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皮约的《橡皮轮胎杀手》,他说:“无理由”(no reason)是电影最有力的风格。无理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当我们像认真地对付牛排那样,去解构一部电影,我们是否跳进了杜皮约说的那个有点哲学意味的陷阱?活着终究会死亡,笑太久会掉泪,告别的后面还是告别,你问为什么,可人生从没打算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杜皮约省掉了“寻找答案”的部分,他根本不屑答案,当我们绞尽脑汁构建起严谨、庞大的解释系统,就像《鹿皮》里那位女性,一旦脱离了剧本,就会不知所措,杜皮约却风驰电掣地消解掉行为背后沉重的来由。
《鹿皮》莽撞地开了个头。一个中年男人与一件鹿皮外套相遇后就此沦陷。他冒充鹿皮外套讲话,他说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鹿皮外套,他是鹿皮外套,鹿皮外套就是他。他为鹿皮大衣拍摄了不同镜头,粗糙又破碎,像他孤独的中年生活。电影里大量低角度仰拍,失衡的画面感,中年危机的重音,无处不在,四面楚歌。这些不规则的镜头角度,是我们窥探一个男人处境的通道。鹿皮外套成了这个男人生活的全部,他用它去武装自己,把自己的意识倾泻、投射在它身上,用尽暴力成全它“独一无二”的愿望...此刻再去区分人和物变得毫无意义,就像明确真实与虚妄的边界,都是徒劳无功的。
就是这样一个无需任何技巧的故事。鹿皮外套成了中年男人的呢喃独白,渴望得到的,失手错过的,生命中的热情与厌倦,只有具象化了,才能张扬它的荒谬和怪诞。杜皮约用了很多镜像手法,在hotel里,中年男人对着镜子,凝视着自己的脸,鹿皮外套是远景,借由镜面,它嵌入了现实。这个故事的叙事张力隐藏于真实与虚假的交锋里。从男人开始录影时,反抗就开始了。剪辑师说,你需要再靠近一点。于是,这种反抗在暴力的加持下,升华成了很具体的手段。录影机里的画面跳出了虚诞,有了纪实的味道。中年男人以“真实衔接虚妄”的审视,实现了自我价值。打破了二者之间的神秘关系,这场游戏也走到了尽头。
电影里的女性剪辑师很早就识破了中年男人身上的困境。也许从他点酒的那一刻,抑或是他神经质地反问“你们是不是在谈论我的外套”时。男人对鹿皮外套的执念,就是这一困境的写照。这种倾向性,是设限了的激情,把自我实现的希望寄托在固化的事物上。杜皮约设下了悬念的时空。拥有良好判断力的剪辑师没有拆穿,而是加入了“电影”,利用自己的剪辑师身份推动中年男人进一步去观察自己的生活。我们并不知道,剪辑师的真正意图。这层难以捉摸的奇遇,发生在神秘剪辑师和自傲中年男人之间的,两种元素,变成了电影最大的悬念。从这一角度看,杜皮约延展了我们对悬念的概念。它构建在真实与虚假的模糊地带,俯冲至日常生活,又似乎不具有常规性的思考。
换句话说,在悬疑的框架下,“鹿皮外套”和“剪辑师”的功能很像,是中年男人生活中的火花(内在和外在意义上的),不断逼迫他去接近自己的处境。他的处境,像那部无法用褒义词、贬义词定义的即兴影片,充满了太多可能性,包含了太多不可预见的落差。他是我们每一个人,也许,不单单局限于中年人,年轻人,也是如此。心血来潮和斗志昂扬下的背后,是疲态,是沮丧,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逃得过生活夸张本质的摧残。一个多小时后,悬念在一场具有因果报应意味的死亡中得到降解。逃离了“刑法犯罪论”的悬念被赋予了日常概念,这才是杜皮约荒诞的本质啊!
