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汞元素中站起 电流鞭打着我的意志 包裹着芯片条的皮肤仿佛挪动每一寸都会滞缓运作效率 艰难匍匐 散落一地的音源线和圆孔信号灯敲打着地上的碎玻璃 我走到庞大的屏幕前 看见循环播放着的不受限的森林图像 渴望着血和肉 垂涎于人性和肌肉动作 我开始把镶嵌在皮肤里的显像射线管剔除 鲜血和沥青像是开闸般涌出 我狞笑着从后脑勺软盘光驱中拿出那枚锈迹斑斑的3.5寸的两兆记忆 等待维持生命的最后一组电池耗尽 然而每次只能在我唯一肉眼中存在5秒的森林影像却永远留在了我的皮层 海马体完成了最后的工作 将这五秒归为人类引言 写盘 存档 上传到了空无一人的云端
—两年前观“Videodrome”有感
从某种程度来说,大卫 科南博格可以被看作是反思工具理性对人类异化最为彻底也最为成功的导演。无论是《撞车》中现代性爱的机械化与工业化,还是《苍蝇》中过渡迷恋理性科学的人类悲剧,抑或是《裸体午餐》中迷幻剂下涌动的非理性世界,都是大卫科南博格暴力与怪异影像的完美体现。而他在1983年导演的这部《录影带谋杀案》可以称为杰作中的杰作。
如果撕开影片科幻与超现实的外衣,导演的意图还是相当明显的,对于传播世界所建构的符号化虚拟世界的反思。首先,主人公马克思的身份就体现着某种反抗,作为色情暴力影片的传播者,他是理性社会的某种功能性刺激,正如本雅明所说,他扮演的是给机械复制时代制造震惊的角色,这种震惊指向消遣,指向一种感性的愉悦。在不断的感性刺激中唤醒日益客观化的主体。其次,主人公的某些行为也是对规范日常生活的嘲弄,比如在电视台访问中与嘉宾调情的那一段就是德塞托式的对主流秩序战术颠覆。再次,主人公抑或是导演对于东方文化有着一种迷恋,影片中有三处这样的暗示,日本情色电影 ,马来西亚的电视信号,餐厅中的印度舞蹈 。这是因为对于理性的西方世界来说,神秘的东方蕴含着更多感性的东西 ,这也许是西方社会一种集体无意识,是西方社会内心的渴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东方世界不仅仅是西方现代化后告别的过去,而且是西方和人类社会的未来(韦伯)。因此,影片的前半段 ,主人公马克思利用怪异影像刺激着西方社会疲软的神经的行为有了某种精神救赎的作用,但是,当影视场这个组织介入其中时,一切发生了变化。马克斯沉溺于影视场的电影作品而产生幻觉,从而无法分清楚现实与幻觉。虽然电影中引起这种幻觉的是某种电视信号导致的脑瘤,但是导演的意图却是对大众传媒所仿拟的符号世界的悲观展现,从信息制作过程来看,人类经历了三个阶段,模仿,复制,仿拟。在人,现实,符号三者间,三个阶段体现了三种不同的关系,模仿是对现实的不完全描述 ,复制是对现实的机械拷贝,仿拟则是对符号的复制 ,在前两个阶段中,人还可以与现实发生关系,但在第三个阶段,人已经不能与现实发生关系了,因此,在仿拟的世界中,人是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仿拟产生的符号。正如电影中阴极射线传播会中的人们一样 ,整天与电视为伴,因为在他们看来,电视就是现实,是与现实一样真实的现实。更为极端的是,有时由仿拟构成的符号世界是比现实更为真实的超真实,影片中的布莱恩-奥布利温就说过:屏幕是头脑结构的一部分,因而,不管电视屏幕上出现什么,对公众来说都是原始经历。因而电视就是现实,现实还不如电视. 因此对于信息制造者来说,控制了符号化的仿像,就控制了现实,仿像的权力争夺就演变为文化资本,经济资本等各种资本以及现实中一切的争夺,就如同电影中影视场地和影视场两个组织对于播出市场以及马克思的争夺一样,到了这里,马克思,也可以称之为整个人类陷入了一种悖论,想以媒体信息的感性刺激对抗理性世界,来获得一定意义上的自由,但最终却陷入了媒体信息制造的仿像的权力斗争中而完全失去自由。影片中的马克思以自杀结束了这种悲惨命运 ,但是整个人类又该何去何从呢?
