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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Solo(无保护攀岩),是攀岩运动中最危险、最极限的一种。在不了解攀岩的大众眼中,徒手爬上将近3000英尺,几乎垂直地面的岩壁本身就足够匪夷所思,更何况还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走错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哪怕是在攀岩爱好者中,敢于尝试徒手攀岩的人也少之又少。几乎所有人,在学习攀岩保护的第一课都会被反复强调:绝不要松开保护绳。
于是,当我们谈到无保护攀岩,脑海中出现的总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人带着一腔孤勇,抱着必死的决心悬在岩壁上,没有支援,没有后备方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手脚……甚至连Alex Honnold自己早期那部短片《Alone on the Wall》里,也在拼命渲染这样一种气氛。
而我看完Alex最新这一部《Free Solo》后简直惊呆了,这跟我想象中的无保护攀岩太不一样了……它简直是人们所有刻板印象的反义词。这部电影里,无保护攀岩是有计划的、可控制的,甚至可以反复尝试;Alex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团队里有好几个闪闪发光的名字:Tommy Caldwell,曾经征服过酋长岩好几面墙的顶尖攀岩者,也是另一部攀岩大片《The Dawn Wall》的主角;Jimmy Chin,摄影大触,登山高手,还曾经从珠峰上滑雪而下。Alex甚至还带了个女朋友,在他准备爬酋长岩期间两人甚至还买了一套房。整部影片将近两个小时,只有最后10分钟不到的时间是Alex正式攀爬酋长岩的影像。前面长长一个多小时,全都在详细讲述这个项目的准备过程,几次失败的尝试,各种方案的变化,和风险应对指南。
是不是一个很熟悉的配方?这哪里是世界级大冒险,明明是一个工程项目报告啊!
但是,也许正因为这不同于大众印象、甚至不同于其他无保护攀岩者的详细准备,让Alex Honnold成为当今最厉害的无保护攀岩者,并且至今仍然还活着(划重点!)。
这几年开始攀岩的人,都无法绕开Alex Honnold这个名字。这位内向的加州青年,从5岁开始攀岩,19岁从伯克利退学后开着一辆房车四处寻找目标,在2008年首次无保护爬上优胜美地公园的 Half Dome——两千英尺高的大岩壁,著名户外品牌The NorthFace商标的来源。从此之后,全世界都在等着他爬上酋长岩,他也在2017年正式完成这一壮举,而同行的摄影师Jimmy Chin记录了这整个过程,成为了这部名为《Free Solo》的电影。
就是这位不断挑战人类极限的Alex Honnold,在他的自传、采访、演讲中不断强调过一个观点:他并不比其他人更大胆。无保护攀岩在他眼里,风险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失败的代价非常惨重而已。
我一度不理解这句话。攀登大岩壁,这本来就是一件风险超高的事儿。举个例子,你面对一面垂直地面的墙壁,唯一凸起来的地方就是半厘米宽的石缝。你只有一只手抓住它,得固定住自己的整个身体,并且得试图找到下一个落手或者落脚点。而你一低头,发现自己离地面500米高。你告诉我,要如何把风险压在控制范围内?
感谢Jimmy Chin,在《Free Solo》影片中详细记录了Alex的准备过程,也让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大神的方法意外地简单(和熟悉),首先要有一个好团队,然后得留够充足的时间,把岩壁分段拆解,集中讨论难点,选择最合适的方案。最关键的一点是,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尝试。工程师们看到这里都泪流满面了,这不就是我们做项目的方法吗?
Alex的团队非常牛逼。前面已经说过了,他团队里有攀岩大神。Tommy Caldwell是最适合攀爬酋长岩的伙伴,如果说我们这一代攀岩者的偶像是Alex Honnold,那么Alex本人的偶像就是Tommy无误了……Tommy可是首攀了好几条酋长岩线路,在离婚后就仿佛跟大岩壁结婚了,用了几年时间就为了爬过心中梦想路线the dawn wall的人啊,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对酋长岩了如指掌,那就是Tommy了。而且,怎么说,可能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具体请看《The Dawn Wall》这个片),Tommy对后辈还挺关心的,很愿意配合对方的训练节奏,作为攀岩搭档简直完美。
能看出Alex对这群人是相当信任的,Alex摔伤脚的时候,他们讨论恢复计划,在时间和健康中做抉择;摄影团队决定拍摄方式时,Alex说不要跟拍,摄影团队立刻改变方案只做远景和无人机拍摄。要知道,Alex是那种内向到,小时候攀岩不敢跟人说话,找不到搭档,不得不开始一个人徒手攀岩历程的人。让他能毫无顾忌说出想法,并且能全心信任团队会跟自己配合,这是件超级了不起的事儿。这时候就要划重点,许多公司的产品经理跟程序员真的是零交流,互相认为对方的思维跟自己不在一个频段。抱着这样的态度,怎么能有效率地解决问题呢。看一看Jimmy Chin是怎么做的—— 他在讨论中一直不停向Alex询问,哪怕Alex表达模糊不清,也能在他的反复确认中把信息交代清楚。果然不会问问题的摄影师不是好PM。
当然,团队再牛逼,徒手攀岩也要靠个人素养。之前那部《Alone on the Wall》的主题简单粗暴,就是秀,镜头全给了Alex在岩壁上的高难度动作,怎么惊险怎么拍。而这一部电影篇幅更长,就能系统地展现出Alex的整个准备过程。电影用了很大的篇幅讲Alex如何反复练习The Boulder Problem——整条路线中最难的一段。Alex不断失败,不断换方法,笔记也做了一整本。客观上,那一段难度高,Alex并不能做到100%的把握,但他做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万全的准备。在最后攀登前,他甚至把这些难点动作的手脚顺序记了下来,尽量保证自己不犯错误。比起最后那创造历史的10分钟,这一段反而是最让我震撼的情节。在我攀岩的这几年里,我也遇到过很多困难的路线,也用过几天十几天的时间去尝试,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把整段的答案都背下来——仿佛这种考试前背下标准答案的方法,在高考后就被自己抛弃了一样。并不是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而是自己已经失去了那种背水一战,志在必得的决心了吧。然而这不仅仅适用于攀岩——面对各种项目,难道不是这样细致万全的准备最容易成功吗?
还有很多点,都让我觉得这分明是一个工程项目教学片吧。比如Alex在16年冬天尝试攀爬,却在爬完第一个pitch感觉不对,立刻回撤,这就跟项目需要先小范围测试,然后再大规模上线一样。再比如Alex两次受伤,他并没有休息到完全恢复再重新训练,而是一边打着夹板一边在岩馆做室内训练,正如同修bug,不可能等所有系统都好了再上,而是哪儿修好了就哪儿上啊。能把这方方面面都做好,也难怪Alex能一次次突破极限,并且如他自己所说,始终把风险控制好。在这电影前80分钟的铺垫之下,最后10分钟的成功似乎是意料之中,小伙伴们都说这部片没有《Alone on the Wall》惊心动魄,殊不知前80分钟的准备过程才是精髓。项目上线,一切平安,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很多人认为Alex能如此系统地准备攀岩,是因为无保护攀岩一旦失误,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不得不全力以赴。而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如果拿出这种命悬一线的态度去面对人生,即使无法达到爬上酋长岩的成就,也应该能在大多数领域所向披靡。决定结果的,首先是方法和态度,技巧总是占第二位的。所以啊,我就再一次感叹,我和Alex Honnold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他能爬上5.14而我不行呢。
最后。非常喜欢这部电影里展现出来的Alex的个性。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跟这个世界的交流仿佛隔着壁垒的人。他说,最开始无保护攀岩,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去找人做搭档,只好自己爬。很多人看完这部电影,会对Alex的心态产生好奇,不知道他这样专注又交流障碍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的大脑真的感觉不到害怕,正如电影中MRI图像显示的那样吗。
我倒是觉得他一点也不奇怪,与其说他过分勇敢,不如说他只是选择了他最舒服的方式去生活,后来幸运地发现,攀岩这件事,竟然意外地适合内向型。攀岩给他带来的安心,远大于危险。这一点我感同身受,因为有时候,跟人交流这件事,真的比从岩壁上摔下来还要可怕。在山里面对一面光秃秃的高墙,我也不会手心出汗、肾上腺素飙升,而是觉得,啊,终于可以不被打扰地和这座山好好交流。那种感觉——比起在会议中不停发言讨论,在朋友聚会时强行融入人群,要舒服得多。确实有很多攀岩者是爽朗外向的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比起跟人在一起,更愿意面对大山的。他们应该跟我一样,从Alex身上看到了很多鼓励吧。
2021 更新:
刚看到Sanni发了一篇从她的视角经历跟Alex谈恋爱和拍纪录片的心路历程,很值得看看
//www.outsideonline.com/2422874/professional-climber-jordan-cannon-comes-out-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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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居然得了奥斯卡突然好火。感觉到了巨大的不适应。
先恭喜一发。
以下纯粹是在这个电影还很小众的时候被一些短评堵到忍不住的个人感想加傻瓜科普,欢迎大家来讨论=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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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看到alex徒手上了el capitan简直爆炸,这条新闻有多大呢,大概是攀岩界登月一般的成就。
简单科普一下,el capitan不同路线可能有些许不同,但大概一千米左右,九十年代第一个登顶的团队花了45天,住在墙上,钉子,绳子各种辅助才上去。即使是现在花个两三天上去也是正常level。就这能上去的也都是大佬。
这些路线有多难呢,alex上的freerider这条线,大概是7c+的难度。攀岩难度从3,4,5a,5b,5c,6a,6b,6c...以此类推。我前后零零碎碎爬了三年多,也就6b,当然我比较宅也比较菜。不过基本上本地攀岩馆来个能爬7b的都是要被人仰视的。以上,还是在室内top rope的情况下,top rope就是有绳子保护,摔了绳子接着,累了可以挂绳子上歇会。室外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首先室外不像室内你能一眼看到下一个hold在哪,其次会有风啊!石头会滑啊!还会有鸟从岩洞里冲出来吓你一跳啊!影响跟室内不可同日而语。再然后室外不会有top rope给你上,就算不是alex那样free solo,也要lead climb,就是你带着绳子跟你一起上去,从一个bolt到另一个bolt前后最多可以摔下七八米,耐力跟体力的要求都上去了很多。室内能上6b的话室外起码减个两档到5c。高度的话周围大家平时去去法国比利时,平均也就是40米左右的岩壁,如果multipitch的话可以爬个一两百米撑死。这样大家再感受一下室外!一千米!无保护!四个小时!简直可怕!