凶险的现实世界步步紧逼,多数人是跟中年男子一样,沉溺于自我营造的幻象,这是架空危机感的方式。与加缪的“拥抱破裂”之荒谬不同,杜皮约给这个世界叠加了太多私人修辞,他重述了一个非理性王国,随时都有可能化作泡沫。前者坦荡,后者不羁。
当杜雅尔丹饰演的主人公George拿到客房钥匙——一只狐狸爪子时,《鹿皮》看似仍然保持着昆汀·杜皮约“摧毁一切”的荒诞风格,作为观看者,我们期待着它通往一个不同寻常的空间:或如同《真实》中混乱的梦境,或是《错》中下着大雨的办公室,再或者一只橡皮轮胎从里面猛冲出来,将这个可笑的人轧得粉碎.....
然而事实上,我们错了,伴随着艰难的“开锁”而来的,是一个普通的木制房间:只有镜子,床,台灯,以及头顶的吊扇......观看者的失望暗示着,《鹿皮》绝非某种“无理由”的纯粹快乐,在荒诞动机维持的表象之下,某种确定,严肃的内核正在形成——至少对于导演而言,是更为严肃的自我剖析。
《鹿皮》围绕着两个毫不相干的符号展开:鹿皮大衣与手持摄影机,在George买下皮衣时,卖者将这台摄影机赠送给了他,这两种毫不相干的符号被赋予了某种关联,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将这两个单独的符号看作两种符号系统:时尚系统与影像系统,它们拥有着共同的接受器官——眼睛(视觉)。视觉是一种霸权性质的驱力,在他者的凝视之下,欲望随之构成,当George站在镜前,他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自我认同方式——将自身置于他者的位置,然后再从镜子返回自身。
正如同道连格雷或纳西索斯第一次在画像(湖水)中看到自己的面孔,所有的自恋都可以被视为对他者的欲望;既然《鹿皮》仍然是一部荒诞剧,那么我们就暂且不去对他的衣品与审美指指点点,总之,对于George而言,他首先发现的,或者说偶然闯入其中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影像,随后,他从这影像中认出了自己......
而这正是如今,作为产业的时尚乃至于整个广告行业想要贩卖给我们的,它鼓励我们从眩目的“镜中影像”中认出自己,认出这种独一无二性,以此掩盖其围绕范式大量复制,工业化生产这一事实,可替换的伪“个性”成为了社会规训的一部分:我们被要求“成为自己”,年轻人被要求“保持活力”,但在时尚的符码系统中,“自我”正在不停地消失,我们越来越像一个不存在的抽象之人。
这颇为类似《鹿皮》的另一个符号:摄影机,越来越便捷的摄影机使每个人都无限接近“作者”,它对应了当代的“木乃伊情结”,巴赞用“木乃伊”比喻影像对现实最大程度上的保存,而这里,这句木乃伊首要的特性却是虚拟,通过对影像逐渐“实时”化的扫描,识别,编辑使得这具身体失去强度,加速其腐烂的进程。
而George选择的做法是:摧毁时尚的可重复性,也就是通过对幻觉文本反讽地确信,令其“自行”说出矛盾所在。对于鹿皮大衣的Fever意味着沉迷于过时的时尚符号,被迷恋的影像同样也是画质堪忧的过时DV,不再承担时尚符号的“垃圾”和布满马赛克,噪点的“贫瘠”影像终究会再次震惊地闯入媒介的幻象之中。
George最终“选择”了摧毁这种可重复性,也选择了为完成“电影”大开杀戒,而不是“被暗示”如此,我们不妨回忆鹿皮大衣在房间里“暗示”George之时,一个景深镜头将两“人”并置,在摄影机上下运动所带来的构图位置以及对焦的变化代替了传统意义上的正/反打镜头,当“鹿皮”说话时,前景的George面部成为虚影,但依旧可以看到他的面部运动,如果杜皮约真的希望“鹿皮”成为一个角色,那么就会使用画外音,而如果他希望让观众意识到这种虚拟性,那么在鹿皮“说话”之时,镜头将会突然摇到(或切到)George的脸。