20世纪80年代电视正式进入新媒介时代,实现了自身媒介的扩张,形势一片大好,大卫 柯南伯格却以此为题材,拍摄出了这样一部怪异的作品,即《录影带谋杀案》,原名为《Videodrome》,自造词汇,直译便是“视频综合征”,这样的表述倒也符合主角MAX的遭遇。
柯南伯格对于电影的掌控有两点,异化和解脱,从本片上讲,若解脱对应的是死亡,那么异化从何开始,就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在异化的过程中,感官刺激下的兴奋欲如何充当催化剂的效果,也相当有趣。如若从传播学的角度上看,把电影的元素割裂成三种,即传播者,中介,和接收者。传播者,即可看做是MAX负责的83频道,和阴极射线传道会,奇光天堂。他们充当着上帝的职责,诱导观众来进行他们所需要的,无论是世俗化的低俗节目,还是以宣传宗教思想,哲学理念的传道会,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控制,完全的控制。而作为接受者的普罗大众,却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受大脑下意识的影响而被控制,这些控制元素都是非常低级化的感性思想,性爱,虐待等,电影里着墨不多描写普通观众,便是在传道会上,观众在这些人群所能观察到的,除了喧闹,还有麻木。而作为神秘的中介者,电视(影视场)引发的效果便是催眠,是控制;让人进入催眠状态下,使本我的完全释放;想要控制一个人,何其难,想要驯服一头动物,却又何其的容易,说到底,人即使有自我和社会观念的束缚,实际上却毫无作用。讽刺的是,当电视作为工具被使用的时候,它却在不断的吞噬着传播者和接受者。在作品的结尾,当两者被完全消灭的时候,谁永存了下来,是影视场,是电视。
MAX是什么时候进入异化后的媒体世界?若和奇观天堂的人所描述的一样,从他一开始在高频海盗办公室中,接收到来自影视场的那刻,他完全被动的,被强行催眠的状态下进入的这样的说法太过有牵强。事实上,真正使得MAX踏上不归路的,还是他自己。亦如,在电影里,玛莎对MAX产生的疑问“这究竟是个生意,还是你乐享其中”的问题时,MAX的肢体动作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不仅作为一个老板来寻求公司的出路,同时,他还作为一位忠实的观众来享受电视所带给他的一切快感。当他所追求的“视觉真实”已经渗入到他生活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然宣告完结。这里稍微提一下,感官世界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如此可靠,当视频代替了视觉,传动装置代替了手臂,人还能称之为人么?娱乐至死,不无道理。所幸MAX找到正确的进入方式,这过程虽玄幻,但并不痛苦,相反,它是愉悦的,具体在电影开篇,由妮琪的引导,发生关系,MAX和妮琪的身体交流,是探索的满足,是性爱的高潮,是虐待的快感,可看做是最低层次同时也是最真挚的情感被完全释放出来。所以,MAX进入录影带世界的那一刻,感到的并不是绝对的恐惧,他对于自己腹部的伤口,呻吟的电视机,尖叫的录音带都保持着纯真的好奇,好像这世界如同身体有的一部分般,怡然自得。所以,他在后面所做的一切举动都并不奇怪,他杀人的缘故并不只是因为影视场的缘故,视频只是催化剂罢了,它只是挑起了MAX的兽性,让他成为混沌,成为机器,并忠于自己身体下达的命令(所以才需要将录音带塞进MAX的身体里)。其实,自杀后的MAX并不遗憾,对他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结,他被洗脑后喊出“新肉体长存”,这新肉体便是传播的信号,新型的媒介。如同奥布莱恩教授般。
麦克卢汉说:媒介是人体的延伸。我们在这部电影里看到的,确是媒介对人体的吞噬。硬科幻小说家传,比起无机体,有机体处于劣势,淘汰不可逆转,当成为造物主的人类被自己的子民所同化,那么对于柯南伯格来说,喜大普奔的结局,便是欣然接受这样一种“变化”,奥布莱恩教授,MAX都完成了上述的进化,由一个多元复杂矛盾体,进化成了单向性传播载体,功用性发挥到了极致,不浪费多余的精力,不受其他的影响。这样的逆转是不可避免的,人在自我反思消匿的那一刻起,就能预示到这样的结局。但是,这并不让人悲伤,这样的进化是属于“物竞天择”理论体系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部电影实际恐怖但并不悲观的缘故。