以上仅代表菜逼普通人看到alex的感受。难度上当然专业选手能上9a的也不是没有,所以alex这个最屌的还是在无保护上了。free solo就是,你路线再熟悉,脚一滑也就go die了。电影里面alex的形容就是,一个运动员,他有拿到金牌的实力,但是free solo就相当于,他拿不到金牌就会死。Mmmm。
导演跟alex跟一帮人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但是这个纪录片很少能看到导演的主观色彩。全都是很客观的记录alex的生活,alex的想法,alex的攀岩,没有夸大他爬这个有多吊,也没有可以渲染悲壮色彩,就很平常的记录下了一些点点滴滴,至于拼凑出了什么故事就是每个人经历不同理解也不一样了。
两个月前在阿姆纪录片电影节看的,小细节都记不清了,就记得笑点特别多,全场好多次笑炸。明明知道他最后爬上去了,还是能看的让人手心出汗。最后他本人上台的时候更是不真实感强烈。全场激情鼓掌一分钟。
几个小片段,alex去做核磁还是什么的,看脑部反应,发现一般人看到危险的东西应激反应脑中产生的某种化学物他产出的特别少,aka他感觉不到恐惧。他本人说是那块脑子被刺激太多了所以产不出了。然后做问卷,问到,do you feel depressed,alex下笔顿了好一会,mmmm。我的感觉是,他世界很小,focus在一件事上就真的是百分百,决定free solo el capital,就不停的爬,不停的训练,做笔记,确保每个小细节都万无一失。但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人并不一定是让人喜欢的。一个片段是alex说他觉得他以前的女朋友们都没她们说的那样在乎他,他死了她们会难过吗,可能也就两三天吧。很冷漠,很awkward, quirky的一个人。可能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吧,我的世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朋友分点时间,家人分点时间,同事,爱好,社交,这那那这的,我俩谁更开心一点,谁知道呢。
alex天不亮出发,中午到顶,一通激动完,边上的人他下午有什么打算,他说嗯训练一会fingerboard吧。边上的人: ....normal people would say i'd take the day off.
欸写的好长啊停不下来。
这个电影争议最大的两点,一个是电影本身,一个是alex的女票。
很多人觉得alex决定让别人来拍他free solo是一个特别商业的行为,不纯粹,attention whore,说什么攀岩其实不过是想出名罢了。毕竟这不是说那相机拍拍就能拍的,前期准备,找人,挂在岩壁上布置设备,找角度。从alex的角度来说,自己一个人干一件事,跟一堆人拍着干一件事的心理压力决然不同,因为这个他额外准备了更久的时间。从拍摄的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大部分都是alex的朋友,想到可能拍下朋友摔死的镜头就足以让这个团队根本组不起来了。一个片段,山底下拍摄的那伙,其中一个在alex爬的时候把镜头对好就不敢看下去了,一边扭头捂眼一边说你们怎么能看下去,几次捂嘴惊呼。
alex的女票很多评论就更过分了。觉得alex这么纯粹的人这个女人不仅让他受伤好几次,还拉着他买房子什么的,他可是直接拿锅吃饭的人,你怎么能让他住大房子里。女票的ins都说电影之后很多人来指责她。哇塞关你们什么事啊。你们觉得alex是个怎么样的人就一定要怎么样吗。他自己开心喜欢就好嘛。电影把这些展示出来,怎么理解是个人的事。电影里面alex刚跟妹子在一起没多久,他直白的说妹子爬的很差,然后他俩去攀岩,因为妹子的失误他摔伤了背。下一个镜头他一边在医院做检查,一边说,i thought about breaking up with her. 后来又受伤了一次,听他吐槽我以前攀岩从来没受过伤,跟她在一起以后一直受伤。但两人人还是甜甜蜜蜜的。问他有女票什么感觉,他说she's cute and tiny, doens't take much space and lights up the van. 妹子说alex喜欢用行动表达喜欢,她理解这点也很喜欢,但是有时候她还是希望alex能给她语言上的鼓励。然后结尾alex登顶以后给妹子打电话,挂电话前用非常没有感情波动,听着像背台词一样的声音说,thank you very much i really appreciate you, i love you, bye. 全场笑die。
电影看的我热血沸腾极其inspired。然而热不了两天我就又回到朝九晚五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日子。啊等不及出碟出下载,感觉可以每周看一遍。(。
上周,组织了小伙伴们一起看了《Free Solo》,对于我们这群户外爱好者来说,真的是激动得“瑟瑟发抖。”
《Free Solo》让主角艾利克斯·汉诺德(Alex Honnold)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但是今天我想重点说一说这部电影背后的功臣——华裔导演金国威(Jimmy Chin)的故事。
金国威:美国职业攀岩者,登山者,滑雪者,摄影师和电影导演。曾组织和领导过多次攀岩,高海拔雪山滑雪和远征探险。足迹遍布全球,包括中国,巴基斯坦,尼泊尔,坦桑尼亚,乍得,马里,南非,婆罗洲,印度和阿根廷。
1973年10月,金国威出生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曼卡托(Mankato),父母都是中国人,父亲来自温州,母亲来自哈尔滨,均担任图书管理员工作,这样普普通通的家庭中能培养出一个世界级的探险者,着实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金国威的家庭教育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很传统中国家庭式教育。“我在远离冒险的环境中长大”,44岁的金国威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没有在埃斯蒂斯公园长大,从小也没有接触过攀岩和滑雪,我小时候只知道读书。”
注:埃斯蒂斯公园位于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以北,攀岩圣地,风景绝美。
他精通中文和英文,四岁开始学拉小提琴。他以全A的成绩毕业,擅长游泳和武术。
努力工作,谦逊待人是父亲给他讲故事时反复提到的主题。
“父亲经常说,在少林寺门口做了很多年扫地僧后,住持才有可能注意到你,”金国威说:“你必须证明自己。”
改变发生在金国威大学时期。
作为卡尔顿学院的本科生,国威学会了如何攀岩,并深深沉迷其中。毕业后,他干脆住在了车里,天天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里攀岩,人们给这些致力于登山攀岩,放弃奢侈生活的人起了个亲切的外号——邋遢鬼(dirtbag),但他的父母对此并不支持。
“他们觉得我变成了一个流浪汉,”金国威说:“他们花了一辈子积攒的钱送我读中学,再到私立寄宿高中,最后从私立文理学院毕业。他们不理解我的选择,这也无形中给我增加了许多额外的压力和自我怀疑。”
金国威早期受《霍比特人》这部作品的影响非常大。他说:“我喜欢勇敢的想法,进行疯狂的冒险,做从未做过的事情。这很浪漫,我渴望这些东西。”
作为专业登山者,滑雪者,摄影师和电影制作人,勇气、冒险和讲故事成为国威职业生涯的三块最重要的基石。在过去的十年中,尽管沉默寡言的金国威表示他更喜欢成为那个在镜头后面的人,但他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Access基金的执行董事,也是金国威最早的登山合作伙伴之一布莱迪.罗宾逊(Brady Robinson)回忆道,国威十分努力,对于户外摄影有独到的眼光。
20多岁时,他俩就常常一起在优胜美地(Yosemite)攀岩。有一次在ElCapitan山顶露营,清晨醒来,金国威被无与伦比的壮丽日出深深震撼,他看到罗宾逊的相机就放在背包上,于是拿起它,拍下了还在熟睡中的伙伴的照片。
罗宾逊发掘了这张照片的价值,最终以500美元的价格出售,他们平分了收入,金国威用这笔钱买下了他的第一台相机。
罗宾逊说,国威有着非凡的个人魅力和驾驭能力。野心勃勃却十分谦逊,大家都很喜欢他,希望他成功,并乐意与他合作。
23岁时,金国威与罗宾逊一起组织了他的第一次国际攀岩探险,他们前往巴基斯坦喀喇昆仑山脉,并完成了Fathi Brakk花岗岩尖顶的首攀。在攀爬过程中,不断有掉落的岩石和冰块砸在他们身上,但对于金国威来说,计划这次探险,寻找资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偏远崎岖的山脉,攀登充满未知的新路线,并用相机记录下来,没有比这更棒的经历了。
金国威拍摄的照片很快出现在各大户外公司的海报上,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忽然之间就红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成功引起了登山传奇人物康拉德·安克尔(Conrad Anker)的注意,他于2001年帮助国威获得了“The North Face”的赞助。
次年,康拉德邀请金国威加入他,和加仑·罗威尔(GalenRowell),里克·里奇韦(Rick Ridgeway)一起在西藏偏远的羌塘高原上进行无支援探险。这个故事登载在2003年4月的《国家地理》杂志上,金国威极具特色的照片获得了广泛的关注。
在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文章,让金国威的父母慢慢开始理解并看到了儿子在这条非传统职业道路上所体现的价值。“我的妈妈来到华盛顿,看到我和康拉德,里克在格罗夫纳礼堂演讲,”金国威说:“入口处陈列着我们所有的照片和整个故事,这太酷了!”