《鹿皮》的荒诞并不仅仅来自于银幕上的反常内容,而是来自于观看者发现自己的认知被卡在和这个滑稽的人物相似的中间地带,而剧情按照“我知道了,但.....”的前提有条不紊地运行着。鹿皮什么都不是,充其量是一个失去“遮挡身份”功能的面具,这种面具能够遮挡的只能是来自于超我的道德律令;影片大体可以被分成两个相同的结构,颇为类似戏剧或影片的“彩排”与“演出”:第一部分,George听从了鹿皮大衣的“命令”,以拍电影为名抢走群演的皮衣,而第二部分中,命令来自于女酒保,也就是所谓的“剪辑师”的怂恿——“拍摄更多的镜头”,从而大开杀戒;在鹿皮或女主角的遮蔽之下,他反“主”为“客”,对于影像的认同则为淫秽的终极幻想提供了一个可供窥视的平台,或者说是一纸空文却相当实用的保证——快去做吧,因为是我命令你去做的,所以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鹿皮》依然是自恋的,就在影片结尾,George被射杀的那一刻之后起始,昆汀·杜皮约恰到好处地终结了他的自我剖析,并陷入真正意义上的自恋之中,因此,导演反而完美地以实践的方式展现了“我知道了,但.....”在律令面前的终极对抗:生命的终结不代表自恋情结的终点,以殉道者的形式接受惩罚永远是诱人的,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敌对者实际上无法被战胜——无论是残忍的新民族主义者,还是激进的原教旨宗教徒,作为“殉道者”死亡成为了论证其自身意识形态合法性的最后一环,对于杜皮约而言,在影片结尾,演职员表之后的“彩蛋”中,他的面孔再一次出现于电视屏幕,作为一种偶像崇拜化了的荒诞,而谎言在史诗的加持下,也将成为真理。
新世纪后,欧美陆续出现了一种怪咖片,这种电影让概念先行,单纯用一种异常的事物吸引观众的眼球,然后往里面加料。比如《阴齿》,再比如《橡皮轮胎杀手》--一个轮胎在公路上骨碌、跳跃着杀人,但没有给观众任何理性解释。
好笑的是《橡皮轮胎杀手》的某瓣影评栏中还有人带节奏,说这部电影是高级的讽刺片,并加以详细解读,而后面的评论者也纷纷击鼓传花,附和这种“讽刺”学说。这些影迷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无聊的玩笑之作,非要从中挖出点儿“中心思想”和“教育意义”来。
此片的导演也叫昆汀,但他姓杜飞,他是个来自法国的怪咖导演。去年他推出了新作《鹿皮》,也是一部玩闹之作,情节毫无理性,故事毫无意义,简而言之就是胡说八道。
这部电影也是卖概念--一件鹿皮牛仔夹克,上面似乎附有恶灵,让拥有它的男主角让·杜雅尔丹陷入癫狂。他无所事事的在小镇闲逛,用DV胡乱拍摄。当他觉得拍风景很烦时,就把旅馆房间里的吊扇叶片拆下来,做成了一把大砍刀,自拍在街头无差别的杀人。
男主角还雇了个女服务员,让她帮忙剪片子。这个女的也不太正常,她被男主角真实的杀人镜头所吸引,自愿把全部存款都借给他。两人之间没有爱情,就是两个怪咖的惺惺相惜、互相利用而已。
最后男主角被杀,女服务员将他的鹿皮夹克扒了下来,穿到了自己的身上。《鹿皮》大概是我看过的最无聊的电影之一。不要试图从中挖掘什么意义,就像片中充斥着呜哇呜哇的讨厌音效一样,全是故弄玄虚。这种虚无主义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就像我们每天看的那些直播、短视频一样,虽然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垃圾,但也能吸引到大量观众。
ps,我不认为这类电影是cult电影。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锐影Vanguard
法国导演昆汀·杜飞的影片给人的印象总是暴力、脑洞、天马行空的,正如他的名字那样,也因此被称为“法国昆汀”。这个导演不仅仅在风格上与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有着相似的地方,甚至连名字都一样。评论界经常把两个昆汀放在一起比较,美国昆汀的路子是从头到尾都夹带私货、野蛮血腥的,而法国昆汀的路子看起来似乎更为克制,但这种克制之后的肆意妄为比美国昆汀看起来要更加迷人。
