度假村遭遇武装人员绑架。像这种情况就不能轻易反抗，对方有枪。

3，假如上了罪犯的轿车。

不要惊慌，深呼吸冷静。然后……

• 记忆汽车的行驶路线，拐弯次数，行驶时间，大约距离。
• 记忆汽车的特征。
• 记忆绑匪的体貌特征，口音，人数，名字。

电影《飓风营救2》里有以上这些细节的描述。知道行驶路线方便自己逃跑，知道疑犯特征能让警察开展抓捕。

4，试着和绑匪谈判，询问具体的要求，还是其他的原因。

如果他不想回答，就等下再问。

换一种询问方法，聊聊他的家庭，工作，或者健康。

5，搏斗。一般打不过他们，但是输人不输阵，凶狠的气势一定要有。

最后，永远不要放弃逃跑。逃跑后发现身处荒郊野岭，就使用野外求生策略，随后尽快向警察求助。

花两天看完了那部有关章莹颖的专题片《卧底女友》，看完只有叹气。

出身普通家庭的好学女子，原本希望通过异国求学在追求不平凡的道路上坚持下去，但因为遇上冷血小时，从此消失人间，家人无从寻其尸骸，无论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为之深深喟叹。

你不碰到这样的案件，你不会知道一个人，可以恶到这种程度。凶手克里斯滕森是伊利诺伊大学物理系的助教，博士在读，直到他被抓，同实验室的同学才意识到，原来是他。

这是个日常看起来很日常的学生，转身则是变态冷血杀手。

记者的报道看起来平铺直叙，每到案件的重要节点及围绕节点的诸多细节就会格外凸显。

比如章莹颖坐上黑色阿特拉斯轿车的那个周五午后。她是错过了公交车，才搭上了凶手克里斯滕森的黑色阿特拉斯。

其实锁定克里斯滕森的，不是FBI，而是一名校警，是他在不断观看汽车视频时发现右侧前轮胎的印记。

其实FBI一早锁定了克里斯滕森，但一直没有证据，直到他的女友泰利主动出来愿意和警方合作，她戴上警方的录音设备，初衷只想证明这个男人无罪。

其实克里斯滕森逍遥法外整整一年，要不是在次年章莹颖追思会上他嘚瑟地跟泰利描述杀人经过，这个案件可能就是一个无头公案。后来那些录音就这样成为警方侦察的突破口。

在国内，你只是会阶段性地在一些节点接收到章莹颖的案件进展，但是当记者将所有的时间节点串起来的时候，你突然发现这个悲剧的发生如此偶然，而人又与这种偶然抗衡时，手无缚鸡之力。

记者还分别去了章莹颖和克里斯滕森的家。章莹颖的家在福建南坪，住在中国南方县城典型的二层小楼，她从小读书用功、聪慧又懂事，是不用父母操心的那种好孩子，本该如你我一样，平平顺顺。克里斯特森也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看着生日趴上他自己拍手庆贺，你都不知道恶魔是何时又是如何进入这个人心里。

然后他们以那样的方式给各自家庭造成难以弥合又可不言说的伤痛，章莹颖的父亲带记者去了阁楼，那曾是章莹颖的卧室，如今是一间轻易不能打开的房间，里面都是章莹颖年少时的照片、书桌和笔记本，在整场悲剧中，母亲的痛苦是外露的，她可以放声大哭。但父亲几乎都是无言地克制，那些要强而骄傲的人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流泪, 虽然这种克制有时候令人得冷酷。

然后是克里斯滕森的父亲，在面对记者的时候，他一直为儿子辩解，他是聪明的，但是他精神方面有疾病。记者一再追问，他在监狱的儿子是否有可能说出女孩遗体的下落。那个父亲的回答是：别录了。

克里斯滕森面临终身监禁，而不是死刑，令所有人失望，也令人倍感无力。

要是生活能像电影《滑动门》一样，有多种可能性就好了。

要那个周五章莹颖临出门打翻了实验室的设备，或者她跑快了一点赶上了公交车，就不会被克里斯滕森猎获。

在章莹颖悲剧发生之前，有一位女性去警察局报案，说有人伪装成警察引诱女性上车实施绑架，要是章莹颖能注意到这个报案信息，也许会提高警惕。

在悲剧发生的11周前，克里斯滕森曾去学校心理辅导室接受心理咨询，在“是否有自杀或者谋杀”倾向一览中，他填写了“是”，要是校辅导室能够对这个案例做好追踪，也许她也会提高警惕。

历史没有如果，寻常百姓的命运也没有如果。

现在，有36万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留学，那是很多学子的最高梦想，也是很多家庭的最高期待，章莹颖的悲剧让这样一场期待陡然变成一场对赌，异国留学不单是光明的未来，也是有代价，有时候这个代价重到令人难以承受。

章莹颖是个好强又有行动力的姑娘，节目结尾以她日记的一句话结尾：

life is too short to be ordinary。

但是生命就是这么短暂，还如此猝不及防。无论如何，我们要记住这个女孩。

PS：

最后小小吐槽一下节目的标题《卧底女友》，虽然克里斯滕森女友泰利为破案立下汗马功劳，但这个故事的重心显然不是泰利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