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停泊在布瑞斯特港,船上有个名叫奎雷尔的英俊水手(布拉德·戴维斯 Brad Davis 饰)。他被船上少校赛隆(弗兰克·尼洛 Franco Nero 饰)暗暗迷恋着,还和船长罗伯特(汉诺·波西尔 Hanno Pöschl 饰)保持暧昧关系;他勾搭当地酒吧老板诺诺(冈瑟·考夫曼 饰),主动在色子游戏里输给他以便和他发生关系;他贩毒,还杀掉了同伙,警察马里奥(伯克哈德·德里斯特 Burkhard Driest 饰)盯上了他,又迷上了他;年轻人吉尔(汉诺·波西尔 Hanno Pöschl 饰)也爱上了他,还被他嫁祸杀人罪名;诺诺的妻子吕西娜(让娜·莫罗 Jeanne Moreau 饰)也对他兴趣满满……
英俊的奎雷尔,狠心的奎雷尔,谁也说不清他到底爱谁,谁都甘愿做他手里的棋子,塞隆上校看着一切,知晓一切,每天对着录音机讲述自己的爱慕之情……
唯有真正能与自己认同的人才能自恐惧之恐惧中获得释放。唯有心无所畏惧的人,才能抛开价值论断去爱,所有人类努力的终极目标即是——过他自己的生活。法斯宾德拍电影的工作就是一种自我身份认同的追寻过程。
1982年6月10日凌晨三点半,法斯宾德的朋友朋友茱莉安•罗伯兹来到法斯宾德的公寓,只见他躺在床上,早已气绝身亡,嘴里仍叼着一根香烟。而仅仅十天前,法斯宾德才刚满三十七岁。法斯宾德的传奇人生因为他的意外死亡而被赋予了一种新的面向,而《水手奎莱尔》作为其留给后人的遗作,也被赋予了文本外的许多新的意义。
法斯宾德在《水手奎莱尔》剧本的序言中曾说过:“唯有真正能与自己认同的人才能自恐惧之恐惧中获得释放。唯有心无所畏惧的人,才能抛开价值论断去爱,所有人类努力的终极目标即是——过他自己的生活。”我们姑且可以认定,法斯宾德拍电影的工作就是一种自我身份认同的追寻过程。
法斯宾德实践自我认同的方式带有极强的露阴癖色彩,《水手奎莱尔》里曾多次出现男演员紧握自己生殖器官的特写画面,这种对自我身体的炫耀与暴露,在精神病学家看来即是一种绝望地试图克服那些萦绕于心的孤立与寂寞的表现,越想暴露自己,就越会感到真实的自我从未暴露在他人面前,并且从未被他人所证实。这种极具性挑逗的方式,是一种沉醉式的自我陶醉展现,虽然它起到了暴露的效果,但更趋向于迷惑观众。所以,法斯宾德又把自我身份认同的的解决方式寄托在了兄弟关系里。奎莱尔与他的兄弟罗伯特极为相似,他们俩拥有一种经常存在于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当他们俩人在打架时,奎莱尔感到这似乎是在与自己战斗一般。不过法斯宾德并没有在电影中强调这对兄弟惊人地相似性,反而像他在1977年的电影《绝望》中一般,他让两个外貌上毫无共同点的演员来扮演奎莱尔和罗伯特,却用汉诺•波西尔这位演员同时扮演罗伯特与吉尔这两个角色。奎莱尔对长相与兄弟罗伯特极度相似的吉尔一度十分友善亲爱,最后却又将他出卖给警察。兄弟关系的自我反射在法斯宾德看来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自我体认方式,相貌的相似应被弃置。虽然罗伯特和奎莱尔彼此生活在对方的眼睛和身体里,但奎莱尔却用一种“反弹的引力”把外力处的吉尔吸引过来,面对吉尔的脸庞,他才能用一种反讽的笑脸检视自己的过往和身份,而当过往和自我融为一体时,他又感到了恐惧和温柔,所以他做出了最后的背叛行为,因为在奎莱尔看来,这是他唯一的出路。如此也呼应了电影改编的原著小说作者让•热内的观点:人类之存在唯有当你堕入最差的、堕入这社会里所可能有的最低层次时,才能趋于圆满。假如你在这社会里没有发挥真正完善的功能,你就必须成为背叛者,谋杀者,你必须施暴。
《水手奎莱尔》延续了《寂寞芳心》的形式,经常出现白色画面搭配字幕卡的间离段落以及大量的旁白叙述。在法斯宾德认为:“运用小说素材的电影人不应该完全将文字媒介转变为电影映象,一部文学作品并无彻底的客观现实面,一部深入探讨文学的电影之意图,遂也不应在于将繁杂不一的幻想异中求同地权充为作品的图像世界。”所以,当画面沉寂成白色时,法斯宾德希望观众能够保持批判的清醒,由此对原著小说那种粗糙拙劣的戏剧情节与舒缓有致而又难以捉摸的话语产生一种无限延伸的个人体验。当叙述者的对白比例明显超过电影中的任何角色时,戏剧节奏的减缓便限制了人物的行动自由,从而使让•热内小说中极度失控的暴力模式控制在可操控范围之内。换句话说,船长西布隆强烈主体性的呢喃以及叙述者神秘迷人的旁白让我们每一个观众都必须行动,去想象自己关于小说和电影的客观幻想。关于这部电影,不管是导演还是观众,只有在自我实现的程度上进行反思,才能完成它应有的意义。