当初在看《恶警蛋碎》的时候,我就觉得导演相当有趣,有趣的地方不仅仅在于疯狂的暴力和血腥,而是你发现这种疯狂的暴力和血腥背后总有一些你琢磨不透的东西,就像是在看库斯图里卡的《地下》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忽略的哪个细节就是讽刺了谁。但《恶警蛋碎》终究玩的相对比较简单,复杂度远远不及他的后一部作品,也就是被大家奉为邪路子经典影片的《真实》。
《真实》有着据说是“烧脑”的叙事结构和令人叹为观止的血腥暴力,但其迷人的地方依然在于杜飞在其中夹带的私货,无论是政治的还是哲学表达上的。上一部影片《在警局!》也有着很多层次的私货在其中,表面上看是讽刺法国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和不作为,但其实在电影最后大幕打开的时候,戏剧空间被破掉之后,我们更捕捉到了昆汀对于人生百态的戏谑和既定现实的无奈。
也正是由于这种魅力的吸引,早在他的新作《鹿皮》在杀青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期待这部作品。后来《鹿皮》被定为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的开幕片和竞赛片,在戛纳放映引发争议。今年的年底,《鹿皮》来到了欧盟电影展和海南岛国际电影节,我们也终于能在大银幕上看到杜飞这部血腥与脑洞齐飞的作品。
乍一看上去,《鹿皮》像是那种环保片,他的全片都是围绕着对一个男人穿着100%纯鹿皮制作的衣服这一事件。开头就是几个人把夹克脱下来,嚷着要与夹克绝缘,中间夹杂着几声令人痛彻心扉的鹿的嘶鸣,看起来像是一部主题是“拒绝皮草”的大型公益广告。
但看到最后,我们发现杜飞还是那个杜飞,政治私货夹带得令人会心一笑。虽然我们都知道,昆汀讲的是法国,但是这种讽刺简直就是戳中了全世界政府的敏感点。
让·杜尔雅丹饰演的中年男人一开始发起的抵制夹克行动,但是当他自己穿上皮草的时候,抵制皮草的行动根本目标变成了“只允许我一人穿夹克”、“做全世界唯一一个穿夹克的人”。“鹿皮”在其中的隐喻就变了剥削者用来装点门面的饰品,只许我一人拥有。以此来看,后面的种种血腥暴力行为就变成了法西斯行动。
他设置了一个旁观者的位置,给人一种联想的空间。可以联想到法西斯行为的旁观者,在受到法西斯行为的洗脑蛊惑的时候那种常态的反应,甚至于成为法西斯行为帮凶的可能性。这种对洗脑理念的认同感,就如同病毒一样根植在脑海中,是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他有着强大的诱惑力,用一种看似是信仰的东西,去慢慢煽动脑海中邪恶的种子,让人性中的邪恶以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形态去释放出去。
以上内容你可以看作是我个人对杜飞这部新作牵强附会的解读,但你必须承认的一点就是杜飞电影在故事从来都不复杂,他将表达的东西概念化、抽象化,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这种独特风格每一个人的解读,都不太一样,因为他从不将自己表达的内容表露在外,而是以一种戏谑的方式藏在每一个梗中。
大概全世界的导演里,能拍出如此玩世不恭的作品的,也就只有杜飞了,他玩转了各种梗。《在警局!》中大幕拉开的那一刻,我们看到了《资产阶级审慎魅力》中对舞台结构和戏剧形式的破坏。导演试图以此种方式去打破第四面墙,让观众参与到表演中。《鹿皮》中他在各种可能的情况下作出这种尝试,他用DV代替人眼,再将人眼放置在DV后面,无形中添加了一个第三者的视角。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就是用这种方式参与了对于暴力情景的建构过程中,观众成为了和旁观者站在同一视线上的人,感受着一种怪异的抽离感,即是明明知道这是法西斯,但却无可逃避的扮演者旁观者的角色,被法西斯的思想和行为洗脑。旁观者的无知无觉的可怕,在这条线上被杜飞掐在的命脉上。