2006年,金国威成为首批珠峰滑雪团队的成员之一。
2011年,他和登山伙伴康拉德和雷纳首次登顶喜马拉雅山梅鲁峰上的鲨鱼鳍。他作为导演所拍摄的纪录片《梅鲁》蜚声国际,获得了多项大奖。
但这并不是一趟自始至终都一帆风顺的旅程。
在喜马拉雅的巍峨群山中,梅鲁峰六千多米的海拔并不出众,但却以险峻困难著称,它的中部顶峰被称为“鲨鱼鳍”。
他们的第一次攀登尝试始于2008年,然而在攀登了16天后,暴风雪困住了他们,并且持续整整四天没有停息,这使得之前计划中准备的口粮几乎在无可奈何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四天之后天气放晴,他们继续向山顶进发,在距离顶峰仅仅150米的地方,由于无法携带帐篷和睡袋登顶,队伍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天色将晚,物资又严重短缺,如果强行登顶,三人必须在海拔6000多米的极寒角落忍饥挨饿露宿一晚,很可能会发生不测。三人最终决定下撤,在离顶峰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铩羽而归。
他们带回来的不止是遗憾,还有身体上实实在在的伤痛。金国威好几周无法行走,不得不坐在轮椅上。
之后不久,在一场滑雪商业拍摄中,雷纳遭遇意外坠崖,尽管经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判断他几乎再也不可能登山了。
金国威决定接替他完成位于提顿峰(Teton peak)商业摄影工作,但一场大规模雪崩不期而至,雪崩裹挟着他飞驰而下,垂直下降高度达到600多米,又在减速后将他重新推回了地表,当他在雪堆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时,碎冰冻结在他的腰部,使他动弹不得,堆积在他身后的雪渐渐向他倾斜。
“我当时几乎确定我要被拦腰斩成两半。”37岁接受采访时,金国威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
但那天显然不是这位喜马拉雅登山者的大限之日,堆在他腰部的雪停止滑动,雪崩奇迹般地结束了。
死里逃生的经历刺激了金国威。他意识到,在这样的探险生涯中,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陷入混乱和迷茫之中。
家人的反对之声也在这一刻开始影响金国威,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还有勇气重返梅鲁峰。
但在电影的后半段,随着雷纳的逐渐康复,金国威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建议大家亲自去看看《梅鲁》这部电影。
有时候,也许直面困苦才能彻底解脱。
远离了自己挚爱的东西,再安逸的生活也弥补不了内心的缺憾。
2013年,金国威与拍摄《梅鲁》时的合作伙伴,导演兼制片人伊丽莎白·柴·瓦沙瑞莉(ElizabethChai Vasarhelyi)结婚。
伊丽莎白在纽约长大,母亲来自香港,在大学里担任行政工作,父亲来自匈牙利,是一名大学教授。2003年,她参与制作的第一部电影《平凡生活》就斩获了纽约翠贝卡电影节最佳专题纪录片奖,2008年,她的第二部电影《YoussouN'Dour: I Bring What I Love》又在各大国际电影节上屡获殊荣。
2017年6月3日,金国威和妻子伊丽莎白陪同艾利克斯·汉诺德(Alex Honnold)首次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进行El Capitan的无保护徒手攀登,并制作了长篇纪录片《徒手攀岩》。
三年前当他们知道艾利克斯计划无保护攀登酋长岩的时候就萌生了将它拍成电影的念头。但是,拍摄过程本身有可能会使得攀爬中的艾利克斯分心,有可能会导致他失手。
“很难想象,看到你的朋友掉出取景器的取景范围,坠落身亡,是个什么感受。”——金国威
“我们无法知道摄制组的出现会不会让他更容易掉下去,如果他掉下去了该怎么办?——伊丽莎白
即使金国威已和艾利克斯已经有近10年的拍摄伙伴关系,但在这项艰难的挑战面前,金国威夫妇变得犹豫不决,这些犹豫并不是出于对艾利克斯的攀岩技巧缺乏信心,而是由于艾利克斯本人的性格问题。
和他在岩壁上张弛有度灵活自如的身手大相径庭,由于家庭原因,艾利克斯在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的处理上一直都显得很笨拙。面对摄像机,他关心的不再是“我会不会掉下去摔死”,而是“我会不会在朋友们面前掉下去摔死”。
金国威夫妇后来提到与著名畅销书作者乔恩·克拉考尔的一次对话:
金国威:我想要拍艾利克斯无保护攀登酋长岩
乔恩:Holy sxxt!(卧槽!)
金国威:(沉默)
乔恩:无论你们拍不拍,他都准备爬,是吗?
金国威:是。
乔恩:你觉得你是拍摄的最佳人选吗?
金国威:是。
乔恩:那么如果这是一次能够载入史册的攀登,那么不应该被记录下来吗?
注:乔恩·克拉考尔,畅销书《进入空气稀薄地带》的作者,这本书记录了96年珠峰山难的始末,并被翻拍成电影《绝命海拔》(Everest)。
就是在这次对话后,他们下定决心拍摄艾利克斯无保护攀登酋长岩的壮举,但是他们设置了两条红线:
1.艾利克斯的安全是任何事情的前提。
2.摄制组需要尽一切努力保证艾利克斯在攀爬过程中最大限度地不受影响。
3.为了最大程度做到这些,摄制组成员经过了严格挑选:
必须是攀岩高手,同时也是经验丰富的摄影师;
1.必须能够在高压环境下工作且不能出错;
2.每个人的位置需要精心设计,确保不影响艾利克斯的攀登,最好能够不让艾利克斯看见;
3.对艾利克斯的决定必须保证完全中立意见,让艾利克斯自己做决定。
摄制组小心翼翼,并且完全不对艾利克斯施加任何压力,所有人都抑制住询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好”这种问题的冲动。
并且在真正攀登的那一天,他们在路线难度最高的巨砾坡段,完全没有安排近距离的摄影师,只通过无人机和架设在地面的摄影机进行远程拍摄。
“即便如此,当成功与失败如此接近时,你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因素把这一切都打破”,金国威在接受采访时说。
《徒手攀岩》拍摄完成后,2018年他们又和康拉德一起完成了南极洲毛德皇后地(Queen MaudLand)的远征探险,开辟了乌尔维塔纳峰Ulvetanna(别名狼牙峰)的攀岩新路线。
事实上,就在金国威计划踏上这个为期六周的南极探险之旅的前一天,他的父亲去世了。金国威差点放弃这次行程,但最终怀着复杂的心情选择按照原计划出发。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在世界上最令人敬畏的目的地之一,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着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金国威确信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在南极的每一天都在回忆我的父亲,”金国威说:“在攀登过程中,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出童年时期与他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些遥远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以下内容来自美国国家地理杂志2018年对金国威的访谈。
1.成为一名父亲对你在探险过程中做出的决策会有影响吗?
会有影响,但并不是决定性的,每个决策都由多重因素决定。当我的女儿3岁半时,我的确意识到了一些改变,我每天都想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他们的吸引力太强了,这种感觉很奇妙。
2.你如何定义你的工作?
很难准确定义,通常情况下我会说自己是摄影师和导演。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职业运动员”,我觉得自己还配不上这个称谓。
3.你是怎么平衡攀岩和滑雪两项运动的?
它们的区别显而易见,但也不乏相似之处。我在攀岩和滑雪中都获得了极大的快乐和满足,它们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它们让我保持清醒的头脑,是我的事业所在,是我动力的来源,也是我和朋友们互动的最佳方式。只有在攀岩和滑雪圈子里待着,我才能感受到最完整的自我。
4.你在走向成功的道路上遇到过重要的人生导师吗?
我有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导师,康拉德·安克尔是个不能不提到的名字。在我第一次去喀喇昆仑山脉之后,我在一次会展上遇见了他。他主动走过来,叫出了我的名字,还提到了我刚刚进行的探险,我当时实在是太激动了。他给我提供了第一次与TheNorth Face进行商业拍摄合作的机会,让我加入团队,并帮助我完成了我的第一个国家地理杂志的任务。
这次任务让我遇到了里克·里奇韦,他同样是我伟大的导师和挚友,加仑·罗威尔和大卫·布理谢斯也不例外。里克还把我介绍给伊冯·乔伊纳德,关于他是如何激励我的故事,甚至可以写一本书。
注:大卫·布理谢斯(David Breashears),曾两次登上珠峰的美国著名登山家,纪录片《绝命海拔》导演。伊冯·乔伊纳德(Yvon Chouinard),著名户外品牌巴塔哥尼亚创始人和所有者。
5.有没有比你年轻的人给予你激励?
我现在能想到的人是艾利克斯·汉诺德。当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他是如此有条不紊,纪律严明。
6.作为探险故事讲述者,你喜欢关注哪些主题?