作品中,电视和身体的拼接,视觉上原色的使用,冷暖调打光的均衡处理,大提琴的变调曲,大量使用硬光来造成人物硬朗的效果,诡异的人物,烟不离手,蛇蝎美人,关乎利益。这些都是B级片应有的基本元素,却被柯南伯格巧妙的组合起来,成了意寓极深的黑色故事。同时,里面还带着作者的特征:装置的组合拼贴并加之粘稠化处理。看似简单,但请不要小看它,柯南伯格作品中所蕴含的深意,会让观众疯掉。
请不要以为《录影带谋杀案》会离我们有多远,它时时刻刻的待在我们的身边,时刻准备着吞噬着我们。这部电影让你觉得恐惧,仅仅是因为,电影里所讲述的故事,“恰恰”来自真实生活中的一部分。
IMDb:7.3 Metacritic:60/6.6 Rottentomatoes:80%(7.3)/81%(3.7)
新千年之前的大衛柯南伯格絕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導演之一。
即便到了今天,仍然很少有人能擁有他那樣冷峻而又徹骨的超前洞察力。1999年先後誕生了石破天驚的“虛擬現實”三部曲《黑客帝國》、《異次元駭客》、《感官遊戲》(P.S.98年還有《移魂都市》),所激蕩起的重重波瀾,至今仍有迴響。甚至在今天,我們仍然能夠一眼發現熟悉的影子:《盜夢空間》對《感官遊戲》的扒皮換骨,比《Paprika》要狠多了。
而柯南伯格不僅如此而已。
在探討“科技對人的異化”這一母題上,沒有人比他走的更遠。86年的《蒼蠅》讓學術狗傑夫高布倫不做人了;91年的《裸體午餐》大半個片場都不做人了;而83年的《錄像帶謀殺案》折騰到最後,還是讓小老闆詹姆斯伍茲不做人了。
不管是理性還是非理性世界,暗潮湧動之下,在柯南伯格招牌式的怪異和暴力元素之后,其實都是一種精神對物質的投射,是利用肉體的異化和血腥,來表達和反襯人類在意識層面上無法逃避的脆弱和虛偽。
或者說,不做人情結太重。
《錄像帶謀殺案》在柯南伯格的作品中,可謂是里程碑式的、承上啟下的地位和作用。
在任何層面上,《錄像帶謀殺案》都是一部偉大的作品。從表達方式上,《錄像帶謀殺案》繼承和發展了從《毛骨悚然》《狂犬病》《奪命凶靈》一以貫之的影像表現風格,成功地將瘋狂和妄想加載到了冷靜且抑鬱的鏡頭之中,從而同時具有惡劣和啟發的雙重特點。
理性而又非理性,現實而又超現實,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錄像帶謀殺案》的片名Videodrome是自造詞,照詞面理解應是“影視綜合征”。小電台的老闆Max無意中接收到Videodrome的訊號,伊始僅想利用Videodrome賺取經濟利益,卻越陷越深,從此陰差陽錯地捲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和瘋狂之中。
本片並不是普通的、摻雜有科幻元素的驚悚恐怖片,在表象之下蘊藏的思想,無疑是相當超越時代的。Max試圖將自己和普通觀眾區分開來,扮演操縱者和提供者的角色,然而隨著影片的推進,在這種意識上的對抗中,他早已在潛移默化之中落敗。而這種對抗的載體,不僅僅是Videodrome這樣一台“節目”,而是由Videodrome所暗藏的,在人類擯棄道德之後,對視覺媒介的誘導消費,對性和暴力的永恆追求。
以Max為例的媒體人,無論在什麼時代,只要拋棄了道德感和底線,為了金錢和收視(說到頭還是金錢),是不會在意引入多少所謂“喜聞樂見”的血腥暴力的。而當人性的泯滅走到盡頭,為了滿足人本的窺私和狂躁,拋離了軟色情和偽暴力的遮羞布之後,剩下的就是無休止無內容的性,虐待和殺戮。
也就是Videodrome。
僅憑藉這一點,《錄像帶謀殺案》對的娛樂行業及傳媒行業的諷刺,就已經足夠被捧上神壇了。
這種對沉溺娛樂的深層憂慮,在70-80年代的電視衝擊浪潮下,無疑是有著其時代特性的:直播犯罪追擊,越來越低俗的內容製作,這些都是確實存在至今的問題(《王牌播音員》也採用了同一時代的類似背景)。但多年后的今天,當人人都捧著手機目不轉睛,人肉搜索大行其道,肆虐社交媒體的色情和暴力,“只要敢露夠狠就有賣點”的腐化邏輯大行其道的時候,難道不僅僅是另一種形式的改頭換面嗎?