然而影片本身提供的视角是抽离的,观众在更多的时候的感受是在阅读一则寓言故事,其讽刺性明显,故事复杂程度不高,只是在背后的隐喻挖掘上需要动用联想。他只提供了一个故事,其余深入的内容任你去解读。
他与美国昆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无论是《低俗小说》还是《杀死比尔》或是《无耻混蛋》和最近的《好莱坞往事》,塔伦蒂诺给予的东西都是明确的。但是美国昆汀作品在形式上的复杂和玩梗令作品看起来是迷人的,《鹿皮》中还顺带着戏谑了这种迷人,他提到了《低俗小说》结构玩得那么复杂,毫无疑问法国昆汀在玩梗上比起美国昆汀有过之而无不及。《鹿皮》大量的血腥场景,我们都可以在昆汀的作品中看到,比如电扇插头、再比如一枪爆头,这种血腥恶趣味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昆汀电影里同样能找到。这不是简单的copy,而是一种跨地域的兴趣爱好契合。
所以他戏谑昆汀,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戏谑大西洋对面的另一个自己。这是两个导演之间的趣味,他们在彼此的作品中找到自己。能在这样的巧合下找到自己,想必也是上辈子的缘分了。巧合的是,美国昆汀的新片《好莱坞往事》也入围了今年戛纳的主竞赛导演,两个昆汀在不同的单元同台竞技,也是今年戛纳的一大景色。
不管如何,《鹿皮》都是迷人的,虽然相比《在警局!》来讲,他的形而上色彩少了很多,但是他高密度的玩梗、反转和讽刺还是能够把我们牢牢的钉在椅子上。
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期待杜飞的下一部作品了,《恶警蛋碎》、《真实》、《在警局!》、《鹿皮》根本看不够。
电影确实给有趣的疯子们提供了很大的发挥空间,就像影片里的女主所说:“镜头中带着一股原始的冲动。”这种原始和疯狂是这部电影很吸引人的地方。男主被社会关系排斥,于是他将自己的衣服扔进马桶,选择拥抱鹿皮和自然。在DV模糊的镜头中脱下被害者夹克的视觉效果就像人类给鹿剥皮,形成人杀鹿取皮,鹿皮把人变成兽,兽反过来杀人,最终又被人所杀的闭环。
电影的时间和空间是错位的,新旧时代的设施相互混杂,令人很难看出故事的真实背景,这种时空虚幻性也是荒诞喜剧发生所需要的必要条件。有人问最终套到女主身上的鹿皮夹克代表的到底是欲望还是愿望。但实际上,探究象征和隐喻的本意在荒诞喜剧中似乎并非明智且必须的选择。孤独让人异化成兽,动物世界遵照野性而行,当主体的概念世界归于荒诞,人类世界切实的意义大概也没什么意义。
提起导演昆汀,恐怕所有人第一时间的意识反映都是昆汀.塔伦蒂诺那个鬼才导演,因为他那种独具风格的怪趣味和重口味实在是让人没法不记住他。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叫昆汀的法国导演,这个人名字叫昆汀·杜皮约,两个人不但名字有相同之处,在电影风格方面也是颇为相似,只不过近些年来,昆汀塔伦蒂诺似乎越来越正经和主流,但昆汀杜皮约却依旧延续着自己独特的风格,而今天我要跟大家介绍的,就是昆汀杜皮约在2019年的最新作品《鹿皮》。
《鹿皮》有这一个十分普通的开头,主角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大叔,他也像所有普通中年大叔一样遭遇着普通的中年危机,一般来说,这种剧情的发展脉络往往是主角做出一系列逃避中年危机的举动,在放肆一番之后最终跟生活和解,重新回到生活中去面对所有难题,但《鹿皮》的导演就决定了这个故事的走向必定不会那么普通。于是,鹿皮皮衣成了大叔的亲密伙伴,买皮衣时候人家送的DV录像机成为他逃离中年危机的途径,而一把由吊扇扇叶磨成的大刀,则成为了他应对中年危机的武器。
说实话,有些想法不是这么怪逼的导演根本想不出来。从小上学的时候我就对吊扇这个玩意儿充满了恐惧的幻想,总在脑海里盘算着这个有着三面扇叶的疯狂旋转的物体会经受不住地心引力的诱惑,在某个瞬间突然脱离底座,飞下来收割同学们的人头。