法斯宾德和本片的美术指导罗夫尔•岑特鲍尔一致决定以超现实主义的景致拍摄这部影片,港口、酒吧和废弃监狱的场景极具戏剧舞台的程式风格,贯穿全片的暧昧而情欲的昏黄光线、离奇出现在角色双眼处的蓝冷色调灯光都像是让•热内原著小说所有题材元素的一种抽象提炼。迟暮、肉欲和纠缠在这个超现实的舞台场景里搭配着刁钻的镜头调度,这并不是一种对文字客观现实的还原,而是导演的自我释放。每一本书所挑起的种种幻想和它所拥有的读者一样多,法斯宾德要的不是最低共通性的幻想,而仅是对于自我最满意的想象。
当身份认知进入到自我审视阶段,必然会深化对死亡的看法。法斯宾德在接受采访时说过:“我害怕死亡,但我怕的不是死亡前的疾病,长时间或短暂的痛楚,我害怕的是永远不再存在于世间。我在尖叫、做爱时感到恐惧;在吃早餐时,也会冷不防地害怕起来。”然而,法斯宾德害怕死亡的另一方面却是制造死亡,法斯宾德的一生就是一种慢性自杀:长期毫无节制的过度工作、暴饮暴食、大量吸烟、酗酒、服用毒品、安眠药与兴奋剂。就像是对自己的身体发动永无止境的供给一般,并且怀着一种非理性的信念,相信他的身体能忍受各种摧残与虐待。法斯宾德虐待狂里的毁灭部分被他不断重复和发生后,成为了一种包括一切理性概念的虚无。关于死亡的虚无,让法斯宾德对待任何事物都具有一种超越性的自反体验中。所以奎莱尔能既渴望自尊,又臣服于羞耻地说道:“我处在羞耻的边缘,在那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复活,但仅仅在那个羞耻之中,我发现了我永远的安宁,我是那么脆弱,我被征服了。”最终,死亡征服了法斯宾德,他一辈子都在进行的身份认知在他迷离的死亡传奇中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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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relle》
雾汽不去,夕阳不尽
是港口,景棚的搭造,欲望的停靠;是水手,性感的囚牢,自我的抛锚。这里的世界是一个切片,一个存在于水晶球里的切片,说是美丽,但没有呼吸,毫无生趣,仅有悲剧,剩得孤寂。
歌声穿透朦胧滤镜飘扬入耳,水波凭借舰船反光印证存在,时间永远定格,夕阳永不落幕,梦幻般的橙黄色光影,一点都不暖,时而出现的清冷蓝光,欲勾勒脸庞,在这身材健硕雾港水手上看到的,除了那血脉偾张的雄性之美,还有那脆弱不堪的内心之境,他被欲望驱动,也为欲望所控,他被性爱扰弄,也被性爱插痛。而情不可被轻吻传染,却可随心跳感染,他残杀人,他欺骗人,他出卖人,却不亲(近)人,不懂人,不爱人,还有那么多别的人,还在被他吸引,被他伤害。
体味和精液随着雾汽一同弥漫在这舞台剧似的场景中,他的真心如同我们都知道的海,它就在港口旁边,一望无尽却从未流入双眸。尽管肉体交融,汗水满盈,还是体会不到爱恋温存,成为了机器,出卖屁股不接吻,成为了坏人,玩弄人心不贴靠。就连他说从未如此爱上过一个男人,转头又投进别的仰慕者臂弯下,斗篷里。同样的,还是缺少爱。
离开了船的水手还开船吗?找不到自我的人还懂爱吗?不知道,只知道我们都很孤独,难以感受稀薄的温暖,像具尸体,在无声的回应中索求着爱,无法摆脱这个荒诞的世界。此前从不了解法斯宾德,也不了解表现主义,是这名字吸引了我,更是这海报打动了我——纯粹的蓝多了一抹明艳的红,而主角纯粹的欲没一丝可能的爱。绝对主角的Querelle是雾港水手,酒吧猎手,露台杀手,监狱帮手,却成不了情欲舵手,据说导演将自己的经历融入角色,这也意外成为了他的遗作,顿时多了股传奇色彩。还有笨拙的台词,特别的世界,捏出了这座欲望之塑,看到了导演,也隐隐看到了我们好多人的影,那么的冷峻又可悲,可还是很美。