懸掛在客廳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如今已經安然地侵略到了每個人的頭上。
昔日的電視,今日的網絡,不過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當年的Videodrome,如今就是四處可見的暴露癖女患者,“暗網Dark web”陰謀論者,違背倫理道德地追尋性快感和金錢的心理病患,和無良“媒體”從業者們炮製的另一出惡性循環罷了。
而這是很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如今敢於大膽開嘲諷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
在此之上,才讓到對影片故事的探討,有了更多的價值。
在故事中,Videodrome的產生是有其特殊價值的。Videodrome會引起觀眾產生幻覺,而Max在影片中段之後,已經完全放棄了分辨何為現實,何為虛幻。由於影片也隨之單一視角地呈現Max所遭遇的理解不能,其複雜性也順理成章地延伸至了銀幕下的觀眾身上。當觀眾試圖去理解後半程糾結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時,會發現導演並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因為角色身上所體驗的這種混亂的錯覺,正是他想讓觀眾切實體會到的。真假難分的糾結處境,直到最後自殺的時刻,也輕而易舉地面對觀眾,放肆地伸展和延伸下去。
要談開放結局嗎?一個旋轉的陀螺,和一聲黑暗中的槍響,哪個會更令人絕望和渴望?
更為表象的,則是直白的劇情鬥爭了。
布萊恩奧布萊恩(Oblivion的名字明顯是故意的)教授淪為了自身發明的第一個犧牲品(作死定律大顯神威),之後女兒繼承其業,開放“陰極射線佈道會”,為那些沉迷到無可救藥的麻木人們提供場所來收看節目。其父認為,電視熒屏乃是心靈之眼的視網膜,已經成為了人類所外化的另一器官,屏幕是头脑结构的一部分,由此,不管电视屏幕上出现什么,对公众来说都是一次原始经历,其帶來的視聽感受也將構成為人類所認為的真實之一,因而电视就是现实,现实还不如电视。甚至真正的世界對人類所產生的影響,僅僅是這個“新真實”所能提供的一半不到。在此之上,Videodrome應運而生,將這個過程反推和發揚,不僅僅能令人無法分析真實和幻覺,並且能確實改變人類的生理結構,令到腦部產生腫瘤,甚至最終引起死亡。
而後,Videodrome技術落入了另一勢力的手中。巴里康威克斯(Convex的名字明顯也是故意的)經營的企業“奇異光學”表面是一家眼鏡商行,其實卻早已滲透到了媒體內部。“奇異光學”認為,世界威脅日益增加,北美已經陷入軟弱,而美國已經失去了其 Max並不是無意識中機緣巧合收看到Videodrome節目的,而是從開始便為了達到控制其電視台的目的,埋下的陰謀。在通過“幻覺錄影機”的誘導之下,Max徹底墮入了深淵之中,并在兩方派別的洗腦之下,擔當槍手,最終駛向了自己的毀滅。
幻覺錄影機(大霧)
《錄像帶謀殺案》最為人震撼的,不僅僅是奇觀式的畸態展示,也在於其演員的選擇。詹姆斯伍茲在80年代的表演和其90年代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 頗具魅力的演出,令得其出演的多部電影,如《薩爾瓦多》《美國往事》都像是為其打造一般,氣質獨特,融合完美。Sonja Smits的演出,也令人難以相信這是她出演的首部電影,雖然角色設定有些poker face。
而特效上的成就,更是80年代登峰造極一般的全面展示。
大量的模型運用,沒有絲毫的廉價感和破碎感,把B級片做出了A級水準,毫無紕漏和出戲。這種敬業精神,在今天的國產電影中,都是極度難求的。而電視、錄像帶等意象在片中,更是具備了擬人化的特質,不僅會動會吞,更是成為了真人的形象代表,能給予反饋和賦予誘惑。
在B級特效領域,大衛柯南伯格和約翰卡朋特,堪稱80年代雙雄。
你想要的真實,是真正的真實嗎?