但昆汀杜皮约却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想要吊扇杀人,你不能等它掉下来,你得主动把它拆下来,但不能飞速旋转的扇叶跟一把棒槌没什么区别,只能砸死人却不能砍死人,于是主角充分发扬劳动人民的动手精神,半夜在无人的路上开着车,打开车门让扇叶跟沥青马路充分接触,一路火花带闪电,最终让一扇“重剑无锋”的扇叶变成了屠龙大砍刀。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很容易让我想起在2019年看过的另外一部跟变态杀人案有关的电影《此房是我造》,但两者也只是感觉上相似,不同于拉斯冯提尔在《此房是我造》中透露出的冷至骨髓的宗教哲学杀戮,昆汀杜皮约的《鹿皮》更像是一种冷幽默式的戏谑。在这部电影之中,没有阴险狡诈的杀人狂、没有足智多谋的警察、也没有现实世界的物理拘束,我们看到的是目标单纯的杀人犯、形形色色的怪胎路人以及一把砍什么都跟砍西瓜一样的风扇扇叶。在影片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疯狂和脱离实际,让人意想不到,却又不禁拍手叫好。
虽然整部电影充满了梦呓般的感觉 ,但在我看来,这种错乱古怪之下还是有一些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比如说贯穿整个电影始终的主角行为动机,他的动机非常简单,就是痛恨除了那件鹿皮夹克之外的所有外套,起先他只是憎恨自己那件普通的外套,等有了鹿皮夹克后他便开始憎恨所有人的外套,甚至最后不惜以杀戮的方式去夺取其他人的外套并且将之全部毁掉,可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呢?用主角的话说“我想成为唯一穿外套的人”。
因此,从这一点来看这部电影,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希特勒。片中的主角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但后来他突然一无所有,只剩他倾尽所有买来的那件鹿皮夹克,于是他开始为那件夹克幻想出一个人格,跟他对话引以为傲,让他感觉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穿着外套的人,其他人都不行,一开始他还只是用言语和金钱去诱惑别人脱掉外套,可当他有了杀人的武器之后,他便开始毫不犹豫的杀人,为的就是剥夺别人的外套。
可以说,片中主角的人物成长模式像极了希特勒,更或者说,像极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的独裁者。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生活中走投无路时,通过自我催眠使自己变得“强大”,进而催眠他人,当利器在手之后,便杀心顿起,让那些不愿意被自己催眠的人永远消失,甚至到最后连给他人催眠这一步也省了,直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对他人进行肉体消灭。
在影片的结尾一段,同样也值得玩味,终于凑齐了全身鹿皮制品衣物的主角在田野中欢呼雀跃 ,然后就真的像头鹿一样被人猎杀,而他的亲密战友在看到他被杀之后,没有吓得赶紧逃命,也没有呆若木鸡,而是兴奋的冲过去,从主角的尸体上扒下那件鹿皮夹克套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开始拍摄。这简单而奇怪的一幕在我看来确是满含深意,主角一路通过杀戮等方式终于让自己全身都是鹿皮制品,他终于不在普通,成为了那个唯一的人,然而又怎么样呢?用那句歌词来说,就是“迎接他的有猎枪”,这似乎是一种来自虚无主义别具一格的嘲笑方式。