无爱的现实,到处都是绝望的孤魂。搁浅的船离不开湾港,艰难地维持着和谐;深渊的魔鬼寻不到自我,痛苦地失去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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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勒尔没有再给出自己的屁股,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匕首,一把可以插向任何人身体的匕首,一把可以满足征服欲望的匕首,就像他曾经割破了水手维克的喉咙一样,在匕首的世界里,他才能保护自己,所以他拿着匕首时告诉酒吧的诺诺,再也不和他玩兔子的游戏,所以他拿着匕首告诉丽西安说:“你只是个女人罢了。”所以他才会在警察马里奥的眼皮底下离开。不玩兔子式的被操游戏,不在女人面前像一个男人那样,不会成为杀人的嫌犯,奎勒尔仿佛在匕首面前成为了自己,但是这种成为自己,无非是一种自设的征服,甚至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被征服的人,“只有你占有我,我才能拥有宁静。”他对一直对自己有好感的上尉赛龙说,也正是告诉了女人丽西安自己被她的丈夫诺诺操了,他才“升入了天堂的天堂”——征服和被征服,在混杂的世界里,完成了奎勒尔对自己孤独状态的一种命名。
为什么手拿匕首的征服者又会甘愿成为被操的被征服者?为什么讨厌女人却不和男人玩兔子游戏的他要给出自己的屁股?又为什么征服和被征服有一种升入天堂的天堂的感觉?征服和被征服,是一种对立关系,但是在矛盾的统一中,奎勒尔像是闯入了一个悖论世界:只有在征服中才能有被征服的体验,只有被征服了才会感觉到征服的快感,这种悖论建立的是一个镜像世界,而奎勒尔一到布勒斯特港口,从船上到酒吧,他就看见了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罗伯特,他们对视,他们拥抱,他们互相用拳头锤着对方的身体,在互为映照中,他们成为彼此的影子——在街上那一幕打斗的镜头里,罗伯特和奎勒尔做出相同的动作,拿着相同的匕首,他们互相看见了对方,只有在这样一种完全相似的情境中,悖论才可以被化解。
但是,罗伯特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奎勒尔的弟弟?或者说奎勒尔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罗伯特的哥哥?一种暗示是:奎勒尔一直在船上,是个水手,他是在轮船靠岸后走进酒吧才成为了罗伯特的弟弟,而罗伯特从来没有上过船也不是水手,他一直在酒吧里和丽西安保持着暧昧关系,甚至在诺诺面前,他们也互相搂抱,而且在酒吧这个实为妓院的地方,有他们的那个房间和那张床——孤独的水手,属于大海,妓院里的男人,属于女人,罗伯特和奎勒尔就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这是第一个将他们分开作为镜像存在的暗示;第二个暗示则是在他们打斗的街上,在拿着匕首可能随时造成死亡的现场,有一个骑警正在旁边,但是他背向着打斗的兄弟俩,作为秩序的维护者,他背对的方式表明了这场打斗是在某种虚构意义上发生的;第三,把他们定义为兄弟的不是别人,正是拿着塔罗牌的丽西安,“你有个弟弟,你们彼此相爱超过了正常,但是你们处在巨大的危险中——寻找自我的危险。”罗伯特的弟弟是在丽西安的预言中产生的,从这个意义上将,奎勒尔或者根本不存在,它只是她的一个预言,只是她的一种言说,而这样的言说指向的是“彼此相爱”的特异性,指向的是“寻找自我的危险”,与其说是丽西安预言了这个镜像的出现,不如说看见了自己和罗伯特所谓暧昧的危险。
三个暗示都证明奎勒尔只是一个虚设的符号,而当他最后拿着匕首从酒吧里走出去,丽西安再次拿起塔罗牌,之后是歇斯底里的兴奋,她对着已经喝醉的罗伯特说:“我错了,你根本没有兄弟……”从一开始预言有一个彼此相爱的弟弟,到最后证实根本没有兄弟,在这个完全被丽西安言说的世界里,奎勒尔根本没有真正存在过,而最后的字幕似乎也印证了这种阙如:“他生于1918年12月19日上午10点,母亲是加布里埃尔·吉内,父亲不明,除了文件材料,我们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死亡日期——那日子对他来说应该近了。”一个有着明确出生日期的人不知道死亡日期,一个有着母亲名字的人从来没有过父亲,是不是完全注解了奎勒尔作为一个符号存在命运?