《錄像帶謀殺案》的寓言性質不光是其超脫的思想性,在其工業設計上也是很有預見性的。如片中的“幻覺錄影機”,無論是造型還是使用性質,在30年後的今天都已經成為現實。已被Facebook收購的OculusRift,Sony去年宣佈的Project Morpheus(和《黑客帝國》的墨菲斯同名同源)和微軟今年公開的大殺器Hololens在外形上已經像足十分,而在功能上,Hololens更是確實地模糊了真實和虛幻的邊際。
而這會引向了人類的自我毀滅嗎?
是,也不是。
技術和科學從來都是中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引導人類走向毀滅的,從來都是人類自己。
陰暗和私慾,是泯滅人性的根本原因。如前所說,Videodrome已經存在與我們身邊許久了。而我們也早已經受到其影響了。
不信的話,如今的孩子們的思想,和十年前相比,和二十年前乃至30年前的同齡人相比,難道不是更早熟和利益化了嗎?我們的社會,不更是十足的利益化和資本化了嗎?逐利至上的念頭,不是越來越低齡化了嗎?
笑貧不笑娼,不應該是越來越令人心下大凜了嗎?
總有一天,Videodrome的世界,會以某種形式降臨我們身邊。
而我們,只有真切希望,人類自己,能夠推遲那一天的到來。
http://i.mtime.com/cydenylau/blog/7876560/把媒体对精神的影响具象化为幻觉乃至对肉体产生实质性的影响,最后影像取代肉体,充满想象力。麦克斯经营色情、暴力电视台满足人们,但他自己也迷上了员工哈伦截获的Videodrome纯暴力施虐片,结果出现一系列幻觉。(此前电视采访遇到的电话心理服务的Nicky也沉迷于受虐,和他一夜情扎针,烟头烫自己乳房,然后去拍Videodrome。而电视访谈上视频出现的欧布莱恩教授,他通过地下视频贩玛莎发现是V的制作者。)幻觉加强,他被告知欧已死,只留下一大堆影像让女儿操作,而教授本人也被影像控制。而V的制作者是廉价眼镜商康维斯,他分析M的幻觉,后来揭秘他是哈伦上司,哈伦潜伏给他看V来操纵他,他就像录像一样被play。他们想要对软弱的北美施加暴力现实,之前杀了O布莱恩,而麦克斯被操纵杀了合伙人,夺取电视台,结果杀欧布莱恩的女儿时被Nicky被杀的V影像化肉体,反过来不再被控制,不能被枪杀,杀了哈伦和康维斯,他们的肉体爆裂而开花。最后,他在影像中看到Nicky,她让他自杀成为真正的影像新肉体。影像,取代了认识,造就了幻觉,塑造了你。
大卫·柯南伯格的影片主题总是关乎“恐惧”:对本能欲望的恐惧(如《毛骨悚然》中满足深层性欲的传播性寄生虫),对性别焦虑的恐惧(如《狂犬病》中典型女性形象罗斯在身体异化之后新增的具备男性特征的身体器官),以及对主体性丧失的恐惧(《录像带谋杀案》中麦克斯的身体异化为一台录像机)。
本文暂且不对前两种恐惧进行深入分析,仅就探讨对于主体性丧失的恐惧。事实上,这种恐惧的根源正是来自于资本社会人类科技文明的急速发展,来自于居伊·德波在1967年所提出的“景观社会”。
巨大的景观的积聚
德波在其著作《景观社会》开篇第一章即断言:“在现代生产条件占统治地位的各个社会中,整个社会生活显示为一种巨大的景观的积聚。直接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离我们而去,进入了一种表现。”
这个表述相比于马克思在论证商品拜物教时所使用的“商品的庞大堆积”无疑直接宣告了马克思所面对的资本主义物化时代如今已过渡到了一个视觉表象化的社会景观的王国。此处涉及到两重颠倒:其一是马克思所言的人与人关系的经济物化的颠倒;其二则是德波提出的这个已经颠倒的物化本身的表象化再颠倒。当表象取代了存在,景观就产生了。