再说主角的那个助手,在看到主角被杀后,她的举动似乎是对邪教之类的团体的一种嘲讽,像是在说那些团体的“神”倒下后,没人会真正难过,因为后面的人会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套烂俗的工具把自己再包装成神,也似乎是对当今网络社会的一种揶揄,讥讽那些没有真实情感却只为了感情上的强烈刺激而到处等着“扒别人衣服给自己套上”的网民。但也有可能,导演什么都没想,只是拍了一个奇怪的故事,却让我愚笨无知的脑袋产生了一系列的胡思乱想。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非常怪的电影,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特别痛恨,比如导演谢飞就直接斥责这是一部“胡想乱拍”的电影,而在豆瓣的条目短评中,又有无数人对这部电影拍手称赞。反正对我来说,这部电影非常对我的胃口,毕竟电影这项艺术可俗可雅,用不着非得通过电影教育个谁,它的最首先属性,还是为人提供精神层面的“粮食”,好吃不好吃,怎么吃,这都是后话。电影如此,其他一切艺术形式也都是如此。
最后,我把片中的小彩蛋截了个图,算是法国昆汀给美国昆汀开的一个小玩笑。
为了独占而不惜毁天灭地的「自私欲」在特指物件时会展现出特有的荒诞感,杜皮约的风格来源于古怪的自然感,对此也是见仁见智。
天,法国人都笑疯了,映后疯狂鼓掌。我也觉得很好笑但是是那种很冷的笑不出来的好笑。剧本写得很飞,论人是一步步被兽性吞噬的。不得不说这幽默和第四面墙打得可比贾木许强多了啊。到后面竟然变成了cult片,看得很爽。
有点儿意思,偷窥者汤姆猎鹿人,如果最后被猎人当成鹿杀死会不会更有意思?
好玩的,昆汀.杜飞继续玩飞、继续解构,法国式冷幽默,时不时有笑点,关于孤独的行为艺术,自己和自己说话,配乐一惊一乍,人物不冷不热;杀光、抢光所有穿夹克的人,做世界上唯一穿鹿皮夹克的男人,做最靓的仔像麋鹿一样孤独行走;用最古老粗糙的DV,拍最极端的电影,你在拍电影,最后你也成为了电影……
我不喜欢结尾,也不喜欢中间,两个星完全是送给演员的。一切都métaphore的很明显,所谓的荒诞在我看来是捉襟见肘的做作,明显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剧本和先行理念,尴尬的剧情细节配置和进展以及结尾让人无法帮导演更进一步扩展到哲学或者精神分析层面。两个好演员撑起来的电影,观影的乐趣极少,大概是自己不够fétichisme,另外摄影方面拍的十分差,又或许是想要表达的几者(影像,主体,物,他者)之间的关系没有很好的表现出来。
#72nd Cannes# 双周开幕片。法国导演昆汀·杜皮约的WTF爆笑喜剧片。奥斯卡影帝花园哥让·杜雅丹狂飙演技,几乎都快成独角戏了……后半段的血浆段落十分好笑,全片也洋溢着冷笑话气氛,特别典型的杜皮约风格,也是特别典型的双周影片路子。对DV的使用颇有些“found footage”(拾得影像)的惊悚片方法,还是蛮有趣的。
这是天才拍wtf的样子!!!可能是近五年来看过最好的cult片。严丝合缝,insanely hilariously entertaining, 自在逻辑无比通顺又无比奇特,简单直接,但充满了让人直呼牛逼天才的想法。这是真的看完会感觉:别分析电影了,导演拍这片就是等着你们往下跳这个陷阱的。处处都是“嘿嘿,我摆满了隐喻,来呀,来解读呀,来上当啊。” 看聪明人玩幽默太赏心悦目了。
荒诞到一定境界就是严肃了,被婚姻和老婆逼疯的已婚大叔,逐渐丧失人性走上了报复社会的道路。皮衣隐喻了兽性,穿上皮衣那一刻便是兽化的开始,失去尊严久了,便用尽最无羁的方式驳回尊严(成为唯一穿夹克的人),孤独久了,便用尽一切手段博取同情理解(去骗酒吧小妹),直到全身都被鹿皮包裹被兽化,从猎杀到反被猎杀,足够讽刺。最后酒吧小妹继承衣钵,开始新的兽化过程。所以说影片很严肃地发出一个警告,孤独不仅让人可耻还让人可怕。
保持着导演一惯的荒诞、搞怪与讽刺,也足够好笑。其实这一部还挺简单的,不过非常有趣,足够讽刺,内里保持了惯有的调侃和敏感。嗯,昆汀调侃昆汀确实很好笑。以及,让杜雅尔丹表演依然很棒!