我是一个乐观的人,喜欢发掘人们身上的潜能。我认为很多有意义的故事来自于探险,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展现出了人类本质中最积极的一面。毅力、克服挑战、团队合作、信任,这些都是令我感动并欣赏的品质。
7.原生家庭对你的影响有哪些?
我在移民家庭中长大,这意味着必须努力,无论做什么都要争取尽善尽美。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借口可言。我从小就刻苦学习,参加游泳和武术比赛,并学拉小提琴。在我小时候,父母便教育我,要想成功必须加倍努力,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去练习,没有捷径。
8.有什么建议给那些想要追随你脚步的人吗?
我希望自己能说些鼓舞人心的话,但我不得不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在我成长的路上一直有贵人相助,但我始终相信,你并不需要去寻找这些人生导师,他们会找到你。很多人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通常情况下,当人们想要建议时,真正的意图是想知道成功的捷径,怎么才能花尽量少的时间和精力取得和别人相同的成就。
我想我能给的唯一的建议就是努力工作,投入更多的时间,这也是康拉德和我生命中其他一些导师认可我的原因。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我父亲给我讲的关于少林寺的故事。在大师允许你进门之前,你必须花费数年时间扫净门前的落叶。
It's about sharing stories that inspire people and open their eyes to a different world.
(用激动人心的故事,呈现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来自金国威的个人网站://jimmychin.com/
愿意终日忙碌的你,能偶尔抬头,看一看远山和星辰。
(本文图片来资源网络、电影剧照、金国威个人网站)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野孩子探险,略有删改。
这部电影里其实有两个人在free solo。一个是主角Alex,他梦想徒手攀上酋长峰;另一个则是他的女友Sunny,她想要攀上他的心。
这两件事,在故事一开始看来,是不兼容的。因为前者要求“自私地独对生死”——即我不为别人而死也不因别人而活。就是Alex说的“我不会为了你而尽量延长自己的生命,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看Sunny一次次地试图抓住他,而他一次次地推开她,我总以为后面会变成《爆裂鼓手》那样,他说“我需要百分百集中注意力”,然后跟她分手。
但是并没有。
他因为她摔成了骨折,提出分手,却被她挡回来了。后来他又拐了脚 ,Alex虽然说着“我觉得这跟Sunny有关系,我以前从没受过伤,自从跟这个不会攀岩的妹子约会后,就连着摔了两次”。但他这回根本就没提分手的话。
我那个时候发现这部电影真的很有意思。明面上看,它是在讲极限运动员实现人类突破,暗线上看,它其实是部爱情片。
一面是Alex在为攀登酋长岩做准备,一遍遍地勘探路线,练习动作,自我训练。一面是Sunny在为攀登Alex做准备,从教(逼)他违心地说“我理解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开始。他在抱石角那里遭遇难关的时候,她也在他这里碰了钉子。
第一次尝试酋长峰未果时,Alex还是他自我描述的那个样子——不习惯人群、不擅表达感情、对危险与死亡低敏感。
但是Sunny跟Alex一样,锁定目标之后有耐心不放弃不惧困难。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也是个了不起的登山家。
第二年Alex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长住房车而买了房子(主要是为了Sunny),甚至想到为女友煮咖啡。他自己都说变开朗了。这次出发前,他没有再瞒着Sunny。也不再介意摄影人员的存在(甚至在攀登过程中跟摄影开心地招呼)。最重要的,他登顶之后,打电话给Sunny非常自然地说出了“我爱你”。
他不仅登上了酋长峰,而且变成了一个更加平常也更快乐的人。她的存在不仅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反倒解开了他的束缚让攀岩变得更加放松。这简直像童话一样。
这部影片里还有一对半隐藏的情侣——两位导演。他们一家在Alex吐槽万圣节的那一段出现过。Jimmy Chin本身也是登山家,而且做素材拍摄的工作危险也不小。这样一看,这部电影根本就是一封情书。
我特别喜欢这一点。讲极限运动的影片假如追求“孤绝人境”,仿佛宗教殉道一般,反倒叫我感到不舒服。
以前我也会跑到深山险谷去,做一些别人看来十分危险且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母上知道了,打电话的时候就骂“空捞捞的吃饱了没事干”。每当这个时候,生死才变得有份量。我就知道自己是活着的,人类是可爱的。
其实是很久前写的一篇文章,上面是发布链接。
对于Free Solo这种运动方式,我最真切的感受是2006年2月13日观看了陈晖单人无保护攀登北京密云天仙冰瀑。我跟随《勇者无畏》的摄影师们,纪录下了这次令人心跳的攀登。
王滨和何川协助拍摄了陈晖的Free Solo,他们在冰瀑中间和顶端位置拍摄。13年前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些。其实一切都源于在这之前王滨写给我的一篇文章《一个Climber的记年》,在这里你能看到Free Solo在中国的现状
请和我一起回忆一下陈晖都干过些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陈晖是在1994年的严冬。当时我和几个哥们在白河天仙瀑冬训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从峡谷深处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里面有一条狗皮毯子。问他来干什么,他说是想沿着白河转转。他从白河上游一路徒步过来,路过的每个峡谷都钻进去看看,已经在这冰封的冬季徒步走了好几天了。
据旗云探险的徐晓东说,他应该是民间第一个在他那里买登山绳的个人。时间大约是1998或是1999年,那时候绳子奇贵。
2000年,他从河北省易县南天门,一个自然形成的穿山溶洞的洞顶悬垂下降。之后陈晖给我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上,一个陌生的拱状山梁下面的空洞里,一条细若发丝的绳子上,一个小小孤独的身影隐约可见。我手心出汗。同年8月,一篇名为《绳跳尝试》的文章出现在旗云网站上,文中写道“几周前,攀岩者陈晖通过自己精巧设置的绳跳系统出色地从十二米的拱桥上眺下,完成了国内首次绳跳的尝试。”这让很多人认识了陈晖。
2001年1月,无保护攀登密云京都第一瀑,高度62米,难度WI3。8月份,我写的一篇《坠落的恐惧》记录了陈晖的又一次绳跳。这次自设登山绳蹦极刷新了他的记录:15米,冲坠系数1,最低点离地50厘米。陈晖是在第2次跳跃时创造的。当时他所作的动作为侧转体180度。作为这次活动的参与者,我得到一次绳跳的经历和一根陈晖专为设置绳索设计制作的钢丝绳套。
2002年5月,无保护攀登白河岩壁“纪念碑”,高度50米,难度5.9。在接受旗云网站采访时他说“爬起来什么都没想,感觉比有保护舒服,爬得挺爽。”
2002年7月,我和他一起寻找和攀登了白河上游的巨大岩壁和北京南部十渡的一些未有人染指过的大家伙。还在白河Coolday的一个巨大酷毙的屋檐路线上开设了一条Aid路线,那是一个美好的夏天。
2002年冬天,当那些白河边的巨大冰壁慢慢生长出来,陈晖的到来令空气更加凝重,他先后无保护攀登北京密云四合堂90米的天仙瀑和云蒙峡80米的百米瀑。作为这次活动的摄像师,我亲身感受到一个人隐藏在冷静和严谨下的狂热和浪漫,也看到一个人在逐渐向自己的极限推进的势能。
在这期间,陈晖自己制作了许多用以攀登的器材:岩塞、铝块塞、一次性铜丝塞、角钢hanger。所有见过他的器材的人都对他的设计和做工赞不绝口,但除了陈晖自己以外没有人敢使用它们。
2004年5月,陈晖开辟北京最高的攀岩路线“完美心情”,路线长203米,9段,难度5.8--5.11a。我和陈晖在2003年2004年尝试攀登过这条路线,但都没有完成。直到4月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上面,一个孤独的小点在我从未到达过的地段孤独的攀登。我才知道陈晖开始独自一人进行攀登和修建这条路线。在整整五一七天假期里,陈晖每天从早晨到夜里很晚呆在岩石上,独自一人进行攀登、清理路线、打bolt等等工作,终于完成了这条路线。工作量之大、过程之艰辛令人难以置信。常常是攀登者客栈的德来担心他出意外,深夜打着手电去寻找。