在《录像带谋杀案》中,开场在电视荧幕上出现的影像化秘书,麦克斯所经营制造的软性色情暴力录像带,电视台的采访节目,碧安卡·欧布莱恩开放的电视治疗中心……都是德波的景观。
弗尔茨和贝斯特对于景观作出过如下定义:“少数人演出,多数人默默观赏的某种表演。”“少数人”自然是在幕后进行操纵的资本家,如影片中的麦克斯。而“多数人”显然意指被这种表演所支配的我们——芸芸大众。
当电视主持人问麦克斯“你不觉得你的节目会使得社会充斥着色情与暴力吗?”,麦克斯答曰他只是在为大众提供一个无害的宣泄口,他认为这对于社会是有益的。
是否的确有益?至少德波是否定的。
“他越是凝视,看到的就越少。”德波认为,一旦我们将景观的表象化影像内容内化为自己的欲望,那我们就失去了自己内心真正的需要。而“景观是对话的反面。”它拒绝对话以求消解主体的反抗,对景观的痴迷将导致人们对本真生活的渴望和要求,而资本家则依靠控制景观的生成和变换来操纵整个社会生活。
集中与弥散:两种景观操纵
然而事实上,《录像带谋杀案》中的真正幕后操纵者并不是麦克斯(他同时是大众影像的操纵者和景观控制的受害者),而是针锋相对的两方势力:以欧布莱恩教授为灵魂的“新肉体”团体,和以康维斯为首的“影视场”团体。前者是科技力量崇拜的纯粹信徒,欧布莱恩反复呢喃的“电视荧幕是心理之眼的视网膜”即是他们的信仰核心——一种包裹着麦克卢汉“新技术是人的感知器官的延伸”理念的激进观点。欧布莱恩认为人类因“影视场”信号的干扰而产生的脑瘤,实质上是一个成长于头脑结构中的新器官。后者则是一个极具政治性的强权团伙,他们为第三世界制造廉价的眼镜,也为北约组织制造飞弹导向系统。他们认为,在世界其他地方异军突起愈发强大的时刻,北美洲正逐渐呈现出疲软态,而麦克斯所制造的软色情录像节目正是造成这种疲软的精神毒粮,是对大众的慢性腐蚀。所以他们意欲利用“影视场”这个巨大的幻觉机器实现对大众的控制和操纵。
德波在《景观社会》中提出了两种景观类型:集中的景观(主要归属于官僚政治资本主义)和弥散的景观(即景观的一般形式)。前者以国家极权与意识形态作为手段垄断景观,后者以自由市场和商品经济制造景观;前者是政治属性,后者是经济属性;前者可以视为“影视场”团体的表征(基于政治性目的所采取的“国家式”强权操纵),后者可以看作“新肉体”团队的表征(基于信仰自由所采取的“消费式”皈依操纵)。
超真实与综合景观
欧布莱恩在其据以存活的“新肉体”——录像带影像中如此告知麦克斯:“不管电视荧幕上出现什么,对观众来说都会浮现原始的经验。所以,电视就是现实,现实还不如电视。”
德波的景观是一种由感性的可观看性建构起来的幻想,它的在场是对社会本真存在的遮蔽。而到了鲍德里亚的“拟像理论”,它直接体现为存在论意义上的根本性篡位。真实已经在广告照片等各种媒介中介中被“谋杀”乃至化为乌有,“拟像”由非真实中调制出来,占据了已然死亡的真实的空位,比真实更成功地成为存在的本体论索引,成为比真实更真实的超真实。“原始社会有面具,资产阶级社会有镜子,而我们有影像。”所以,欧布莱恩的“新肉体”团体坚信影像生活比固有肉体的生活更真实,他们不惧肉身的死亡,反而为了促进以影像为存在的“新肉体”的成长刻意实施自杀行为,摆脱旧肉体的桎梏。
在其1988年出版的《<景观社会>评论》中,德波指出,集中的景观与弥散的景观已经融合成了第三种类型——综合的景观,这是经济与政治的彻底结合,景观的控制更加隐蔽也更加自然,我们已被牢牢掌控而不自知。综合的景观就是景观社会发展到极致的状态。柯南伯格将《录像带谋杀案》的结尾设置为麦克斯为“新肉体”团队的自主献身,他当然逃离了“影视场”的强权迫害,但他自由了吗?显然没有,只是从“影视场”这种极易被察觉进而反抗的意识形态类景观控制,转移到了“新肉体”这个自觉的幻象替代了真实的终极景观控制。