但是这种符号意义的言说却在丽西安的世界里开启了一个异样的存在,在这个“雾港水手”的故事里,只有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无论是在打扮穿着上,还是在与男人的交往上,她都是以一个正常女人的身份出现:她是诺诺的妻子,她是罗伯特的情人,即使在诺诺和罗伯特之间,她的存在也不带来任何的危险,因为他们有协议在身,互不干涉,各取所需。当丽西安这样一个真正的女人引出奎勒尔这个虚构的“弟弟”,是不是在寻找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女人身份?她和罗伯特尽管保持着情人关系,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用有所谓的爱,甚至在奎勒尔出现之后她愤怒地指责罗伯特没有给与自己一个位置,当她开始对奎勒尔示好,并称他的东西更有“个性”,却遭到了奎勒尔更为疯狂的回击,“你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带着对女人的侮辱,让丽西安甚至变得一无是处。
奎勒尔本身就是丽西安设置的一个虚像,她只是想从这个符号中找到罗伯特没有给她的那个爱的位置,所以说,不管丽西安如何风流,如何淫荡,但是在骨子里不仅是一个正常意义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正常渴望爱的女人。她以如此的方式制造一个奎勒尔,实际上正是对“雾港水手”这一世界的抗拒,而这个雾港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片头的字幕似乎解答了这个问题:“谋杀的念头常常会令人想起大海和水手,一想到大海和谋杀就会想起爱或性。”这里其实没有大海,没有水手,没有雾港,一切也都是一种虚构,而虚构出此种存在,就是为了想到爱或性。实际上,爱和性不是一种同一的存在,而是分列成两种对立,想到大海,就会想到宁静,就会想到爱,想到谋杀,就会想到征服,就会想到性——正是爱和性的分野,丽西安在一个叫罗伯特没有把自己放在合适位置上的男人身上,制造了一个更有个性也渴望宁静如大海一样的奎勒尔——他是性之外的爱。
但是丽西安无非是一厢情愿,在这里根本没有爱,有的只是性:性是奎勒尔用匕首割破了水手维克喉咙时的谋杀,性是奎勒尔面对警探马里奥时说的“完美”的身体诱惑,性是罗杰想要占有吉尔的姐姐宝莱特的计谋,甚至上尉赛龙对着录音机讲着对奎勒尔身体向往时的目光,也完全是一种性暗示。在身体和身体,肉体和肉体,器官和器官的赤裸式展示和表白中,一切都是性。在这个缺失了爱的世界里,在这个只有性支撑的雾港中,“寻找自我的危险”其实变成了一种集体的症候,这种危险就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对立,就是占有和被占有的疯狂,就是谋杀和被谋杀的快感——仅仅停留在身体层面,谁能看见大海?谁能得到宁静?谁能升入天堂的天堂?