那几年关于陈晖的报道很多,争论也很多,每篇有关陈晖的报道的开头或是结尾总是会写上“请勿模仿”的字句。没有人否认陈晖干了一些令我们不敢想像的事情,却也很少有人认同他的做法。他们说陈晖做了很多无关攀登的事情,而攀登的时候又狂野得离谱。每个人都因为无法评价陈晖的所作所为,无法揣测他的动机而不安。而沉默寡言的陈晖从未解释过什么……
终于说到了2005年。我得来根烟……陈晖有很多变化,就在我认为他会在追求极致的路上越走越远、越来越极端的时候,他的攀登风格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2005年5月,陈晖和几个朋友重返河北省易县南天门,去完成5年前没有完成的计划。这次不仅成功从顶峰凌空而降,还用自制的吊床在南天门的清风里“飘荡”了一会儿。他还格外好心情的制作铝管塞(穿辅绳使用)、木块塞(下降撤退用)和手钻。并且写文章手把手的在杂志和网上教给大家怎么做。不仅仅是器材的自做,还有很多文章是把他这么多年来的野外经验与大家交流和共享。
然后,他好像是游戏一般,在城市街道两侧的建筑物上攀岩和抱石。对于一个Climber来说,攀登可以是无处不在的。陈晖从不缺乏想像力,总能够带来新鲜的玩法,他开始练习Slackline(悬空走扁带)。历经八个月的练习已经能走35米了。他打算明年创造中国Slackline第一次记录——40米或更长。
前几天,陈晖给我打来了电话,邀请我一起去一个神秘的洞穴探险。一切又变得轻松和单纯,像是回到了我们刚刚开始喜爱这个运动的时代,那个时代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规则,那是一个凭着自己的天性玩耍的时代——也许陈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2005年度的中国,Free Solo及其尝试者五个指头就能数过来。限制于资讯的匮乏,陈晖了解的最多的就是Dan Osman(丹·奥斯曼)的一些报道。当然,他也被无数次告知所做的蹦绳和独攀是疯狂和不可能的,并被视为亡命之徒。很自然,他也知道1998年11月23日,丹·奥斯曼在进行他所热爱的运动时不幸身亡。陈晖当然拒绝承认这类的胡说八道。拒绝去依照着他人的局限而活;我们活着的人生是基于我们自身的期望。但是他只能在有限度的条件里去Free Solo,最终转向高空扁带运动。
丹·奥斯曼发明的名为蹦绳的惊险运动,并因此声名四起。丹将自己系于一根固定在他物上的绳索另一端,无惧于前方未知的死亡,横空奋力跃下,感受急速冲击。他这样写道:
我喜欢各种刺激体验,但我做自由降落,是因为只有这种运动能体会到最纯粹的刺激,集合各种刺激之最。我所做的自由降落和蹦极跳相比,区别在于蹦极跳用的是长长的橡皮绳,会发出“嘣”的声音,然后再让你慢慢减速。而我蹦绳用的是尼龙绳,它会让你一路降到底,受撞前才让你猛然停住。我喜欢发明新运动,那样我可以去作别人从不曾做过的事。没人相信我会成功,直到我活着回来,面带微笑。
在朋友们的眼里,丹是个热情奔放的人,他充满创意,勇敢并且精力充沛。对装备有系统、专业而精准的知识;对于尝试的每个挑战性动作,都能准确无误地把握好。他训练过精锐的美国海军海豹特战队,教导安全人员如何攀爬建筑物。不管有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与八岁的女儿埃玛共享天伦之乐。
他全力以赴创造出三项蹦绳世界纪录。他跃下过60米深的峡谷、100米高的悬崖,以及高达令人惊骇的200米的桥。丹因为自由降落赢得名声,但他并未就此有所松懈。他还是第一个在急流瀑布中攀爬而上的人,他顽强地战胜了急流怒涛以及近乎冰点的水温,使不可能的任务成为可能。丹总是寻求新方法为刺激度推波助澜。他喜欢Free Solo。
Dean Potter(迪恩·伯特)是第一个看到丹·奥斯曼在Leaning Tower岩壁底部遇难的人。当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躺在地面上,长久很难释怀。
迪恩·波特有很多称呼——Free Solo第一人、山峰低空跳伞先锋人物、攀登精美拱顶的争议人物、2003劳伦斯奖最佳极限运动员……迪恩因个性沉稳被称为“黑暗巫师”。
走扁带是在上世纪遥远的七十年代发明的。发明者依旧是那群整年赖在优胜美地不走夜宿Camp4又不缴钱的嬉皮们。这一习俗至今未曾改变过,这群大岩壁攀登者在休息日为了训练攀岩技术,在营地附近的大石头练功,终于促成了今日抱石运动的兴起。不过他们对于无聊运动界的贡献还不仅仅是这些,有时长日漫漫无所事事,手指皮也因为抱石而磨破了,又不想这么早就去跟快餐店员面对面。这群闲中之辈的佼佼者Adam Grosowsky和Jeff Ellington就在Camp4停车场旁走起分隔立柱间的铁链打发时间,还美其名曰:练习平衡感。没多久这项运动就这样传开了。
可能是利益分配不均(停车场分隔立柱就那么几根),又或者是使用者族群过于庞大的关系。有个聪明人想到可以运用扁带绑在营地旁的树木间搭配省力系统拉紧绳,就可以从事这项运动(甚至连停车场都不用走过去)。而且扁带本身具有的弹力特性,在施力时的回馈与反弹相较于铁链,乐趣更增添不少。这项运动在优胜美地攀岩人群中迅速流传开来,没多久便传遍全世界。而这群终日玩耍的人对于旁人骂他们是懒鬼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们自以为这是一项绝学。他们称之为Slackline,也造就了这项运动培养出的明星迪恩·波特。
2006年,迪恩·波特在优胜美地的Lost Arrow横渡创造700米高的世界高度纪录。但这并不是结束,在寻求新挑战的过程中,他创造了一项新运动——高空扁带结合极限低空跳伞。在美国犹他州Moab小镇附近的咆哮地狱峡谷,他架好一条长55米的扁带,然后只身背降落伞走到扁带中间纵身跳下275米高的峡谷。没有备伞,没有后悔,也不能失误,只有极度刺激和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以至于登山界都认为,如果说有人能突破探险运动的极限,并幸存下来的话,那一定是迪恩·波特。他在Free Solo、高空扁带、翼装低空定点跳伞,以及速攀优胜美地大岩壁的成就超越同时代的人。这个1.96米,86公斤的传奇人物被认为是最具影响力的登山者,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2009年,迪恩·波特在翼装低空定点跳伞的时长方面创造了新的记录。他从瑞士艾格峰北坡一跃而下,在空中飞行了2分钟50秒。这一壮举也为他带来了年度探险家的荣誉。资深攀岩作家John Long曾经说道:迪恩·波特是上天的宠儿,他也许是在三项探险运动方面具有世界级水平的第一人:攀岩、走扁带、低空定点跳伞。迪恩·波特这个人……简直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登山者Cedar Wright表示:我和迪恩一起出发过好对次,绝对会令你惊奇不已。他前一分钟还表现地幽默、深刻、有见地,下一秒就表现出了黑暗的一面。迪恩一直在探索极限,他总是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低空定点跳伞运动员里不会有久经沙场的老手,因为你跳得越好,可能死得就越早。
2015年5月15日,迪恩·波特和格拉汉姆·亨特在优胜美地公园翼装飞行过程中遭遇撞击,不幸身亡。翼装低空定点跳伞是最近十年才兴起的运动,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运动。所谓低空定点跳伞,指的是从“固定”物体上进行跳伞,比如建筑、天线、桥梁或悬崖。翼装低空定点跳伞则更加危险,还需要翼装飞行技巧:身穿像飞鼠一样的套装,胳膊和腿之间连着翼膜,以超过每小时161公里的速度飞行,往往距离地面很近。由于安全方面的原因,在美国各大国家公园进行低空定点跳伞都是违法行为,但这一法律对积极投身该项运动的人来说,只是耳旁风。因为美国落差最大的悬崖多在国家公园里,而那些打算在那里跳伞的人为了躲避管理员,常常会选择夜晚或者黄昏等不容易被看到的时候行动,而那时的能见度很低。低能见度也许是事故的肇因,而这也是迪恩·波特没有带上爱犬Whisper的原因。他经常会把他的小型澳洲牧牛犬绑在背后一起飞行,他也因此声名大噪。
美国国家公园法律中这项极限运动也遭到禁止,迪恩·波特一直对禁令持反对意见。在他看来,自己是最直言不讳的反对者。他在死前不久的采访中说道:“这牵涉到基本自由问题。以不危害环境的方式在大自然中畅游,这根本不能算是违法。”
迪恩·波特的一生一直在实现个人自由与违背法律中游走。他出生于军事世家,16岁时就入侵家乡被军队控制的388米高的山。由于缺少绳索和装备,第一次探险只能独自一人在没有绳索和装备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徒手攀爬。
迪恩·波特在新罕布什尔大学学院上了三学期课后就退学了,并成为流浪登山者混迹于优胜美地国家公园。2006年,迪恩登上拱门国家公园的精致拱门(Delicate Arch)。尽管从技术上说,攀登精致拱门并不违法,但这一行为招致公园管理员、犹他州政府官员的批评,甚至在登山界也多有非议。最终,迪恩的赞助商巴塔哥尼亚放弃对他和妻子的赞助。
在迪恩·波特看来,坠亡事实上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促使他开始自由攀爬以及后来的翼装低空定点跳伞。当他已成为一名专业登山者。陆续打破很多优胜美地速攀记录。去世他还获得一项新“跑步”记录,1小时19分完成5.7级线路“蛇堤”抵达半圆顶山的顶峰。