以历史视角来看,1983年的《录像带谋杀案》似乎为1999年的《黑客帝国》奏响了前奏。麦克斯为之献身的纯粹的、全局性的、永久的影像世界就像是机器大帝所控制的Matrix,人类失去了现实感知,沉沦在虚拟网络构成的母体中:自以为在理解世界,洞悉人性,看透规律,自觉地体验真实生活,殊不知一切皆是假象。
“在被真正地颠倒的世界中,真实只是虚假的某个时刻。”德波如是说。
柯南伯格向我们传递了一种极其无力且悲观的对于景观控制的回应——放弃反抗,主动献身。但德波拒绝了这种放弃。在他看来,只有来自青年人的艺术革命才是摆脱景观支配的真正途径,所以他创建了“情境主义国际”(事实上德波是实践先行的,他于1957年创建“情境主义国际”,1967年才出版《景观社会》),致力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和对异化生活的艺术式反抗。遗憾的是,“情境主义国际”的日常生活革命终究无法阻挡景观社会的到来,1968年“五月风暴”的失败吹响了它的丧乐。而直至今天,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3D打印等高新技术正在普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正在不断地被削弱,甚至逐渐融为一体,德波的景观社会正在一步一步到来,我们能做的恐怕并不比柯南伯格提供的结局更好。
想法和观点是真的超前,核心观点就是影像传播大众娱乐操控人的意识和生死,但电影的特效和剧情走向太过猎奇以致于观念和故事割裂不成章法,后半段完全是自我放飞除了猎奇别无可言。如今大众传媒早已成为操控民意的工具,上到意识形态,下到广告代言,人类已经被驯化成4A广告公司和“权威辟谣”的奴隶,这可比皮鞭枪炮高效多了。
6.0/10 分。2018.08.18,第一次看,箭影英版原盘。脑洞大开的剧情,诡异荒诞的画面,看得人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普通观众放弃吧,还是留给专业人士看好了。。。我感觉有点像大卫·林奇的《双峰镇》那种风格。。。
“珍爱生命 远离电视”CULT版公益宣传片。。。
这则关于表与里的故事放在如今触摸屏当道的时代或许更有说服力:即便无数次爱抚电子产品的表面,"舔屏"真正渴望的却是虚幻的更深处,正如眼睛是影像入口,但快感不来自眼球而通往五脏六腑.何谓Videodrome vs. New Flesh?前者提示肉体-机械同等的物质性,让它们进入彼此;后者则更激进地强调二者互渗的精神性,要求人-机创造对方.站在自然进化而非人道的角度来看,我们得将区分遗落在后面,成为食蒌陀果的人,须记得教授的名字是:Oblivion.
1、制造影像,贩卖影像,最终变成影像的一部分。大卫·柯南伯格对于八十年代流行的录影带文化、以及媒介本身的暴力与欲望的极端思索。2、性、暴力、SM、猎奇、快感、死亡,将影像对人的入侵表现得几乎像是邪教传教一般。“舔屏”、搏动的电视机、录影带——影像的诱惑;被幻想打开的肉体、“枪+人”的合体——影像的入侵。屏幕构成幻想,幻想即欲望,人沉溺欲望,然后成为欲望的一部分。(想到贞子何从电视中爬出,和这里影像将人拽进电视,一个是恐惧,一个是欲望。)3、结尾的“自我凝视”象征着自我(肉体)的毁灭,最后成为影像本身。如同观看屏幕前的我们,不得不说是一则未来预言,放到现在,可以把电视机换成任何被凝视被渴望的幻想。
有點晦澀,但是好像帶點預言性,是否將來我們的世界就會產生這樣的情況?