而在这个性欲世界里,这种集体式的症候更可怕之处在于自我的异化,赛龙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我要让自己变得柔软,内心的女性意识会让我越来越温柔。”他看着奎勒尔,迷恋他的身体,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掌控着权力的人,却躲在暗处,拿着录音机,说着对奎勒尔表白的话,自设世界里,他变成了女人,变成了可以从他身上获得爱的她;吉尔和罗杰似乎也在这样一种异化里,罗杰说想要和吉尔的姐姐上床,但是在得不到宝莱特的时候,他会把吉尔当成女人,“可惜你不是女人。”他轻吻着吉尔的头发,而吉尔似乎也在这样一种情境中成为了一个女人,他甚至在石匠提奥的挑逗中杀死了他;奎勒尔的异化更为明显,他最初用那把匕首杀死了水手维克,似乎在证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自身的清白,但是在和诺诺兔子游戏输掉之后,按照规则他必须成为被操的那个人,在他蹲下身子贡献出自己的屁股时,在诺诺进入之后,他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一个女人,被操的被动语态永远屈服于男人的权力,甚至在进入身体的那一刻,体现回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一点也不疼”的感觉让他开始享受,而之后在马里奥面前对于男性器官的好感,甚至和吉尔相互的爱慕,都是把自己放在了被征服的角色中,像一个女人一样,在性的世界里得到满足。
被诺诺操是他的第一次,喜欢上了吉尔是他的另一个第一次,“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孩,你是第一个。”从被动方式的第一次,到主动表白的第一次,看起来是主体意识的觉醒,看起来是从性到爱的跨越,但是实际上在这个无爱的世界里,一切也还是赤裸裸的性,甚至奎勒尔就是一个被征服者,也就是说,只要性存在,这种征服和被征服的关系就无法改变,爱的平等性和宁静如大海的体验就无法得到,而这也是奎勒尔以及所有想要爱的人的共同宿命——男女之间的二元性对立存在,是永远无法改变的结构性矛盾:正因为有着主动和被动,才有维克赤身裸体死在水缸边的谋杀;正因为有占有和被占有,奎勒尔会让吉尔去抢劫上尉的钱财;正因为征服和被征服,赛龙的自我暗示是以“驯狮者的身份”出现在奎勒尔面前;也正因为有性别意义上的权力不对称,丽西安才会制造一个处于巨大危险中的镜像……
“爱情会通过做爱得到强化。”这是关于爱的一种行动,但是在这里完全变成了悖论:爱情在做爱中变成了性,性解构了所谓的爱情。虽然在这个雾港世界里,性更多发生在男人和男人之间,同性之间的这种欲望更具颠覆性,也更具赤裸性,但是在背后仍是无法根除的男女对立,所以在这样一个奇异场景里,在根本无爱的幻想世界里,镜像的异化变成了无法突围的宿命,正因为无法突围,所以每个人都沉溺在欲望世界里,都迷失在肉体丛林中,最后的最后,他们都是孤独的镜子——甚至于他们就是通过谋杀,通过盗窃,通过相互的诋毁和毁灭,来获得一种自我存在的意义,而这就是丽西安一开始就说到的“寻找自我的危险”,仿佛在这种危险变成恶的惩罚之后,他们才能得到救赎。但是同样是一厢情愿,街上举行的圣像仪式中,罗伯特和奎勒尔是拿着匕首相互打斗;吉尔杀了人,躲在上面有十字架的监狱废墟里——这里从来没有救赎,只有更深的迷失,“犯罪使他陷入了深渊”;这里没有大海般的宁静,只有天使的惩罚;这里当然也没有通过做爱得到强化的爱情,只有永远在征服和被征服世界里无法割裂的异化。
罗杰说:“可惜你不是女人。”是一种爱的表达,奎勒尔说:“你只是一个女人。”永远是征服意义上的性,所以在唯一的女人丽西安最后揭示了塔罗牌里的秘密之后,“你根本没有兄弟”的结论把世界推向了永远发生谋杀的雾港,因为,死亡的日子“对他来说应该近了”。
法斯宾德是大潮男,皮衣、制服、低胸白背心什么的是基友挚爱,n'est ce pas? 荷尔蒙破表之作。但是用旁白什么的搞定情节进程也太省力些了吧。
(7.8/10)法斯宾德对让·热内作品的改编仿佛将春梦搬上舞台,既混乱又淫秽,是对隐藏在潜意识里的身份、性取向和原始本能的探索,也是对同性之爱的精神分析:两个男性之间的感情,是出于孤独而在男性特质上产生的让步?还是基于共同点的自恋?有的时候光是提出问题就足够迷人了。