迪恩把三项运动——攀岩、跑步和飞行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混合“运动”。但因为过于强调技术性且危险而又困难,往往只有他自己能做到,所以这些行为很难被称为“运动”。例如,迪恩发明“自由低空定点跳伞”,即在没有绳索的条件下单人自由攀登至少300米的大岩壁,同时携带一顶降落伞以防坠落。
2008年,迪恩攀登蓝色深海路线,在瑞士艾格峰北壁首次成功完成翼装低空定点跳伞。鉴于这里是“阿尔卑斯北坡最艰难的三条路线”之一,他要经常爬上岩壁,给自己勇气来对抗恐惧;同时,他还背上一顶降落伞,做好万全准备。想要在坠落中活下来,就必须像猫一样敏捷,用正确的方式转身,稳定好身体位置,在撞到地面之前打开降落伞。在提起这次跳伞时,他写道:我的基本原则是:化死亡为飞翔。
我的三项艺术是攀岩,飞翔和走扁带。我所做的就是一种修行和艺术,尽管过去我曾一直在赛事中进行角逐,但是我进行角逐的动机总是令我感到困扰。我意识到我最大的力量绝非源自自己的竞争行为。
我的整个少年时期,我的父亲都在军队。他非常严格且刻板,我从他那里得训练。我的母亲是一位瑜伽教练。我在还是个婴儿时就已经学习了大量瑜伽。我仅是模仿我母亲的动作,我即刻学习到专注于呼吸和移动。
我出生在堪萨斯州,但是每年都搬到不同的地方。我们在以色列居住了三年时间,我们住在一个名为Bethany的村镇。我曾与Jerry牧师一同进行宗教徒步。Jerry牧师带领我们接近自然。他没有真正地传授宗教,我也并不虔诚-至少对于有组织的宗教信仰-但是Jerry牧师会把我们带到那些山洞,不同的山峰,对于我来说,这地区是户外探险的起点。
一度我曾隐匿在抱石线路之中冗长的故事。注意到岩面上的一个岩钉闪闪发光。穿着匡威全明星篮球鞋,我开始独自查看这处岩钉,我到达一处自己根本无法反向攀登的地点。所以我的首次攀岩就是60米的独立自由攀爬,对于我,这就是岩壁攀登的开始。这的确就是数年间攀岩的方式。我进入大学开始对划船产生兴趣。划船教会我很对如何变得强壮和自律。我热爱划船本身的部分,但是却憎恨上课学习那些毫无兴趣的内容。
我从未寻求赞助。当我最终开始进行一些大胆的攀登时,人们注意到我,并提供赞助,这并非我的关注点,不过却允许我可以全职攀爬,我借助这个机会,对成为有薪酬的攀岩者这一想法表示同意。但是,时至今日,我没有寻求赞助。我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我的艺术方面,令自己的艺术变得完美,把其推向最高水平,让生活的其他部分自然而然地退出。
我于1993年首次来到优胜美地山区,我遇到走扁带运动的教父Chongo Chuck。我从他那里学习如何练习,我还观察Chongo的动作,了解到那些事情不该去做。我的哲学核心一直都是:“直面自己的恐惧。”我第一个看到丹·奥斯曼在Leaning Tower岩壁底部遇难。我发现了他的尸体,上部的绳索已经损坏。当你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之一躺在地面上死亡,而他的头上有一条破损的绳索,你很难让自己释怀。这距离我最终开始从新相信绳索过去了很多年时间。我曾看到一根绳索损坏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被跌落的恐惧所控制一直困扰着我。我是一位糟糕的领攀者。做为一名独立自由攀岩者,我发现尝试攀登,失败和滑落一直都是我无法习惯的事情。在过去十年间,我才学到如何克服恐惧。
自攀岩生涯初期,我就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名阿尔卑斯登山者,我总是清楚地知道对于速度有明确地需求。所以,对于我审慎地速度攀登带到山峰之中。我所完成过的最棒攀爬就是2002年在巴塔哥尼亚的登山活动。我沿Supercanaleta线路(长度1600米,难度5.10 80度)攀登Fitz Roy。我快速爬了Cerro Torre压缩机路线(长度900米,难度5.10 A2),我还独立首攀Californian Roulette线路 - Fitz Roy峰一条2100米长的路线。随后,在下撤时我的一条腿卡在岩石裂缝。我用时不到十小时结束攀爬,但却花费了超过36小时返回。
下撤山峰的过程中我想到:应该有更好的方式。这是当我意识到低空跳伞就是离开这些山壁的方法时。我与一位科学家一同工作,我们发明了更为安全的翼装飞行系统。每年30名低空跳伞者和翼装飞行者遇难,今年的数字也颇为相近。我对此感到很不舒服。尽管我认为自己总是相当安全 - 我从未经历过接近死亡的时刻 - 我意识到自己一定错过了些什么。因为我是一名独立自由攀岩者,我会想到概率问题。仅是思考并不足够:我会活下来。当我考虑去做某些事情,我会想:我是否会在一百万次中幸存一百万次?
Sean Leary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与他在一起进行了比同其他任何人都多的飞行 - 他亦幸免。尽管我认识很多死亡的翼装飞行者,我有意地把自己隔离在这个圈子之外,因为我不希望冒险去接受这些死亡率。但是当Sean遇难是的确很难接受。这令我更多地质疑这个系统的安全性。
我们无法欺骗自己。我们是攀岩者,我们是高地徒步者,我们是飞行的人类。这些是部分人类已知的最为危险的追求。我们绝大多数时间从事这些运动都是为了兴趣。但是如果你弄糟了,你就会死。
我认为自己做为一名攀岩者依然在进步。我更多地专注于自由翼装飞行攀爬 - 背负低空飞行装备独立自由攀登 - 我并不宣传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且我不需要这样去做。我已经到达了一个可以安静地去做自己事情的阶段。但是我依然在追求这三项艺术。
2016年12月,Alex Honnold(艾力克斯·汉诺德)重现了丹·奥斯曼独立快速攀爬的场景,攀登了美国加州Lover's Leap岩壁Bear's Reach线路。这部名为《Alex Honnold Free SoloLover's Leap向Dan Osman致敬》的短片在48小时内吸引近二十万人次浏览。
丹·奥斯曼出现在Eric Perlman拍摄的的经典运动攀岩系列影片《岩石大师》之中,汉诺德重现了丹完全借助双手进行独立支撑攀登的镜头,并把完成时间从4分钟25秒缩短至4分钟15秒。
当我逐渐长大时,我认为丹极为出色。我从未向John Bachar或是Peter Croft那样仰视他,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一位更为容易接近的英雄。我在户外最早尝试的部分高难度运动线路便是他在Cave Rock岩壁开辟的路线。我在距离他居所车程两小时的地方长大,所以他更像是一名本地的英雄。
数年前,我在偶然一日驾车经过时便以4分钟15秒的时间结束攀爬。当日,我四次攀登这条线路,每日我都接近所能地快速攀爬,随后,缓慢地反向攀登。最后一次的成绩4分钟15秒,我觉得很满意。我喜爱《岩石大师》这部老片子,并期望能够进行重新创作。拍摄当日,影片制作人Corey Rich带来假发,束发带等所有喜剧元素。
对于迪恩·波特的离去,他是我成长过程中的英雄,展示着攀岩世界所有的高难度挑战。我首次知道他是通过《岩石大师》的第五集,其中展现了他在大岩壁上速度攀爬的全新技巧。我当时尚在健身房攀岩,我认为他所尝试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相当精彩。此后,我在数年间的攀岩中逐渐对他有所了解,尽管我们没有一同攀爬过,我却经常能够见到他。事故让我感到颇为意外,因为近期我还在优胜美地山区与他共进晚餐。
人们对于他遇难的反应各不相同,从向一位对其所从事运动有着极大影响人物的极度尊敬,到对于无视生命寻求一次廉价快乐而挥霍宝贵生命的肆无忌惮的蔑视。很多人质疑如此承担风险的价值,甚至是否理智。他们猜想迪恩一定是自私的恶魔,如此伤害他的家人和朋友们。最为常见的批评便是他欠别人自己的生命。
这类评论激怒了我,因为他们太过贬低迪恩在自己的艺术中所进行的思考和付出的努力。没有人花费20年时间一直处在所从事运动的尖端,而仅是一位肾上腺素飙升的混球。大多数人仅看到网站上他攀岩和飞行的尖端视频,而从未见到这背后数年以来的训练。事实上,迪恩的尝试非常谨慎且保守,体能和心理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循序渐进。
有人争辩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是不道德的,很多美国人都在可以避免的饮食及生活方式的选择方面威胁着自己的健康。我19岁时父亲死于与心脏病。当时他55岁,是一位大学教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显然是毫无风险的人生。但是他体重超标,而且整个家族有心脏病史。无论我们承担何种风险,我们总是认为结果来得过快,生命中质量比数量重要得多。
迪恩的追求显得有些异想天开。一切都有些不切实际,他却浪漫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这些付出令其在20年间不断重塑自己所从事的运动。他提醒我审慎思考自己对于风险的决定。
攀岩中一直有持续的压力,事实上,在各种探险活动中都是如此,在挑战自己尝试未知事物和不要走向极端之间寻找平衡。我们所能做得就是小心地划定界限。迪恩清楚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了解自己人生中的风险,而且他依然愿意追寻每项。我们其他人如何保有这样的愿望?