立意好,电视机充斥着色情与暴力内容,而电视又成为我们看世界的唯一方式,人对于低俗内容无法自制,逐渐被吸引和异化。但是因为导演的坏品味,把电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狂欢,除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血腥场面,哲学就太浅薄,描绘人的疯狂不外乎就是被催眠和乱杀人,还要弄一个背后的阴谋财团,实在陈腐。
【B】《灵婴》与《夺命凶灵》的设定对于观众来说仍然是和谐的,是直观易懂的。但《录影带谋杀案》的设定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懂,现实与幻觉的交织让电影几乎完全失去了参考系,只能被动的跟随导演去批判电视媒介。媒体是如何杀人的?让性爱常规化,让杀戮娱乐化,让男性躯体的腹部长出女阴器官。「人」开始异化,而「物」却被赋予人格,柯南伯格将这层意象清晰点出,伴随着标志性的特效化妆/道具,将心理不适的感觉植入我们对电视媒体的印象之中。只可惜后半段的说教让电影再度落入俗套,本该理顺逻辑,却只是让电影本身愈发难懂。但结尾的设计真是妙绝,马克斯在屏幕的那头举枪自杀,而你,又在用什么样的屏幕去观看这部电影?
最后一幕应该是血肉横飞出屏幕喷溅到我的脸上,所幸没有,因为我是用电脑看的,而不是电视,虚惊一场。
8.2 界线的模糊。本以为的幻象竟成了身体器官,视觉具象化传媒妖魔,但最后好像不知如何结尾。和其他在银幕表现血腥暴力性爱的导演一样,柯南伯格受到的指责定不少,于是这部【录像带谋杀案】对我来说更像在说:我的哲学心理恐怖片和外面那些纯粹消费刺激的廉价暴力色情毒瘤不一样。没想到会喜欢。
诡异骇人的柯南伯格。1.对暴力影像的超前反思,后启[铁男][死亡论文]。2.冲击力极强的血腥特效,人体异化与视像肉体化:"手"枪+腹部阴户+颤抖娇喘的电视。3.难以拆分幻真虚实=大众传媒操控威力,想及麦克卢汉。4.詹姆斯伍兹的角色名"Max"同[美国往事]。5.涌动的性虐情欲,对东方异域的YY。(9.0/10)
大卫一贯的风格,一定要先从视觉上恶心死你,其实他的一系列片子看下来,你会发现里面的特效化妆是有很大关联的,拟人拟物感很强,这片子没中文,试听上练了练不一定全能明白,邪恶詹先生当年真是美男一枚,大卫好像很喜欢玩这种影视,游戏对人的影响,放在1983年很大胆很骇人!
难以分辨现实、影像、幻想,把“电视异类人”刻画得如此恐怖,现在的电影人是不是对电脑太nice了。
"Long live the new flesh"。好適合文化研究者較(ㄏ)真(ㄌ)的一部片啊⋯
都是幻觉?有点像裸体午餐~
《娱乐至死》+午夜凶铃+裸体午餐+苍蝇人=3.5,主要是前面行,后面俗了。
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这种“惊世骇俗”的形式展现“科技危机”,可见大卫·柯南伯格强大的脑洞和勇气,不仅在艺术表现上颇具述求,对cult亚文化直白的展现也让本片科幻味十足的同时充满另类色彩。
【4.5】在普适的类型语汇(身体恐怖+黑色电影)发展下却走向常规媒介反思题材的反面:物质性被着重强调,将观看的幻觉塑造为闪烁的软体,在反复的触摸或象征性的交媾动作中激活欲望,枪-菲勒斯的寻常隐喻也被转化,和身体一同异变,直至存活于一种“新真实”。在短视频时代观看好像更显振聋发聩,还顺便预言了触摸屏的诞生(笑
不得不服!科技媒体阴谋论放在现在只有更合适不过!好玩的东西真多:东方情色猎奇、虐杀录像带、肉欲电视机、男子腹部开阴道、阴道内部有手雷,想都不敢!有些想法真的超前:电视吧和videodrome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网吧和暗网录像。柯南伯格对人类的悲观态度:原始难以根除的性欲、对暴力的崇尚和轻易被煽动被操纵的盲从都表现地极端又先锋。人说到底在娱乐致死的年代就像一滩血肉腌臢,迟早在电视机里玩完。
【B】想法很有趣,不过说教味有些明显了。柯南伯格的电影有时有催吐效果,不是场面恶心,就是觉得拍的.....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