4.5 昆汀调侃昆汀,我更爱这个昆汀!
鹿皮说人话 风扇切脑花 男是疯儿女痴傻 恋物迷影两奇葩
吹爆。前一个小时就足矣敲定它是本年度最好笑的喜剧,后半段全程高能,全场观众都在WTF、OMG、HAHAHA之前持续切换,气氛不要再好。“昆汀调侃昆汀”,但此昆汀却把暴力和反身电影玩出更高级的幽默,让人不禁更加确信两件事:1、荒诞派艺术还是要由法国人来教你怎么搞;2、杜雅尔丹真的牛逼。
开头joe dassin的歌响起来感动!点子依然很好,但看得不舒服,节奏超差。一种吊诡略带自嘲的meta narrative,此基础上如果再开脑洞继续黑一圈serial killer worship:男主获封“the deerskin killer”简称TDK,MO是电风扇叶+夺走外套,胆大心细滴水不漏,纯属意外死亡后成一代传奇,女主剪的片拿下戛纳金棕榈,拍摄影片过程被翻拍成传记片。荒诞之外总可以更荒诞,世事疯癫永无止境。
此片是我拍,手持不要停
与其说,它是一部变态电影,不如说,它是一部“玩电影”。主人公在玩拍摄电影,观众也被导演玩得团团转了。反复的脱夹克戏码,令人想起了行动派纪录电影“北京的风很大”,大有行为艺术的意思。而看到刺激血腥画面,妹子剪辑师感到兴奋难耐。大喊大叫和杀戮演绎之外,有些电影桥段十分无厘头,比如拍色情片的酒吧女顾客,崩了自己的旅馆前台,还有被石头砸中的不语小哥。
【釜山电影节展映】我和我的鹿皮,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不让人穿夹克。我杀掉每一个路人,我抢走每个夹克。吹吹牛逼,拍拍视频,真他么欢乐。一本正经无厘头喜剧。加入一堆迷影梗,昆汀调侃昆汀。但从头到尾都处理得比较冷。也喜剧却也无趣,也荒诞却也平淡。收尾很干净,整体有“不过如此”的感觉。两星半。
顺序《低俗小说》,西伯利亚死者传真,开车磨刃风扇外套侠花样砍杀,电影之本质即一起孤独……《轮胎杀人狂》非典型续集,继续用doesn't make sense的逻辑探讨影像叙事之可能,开心
C / 最有趣的点可能是:宣称要制造拟像的人,是否总是误以为自己身处拟像之外?不够满意的原因是这次的虚实关系建立没有上次那般宏观又见微知著,甚至部分地萎缩到文本对照的形态。拍电影和穿鹿皮两个概念之间只有简易的概念呼应,谈不上深入形式的自体反观。但依然很好看,一个多小时也就大笑了十几次吧。
Totally makes sense,这对杜皮约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不如《橡皮轮胎杀手》。
导演有让人羡慕的脑回路,正常思维逻辑的人是拍不出这种电影了,这就是这位昆汀的迷人之处,总能够让一个故事轻轻松松的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