翻看Free Solo并不长久的历史,就是人类与恐惧和引力斗争的心灵史。当死亡降临,死亡消息通过论坛,通过脸谱发布,通过评论飘向四面八方。当丧钟敲响时我们悲鸣,我们分享着他们的故事和传说,故事没有告诉我们其实他们也是凡人,像我们一样渴望生命——而对于所有的我们来说,内心深处虽有悲伤,但是没有震动。
如此这般。想像—具尸体碎成千万片、注视着棺木被放进墓穴、把花朵种植在石堆四周:这些仪式都是为了让人接受往生者消逝的事实。在这个悲伤的时刻,Free Soloer肯定不希望别人说他的生活动荡——他们的注意力放在艺术方面,令自己的艺术变得完美,把其推向最高水平,让生活其他部分自然而然地退出。
攀登不仅仅是一项运动,最重要的是一种艺术性的创造,一直崇尚最少外力攀登的沃尔特·博纳蒂捧得首届金冰镐奖终身成就奖的获奖感言很简单,不要忘了Free Solo,这会使我们变得更加灵敏和富有激情。山峰是Free Soloer的画布,精神是Free Soloer的画笔,库尔特·冯内古特的诗也许概括其价值 ——“艺术永远不能远离与死亡共舞的主题”,而“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村上春树如是说。
原文载于【GQ报道】,编辑/熊阿姨。微信搜索“GQ报道”关注,中文世界少数还在认真做长报道的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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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力的游戏
《徒手攀岩》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大理住的老院子里组织了一次内部放映。这部片子以真实的惊悚攀岩镜头为看点,我们不想在小电脑屏幕上毁了它。绞尽脑汁,高个子美国翻译家室友从他房间搬来一块落满灰的电脑显示器。6个成年人挤在一起,做好了将被吓坏的准备。
纪录片全长100分钟,讲述了33岁攀岩家Alex Honnold在2017年6月徒手攀爬1000余米高酋长岩的故事。影片拍摄历时两年,记录了Alex从准备到最终完成这次史无前例的攀登全过程。
酋长岩是世界上最具标志性的岩壁之一,位于美国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它看上去几乎是一块直上直下、没有植被的花岗岩岩壁。Alex的这次经历之所以值得被记录,是因为他全程徒手攀爬,不使用绳索作保护,只有一个人、一双攀岩鞋、一个镁粉袋。
图片来源: Samuel Crossley, National Geographic
酋长岩刚在屏幕上出现,我们就「哇!」地惊叹了一声,大家都是攀岩人,越是有经验,越明白这件事的难度——酋长岩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就是“攀岩的宇宙中心”。就像创业的人去北京,攀岩的人都想去酋长岩一展身手。攀爬酋长岩大体两种方式,攀爬能力较弱的人利用器械来辅助攀登(Aid climbing),另外则是全靠个人双手双脚来攀爬的自由攀登(Free climbing),注意,这两种方式都系着攀岩绳。而徒手攀登则相当于不系绳子的自由攀登,没有任何外部保护措施,一脚踩空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除极个别奇才外,大部分自由攀登高手能在4天左右登顶。我攀岩近6年,至今连去酋长岩的信心都没有。即便是带绳子的自由攀爬,完成酋长岩也是世界无数攀岩人的终极梦想,大多数攀岩人则想都不敢想。
我只认识两个自由攀爬过酋长岩的人,一男一女,都是澳洲最顶尖自由攀岩高手。他们是赞助运动员,攀爬年限是我的好几倍,即便如此资深,二位也会骄傲地把“爬过酋长岩”写到个人简历的前面。目前还没中国人自由攀爬过酋长岩,就在Alex 完成他历史性的徒手攀爬后没几天,一队由阿迪达斯赞助的专业德国攀岩队在上面爬了5天也没能完成。而在片中,Alex只用了3小时56分钟就登顶了。
那么难,还一点错都不能犯,这自然很惊悚。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
我曾在加拿大攀岩地Squamish度过两个夏天,这里在攀岩圈内有“小优胜美地”之称,有一堆与酋长岩类似的光滑花岗岩,攀岩风格也类似,只是角度不如酋长岩那么陡峭,难度因此也小得多。
在Squamish,我每天都能看到人徒手攀爬,他们常常是一群人结伴,爬到三四十米就登顶从上面走下来。不过高度并不重要——离地十几米后掉下来后果都一样。更重要的差别是攀爬的线路类型:绝大多数徒手攀爬的人,只选择那些带裂缝的、能把手掌塞进去的路线。Alex在纪录片里也提到,当你把手塞进岩石裂缝里,以一种特定方式转动它,就能感到骨头和肌肉被牢牢卡在里面,很稳当,也很有安全感。除非你选择放手,否则不会脱落。
影片中Alex面对的挑战是,一千多米长的酋长岩,不可能一路上都是完美的手掌尺寸裂缝,甚至不可能一路上都有裂缝。整个岩壁涉及数十种不同风格的线路,每一种涉及不同技巧,得全部精通了才有可能。
本质上,攀岩爬的是岩石的弱点——裂缝是弱点,岩面上的岩石凸起也是弱点。要一路爬到顶,就要找到一系列持续、不间断地岩石弱点。Alex选择了一条叫“搭便车”(Freerider)的线路,全长900多米,只有差不多100米的完美手缝,其余是只能塞进手指一两个关节的手指缝,或者是要塞半边身体的宽缝,或者是没什么岩点的大光板等。
“大光板”是一种线路类型,指没有真正岩点的岩壁,整个人全靠摩擦力挂在石头上。我们戏称这种攀爬主要靠“信”,信念越大,脚踩得越狠,摩擦力就越大。越是害怕,越不敢下脚,就越可能会掉下去。这是我最害怕的一种线路类型,在系着绳子时,我也常常怕得动弹不得,因为它毫无安全感可言。
想象一下,你趴在一个几乎垂直的岩壁上,指尖扣着岩壁上一个小凸起,脚尖和岩壁的接触面积只有小指甲盖大小,全靠攀岩鞋底上的粘性橡胶和岩石间的摩擦力承受一个人的身体重量。摩擦力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这么小的接触面积而言,哪怕脚尖稍微转了一点点方向,摩擦力也许就小了,平衡瞬间消失……光想想我已经双腿发软。
这种紧张让我反胃,我打心眼里没兴趣,即便是徒手攀岩的人,对大光板这种线路也总是避而远之。大家选择徒手攀爬有很实际的原因,比如不好找搭档,或者时间有限,不带装备爬更快。我听说过最实际的一个理由是腰不好,穿不了攀岩安全带,只好徒手爬了。Alex 二十岁不到时开始徒手攀岩,起初只是因为太害羞,不敢开口找搭档。
显然,十几年后的他离这个初衷已经太远了。
这家伙的所作所为不是一般的疯狂。
❷
攀岩教科书
Alex并不是个疯子,《徒手攀岩》拍摄的是一个周密的攀岩工程。
事实上,影片中真正惊悚的无保护攀爬酋长岩的镜头只有13分钟,前一个半小时讲这个目标在Alex心里怎样酝酿了8年,他又如何集中花2年时间来准备。在奇观背后,整个准备的过程像是一本攀岩教科书,所使用的方法和技巧是所有人都能学习的。
不知情的人看到Alex不带绳子攀爬的视频时,往往以为这是他第一次爬这条线,自然觉得他这种想法和他所表现出的能力一样不可理喻。其实在真正不带绳子攀爬之前,Alex会在绳索的保护下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线路,直到弄清楚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拿酋长岩来说,他记得线路上1000多个动作中的的每一个,知道每一个手点摸起来、每一个脚点踩上去的感觉。他甚至特意爬错,这样万一出错也不会慌张,知道怎么应对。那段吓人的大光板,他系着绳子至少练习了90次以上,有次他连着不用手爬了5趟。
为了训练头脑,Alex专门采用一种叫“视觉心像”的技巧。他会在面包车的地板上打坐,闭着眼睛在脑子里爬这条线。如果爬错了,或感觉不对,他就从头开始再想一次,直到对每一个细节胸有成竹为止。不仅如此,他还会想象所有出错的可能性,体会自己坠落入百米空气、身体撞击地面爆炸的感觉。
这个技巧在攀岩中运用很广,属运动心理学范畴。它一方面也能增强肌肉记忆,同时有助于突破头脑里的障碍,不管这个障碍是对坠落的恐惧,还是对自己能力的怀疑。
我也在使用“视觉心像”这个技巧,在攀爬难线时,我难免会在同一个难点处掉入空气几十次,这种挫折记忆对人的自信心打击巨大,以至于下次我再爬到同样地方时,在脱落之前便期待着失败,连试也不想试。克服这种困境,我会躺在床上在脑子里“爬”这条线,从系绳子、穿攀岩鞋开始想,做每一个手部动作,精准地踩上每一个脚点,画面以与现实中攀爬同样的速度展开。
尽管躺在床上不动,随着脑子里爬得越高,我会开始感觉到手臂酸胀,心跳加快,呼吸短促。我强迫自己更深长地呼吸,将心跳慢慢降下来。我来到掉落了无数次的难点,看着头顶那个要抓握的手点,没有丝毫犹豫地出手,因为用力而不自觉地发出呐喊声——想象中的这次攀爬没有掉落,一路爬到了线路顶端。
这样的练习一次又一次,直到我能打破头脑里的障碍,下次在现实中攀爬时不再期待失败。
当然,所有技巧和方法管用的前提是攀爬实力,这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Alex从5岁起就开始攀岩,至今他爬了28年。在这28年里,他几天不爬就不舒服,就算不能去野外,也要去岩馆里练一练。任何人在任何一件事上投入这么多时间都能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Alex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身体也被训练得专门化了。
Alex的手指不同常人地粗壮,他自己开玩笑说是“香肠手”。指力是攀岩人的“超能力”,我自己才爬了不到6年,已经能负重几十公斤,悬挂在10mm宽的木条上,此时手指和木条的接触面积不到第一个指节的一半宽度。我这种指力在攀岩界不值一提,Alex可以在这种大小的木条上做引体向上,而最强壮的攀岩人甚至只靠小拇指,就能把身体拉上去。
一个冷知识是,手指其实没有肌肉,主要由骨头和肌腱构成,有研究发现攀岩人的手指肌腱比普通人要粗一倍。从这个角度看,攀岩人的手指和能在水下几十分钟的自由潜水家的肺一样变态。
攀岩人的身体肌肉,也不像健美运动员那样大块。因为攀岩是一项对抗自身重力的运动,讲究肌肉力量和重量的比例,这主要有两点表现。一是攀岩人的肌肉更细长,更追求效率而不是大小,看起来就是精瘦型。再则上肢肌肉明显比下肢发达,所以攀岩人的腿往往细如竹杠。
攀岩人最发达的上肢肌肉,主要集中在背部,因为攀岩时要用肩背将身体往上拉,结果造成后背用于上拉的肌肉与前胸用来下推的肌肉大小不均衡,出现典型的攀岩人含胸驼背身姿,Alex 在这点上也挺明显。
影片就是这样用了一个半小时细致地塑造Alex这个人物,展现他作为攀岩人的生活状态和为了徒手攀登酋长岩所做的准备,所有这些铺陈,都是给最后的惊人壮举祛魅,也更容易让大众从中得到共鸣。
❸
不,我不想成为Alex
“那么你想成为他吗?“电影结束,室友转头问我。潜台词是,既然你也是攀岩人,又觉得他这么了不起……
答案是否定的,可千万别成为他。
一个人做事的动机也许很复杂,在影片里,Alex把这种极限挑战简单总结为“武士精神”:在拿生命当筹码的这场攀爬中,他逼近个人极限来获得完美体验,哪怕只有短短一刻也会满足。这光听听就觉得热血沸腾,谁不想在这个缺陷的世界上,以不完美的人类身份去接近完美呢?