法斯宾德的谢幕之作,充满荷尔蒙气息和硬朗阳刚之美,对白却像诗一样呢喃,即使放在现在也是别具一格。奇异的舞台背景有种反传统的漫不经心。
一座爱欲斗兽场。法斯宾德把这个靡梦不断切割 不同立面映照出艾滋狂潮之前的七八十年代整个男同性恋群体可能面对的各种情感构成。不论是肉体的快感 还是纯粹的精神爱恋 都与负罪感、羞耻感(来自群体外部的道德压迫&来自群体内部的Bottom Shame)、卑怯感捆绑在一起 但认同缺失自我怀疑的同时又伴随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和自豪 这种隐秘而矛盾的状态极易导向脆弱及不稳定 再加上性向流动、父兄迷恋等闪烁暧昧的存在 这场男性特有的力量角斗被法斯宾德用生涯最佳的舞台调度提炼出一种在绝望中狂欢的末世荒谬感。不能划入伟大之列 但它的意乱情迷绝对令人无法忘怀。
我看过的最性感的电影。。
每一帧都关于欲望,倾泻着所有亟待释放的情欲。充盈的高饱和度带来了闷热的昏黄,丰富的舞台化走位泄露了欲望的流向。那汗水浸湿的肉体分明是阳具的化身,沉溺其中,在一场漫长无比的春梦里无尽地遐想。
ooxx的时候我妈看到了...//這種色彩看上去本來就很gay
像一首爱、情欲、占有、阴谋、暴力的自由诗
各种美丽,各种痴情,各种欲望,各种孤独。
我想法斯宾德一定是同性恋,因为我无法想象一个直男导演可以将性欲和情欲描绘的如此迷幻而又性感,甚至有一些唯美到病态。
整體風格完全直逼日本耽美畫風!不忍直視!人物性格有點平板,譬如殺人者只是從頭到尾殺人,緣由動機幾乎等於沒有,雖說是為了掩蓋惡行,但還是不夠具說服力,有點可惜。不過這麼早期的同志電影能表現出如此內容和格調也是不容易,至少我還沒看過有哪部電影像這部的,可惜整個故事都很無愛。
Fassbinder's lust could not understandThis is a form of self-admiration&narcissism
已下(我知道是80年代的,然后就猜是8几年,忽然认定是82年,并且坚定的相信,于是一看真的是82!)09.10.13 09.10.14凌晨快两点看完这个片子。在最后的六分钟睡着了,醒来时已经黑屏了。有点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怎么平白就能爱上呢~~
7.7;是的我们找不到爱
6.9 奇异电影,难以理解。法胖死于吸毒,遗作果真似嗑药遗产。达明卅一派对《禁色》的舞者动作来源莫非是本片?
法斯宾德刚把自己的风格【颜色,镜子,环绕镜头,夜店】提炼到了比情节剧更高的层次,这部电影就变成了遗作。对各色男性美的刻画,性欲与爱情混杂,瞬息万变与多样性,在极其简陋却又风格化的纸片夕阳中蒸腾着。奎莱尔在尝试性利用性的最后体味到了一丝爱的味道,却又在最后自欺欺人的结局中一闪而逝。
好文艺啊,跟舞台话剧似的。而且gay圈儿的制服、异装各种审美都有呢。感情和对白对我来说稍显矫情,电影厉害之处是它的美学
不但是同性启蒙,还有点他人即地狱的存在主义哲思 ,影响了早期无数另类文艺导演,如贾曼,海因斯
美不胜收却布满瑕疵的艺术品。如能理解电影是同性爱欲世界的微缩景观,或许会原谅舞台感过重的奇观式布景与台词——以及作为导演遗作未满的电影本身由此在荧幕外生成的奇观:即便是Fassbinder也是需要原谅的。光影与其含有情色暗示,毋宁干脆是春梦一场:剧本结构与视听呈现一并如梦似幻的散漫、混沌,有时冗长乏味、有时不知所云。也许Querelle兄弟一体两面存在于Freud式的梦境中——或者死走逃亡伤的所有过场人物都是在梦境中被扬弃的Querelle,这场精神上的自我否定之旅最后只留下身份彻底遗失:应衬无时不萦绕耳畔的“each man kills the thing he loves”,王尔德的“The Ballad of Reading Gaol(http://t.cn/EInTsDX)”一时遂成为表达的题眼。怯魅的挣扎到最后过于拖沓,配乐化作背景音又太嘈杂,一些枝节没能更好的兼顾观赏性和表达力。
噗整个就像是法斯宾德做了数年的淫梦,虽然很多他早期电影的元素回归,舞台剧形式,性爱和犯罪,人的空虚和欲望,对同性恋的心理刻画也很细腻,但整体来说还是显得有点出乎意料的笨拙,剪辑也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