我差点就全信他了。可惜这个诚实到残酷的人对自己也不例外,Alex在片中暴露了另一个动机——片中2016 年他第一次尝试攀爬酋长岩,到达大光板一段时感觉不好,便放弃了。之后开车离开优胜美地,他丧气地说,“也许我就是烂透了”。
哈,原来这家伙跟我一个样:厌恶自我。
我多么熟悉这感觉,一种自我厌弃的无底洞。某种程度上,我成年以后的人生几乎都被这个东西驱使着。它是只住在身体里的饥饿怪兽,以人类的自我厌弃为食。“你烂透了”,“你一无是处”,“你的人生没有意义”…… 它通过发起周期性存在危机达到目的。
在心理学家看来,厌恶自我与童年经历息息相关。Alex自称小时候有颗“黑暗之心”。父亲被怀疑患有艾斯伯格综合症,从小到大很少与他交流。“我们会开几小时的车都不交谈,表达自己的情感对他来说不太舒服“,他在自传中回忆。
母亲则很少鼓励和赞赏他,不管他做什么,总是“还不够好”,Alex父母的婚姻不幸福,家里人从不拥抱,也几乎不用“爱”这个字眼,是个非典型的美国家庭。
幸好他年幼接触攀岩,一拿起就再未放下。等到19岁时,Alex尽管考上加州伯克利大学,却与环境格格不入,在这个理应充满了有趣灵魂的精英环境中,他交不到朋友,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度过了一生中最隔绝和孤寂的一年后,Alex选择退学,向攀岩寻求庇护。
徒手攀岩带有一望即知的危险性,后果越严重的极限运动,在做成之后成就感越高,越能让那个哇哇大叫的怪兽闭嘴。Alex 承认自己好几次因为经历感情的失败而去徒手攀岩,听来其中不乏自我毁灭的意味。
在看完纪录片后,我和攀岩的伙伴们,有两三天时间,一凑到一起就会反复热烈地讨论这部《徒手攀岩》。大理小院的居民们来自中国、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在全职攀岩之前,我们都曾有一份主流社会认可的学历和职业,也许更容易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回看Alex。
在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后,我在很多文章中发现,观众们正在把Alex塑造成一个人定胜天的英雄,大家同时对影片的另一个重点避而不提:他与女友的相处。
在“正常人”女友的对照下,Alex的很多想法显得又可怕又可怜。女友问他,在做决定时能否将她考虑进去?“如果我有要活得久的义务,显然我得放弃徒手攀岩”,Alex回答,“但我觉得,我没有这个义务。”
“你总说让我小心,我已经尽力了。我可以不再做(徒手攀岩)这些事,但这会让我对你生出憎恨,因为我此生最热爱的事情被碾碎了。“Alex的回答冷静,又冷酷。
这让我更觉得Alex很可怜:这个人无法从平凡生活中获得满足,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亲密关系,他所有的只剩攀岩,而且还是最危险的一种。
我如今也离不开攀岩,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攀岩是个人身份认同的关键。如果几天不爬,就开始焦虑不知所措,心里反复质疑自己:你还是攀岩人吗?如果不是攀岩人,那你是谁?这是个可怕的无底洞。我不希望自己成为Alex 那样为攀岩一次又一次放弃亲密关系的人,更成熟的态度是正如他的女友所说,“你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对Alex而言,攀岩的筹码更大。不管Alex怎么将徒手攀岩去危险化,怎么在外人面前不把它当一回事,都无法改变它极其危险的本质。
四五年前,Alex在墨西哥徒手攀爬了一条500多米的大岩壁线路,那里是一种石灰岩的岩石,跟花岗岩不一样,几乎没有裂缝,而且石头质量差很多,岩点更容易断裂。他成功完成了攀爬,跟徒手攀爬酋长岩的疯狂程度有得一拼。
几年前我也去了那里,当地攀岩人告诉我,因为风化,Alex曾经抓握的一个大石片已经崩塌掉落了。我忍不住想,如果Alex正好遭遇了崩塌呢?除了技巧、毅力和周密的准备,极限运动最终还要面对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他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吗?
回到影片,Alex2016年的第一次尝试因为感觉不对劲,提前结束。下山后,摄影团队、合作的朋友都告诉他,这次放弃是好事。然而Alex后来承认,如果没有摄影团队在,那一次他很可能会硬着头皮继续爬——硬着头皮的结果,也许就是失败,失败就是丧命。
《徒手攀岩》记录了一次完美的极限挑战,获得了奥斯卡这样顶级行业奖项的最高认可,可摄影团队说,Alex徒手攀爬酋长岩那天是他们生命中最恐怖的一天,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影片是结束了,可Alex 的生活还会继续。他会就此收手吗?█
纪云,前互联网媒体人,现定居云南,全职攀岩。
技术团队做得非常出色,无论是开场秒入人心的音效处理,还是行至中段看到摄影师们扛着机器与主角Alex一起攀岩,真的都是一个个神人。攀岩段落让人处于目瞪口呆的惊骇感里,最后20分钟对我而言甚至有点“极端影像”了,实在吓得不行。 也许有人会认为本片作为人物纪录片,材料组织较一般、人物形象挖掘浅表(后半段有一幕,导演与团队某人交谈时,对方说“我其实都不了解这个人”)。但换种思维去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能真切匹配于“把自己全部奉献给梦想”的例子万里挑一。所以,对Alex人物本身的具象细节描绘反而不需多独特,毕竟就连他的生活、他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的攀岩事业的一部分。
说句不相干的感想:人与人之间最理想的关系或许就是友谊。最理想的师生关系就是如同朋友,最理想的夫妻关系就是如同朋友,最理想的父子关系就是如同朋友。或许朋友听起来不如家人爱人亲密,但是如果把每一段亲密的关系提纯,在最核心支撑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无外乎是朋友一般平等的理解,信任,与共情
3+1。如果你是 Mac 用户,可以把桌面背景改成了酋长岩,激励自己。
一定是因为看过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美景,他的眼睛里面才有闪亮的星星。
因为从小父母没有给过肯定的爱 母亲总是要求完美 所以Alex就养成了这种追求完美performance的性格 虽然理论上讲Alex性格缺陷很大 可是这样充满缺陷的他做成了这么伟大而不可思议的事 这样想人生真的充满机会和可能性呀 即便你原生家庭充满缺陷 你的人生也可以如此登峰造极。
手心确实出汗,但看完觉得拍的太一般!摄影队都是登山者所以技术到位,攀爬的几个难点(大概)都记录到了。但是导演太没想法!这么有意思的人物什么都没挖掘出来,浪费了大量胶片在没有任何表现力的内容上。大篇幅记录他和女友,但这个女友除了年轻、相貌可以,感觉在他的生命中没有影响力,跟主角的眼中熠熠生辉的生命力比平凡的像路边的石子。还没结婚就撺掇男主买漂亮大房子住…… 男主是对物质丝毫不在意、天天捧着平底锅直接吃饭的人。男主还很有钱、不用工作只登山就有各种赞助,收入相当于顶尖牙医。所以这个女的真的很emmm... 另外导演太懒了,懒得思考应该怎样呈现这个主角,他觉得主题本身不用任何雕琢,只要简单把他的登山壮举拍下来就可以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吸引大票观众,但其实拍的很欠火候
作为一部纪录片,《徒手攀岩》没有老老实实地把亚历克斯攀登酋长岩的视频放一遍,大部分都是亚历克斯的生活和思想,真正进行徒手攀岩其实只占了最后10分钟。这样拍可能戏剧冲突没有商业片那么强,会有一点平淡和沉闷,但观众收获的感动和震撼都是最真实的。没有心灵鸡汤,没有成功学,没有说教,也没有刻意编排的剧情,有的只是一个人热爱爱好胜过生命。人固有一死,不如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活法。他做了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大胆追求热爱的事物而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导演并没有神话亚历克斯,与之相反,他也有过摔倒,有过放弃。但正是摔倒,才让我们学会如何站起来;正是放弃,才让我们明白坚持的难能可贵。的确,成功登顶的一刹那如果他哭了会更好看,但导演的目的不是拍一部好看的电影,而是记录一位攀岩者剽悍人生的真实写照。
大半的篇幅是在拍前期的准备,Alex的训练和摄制组的安排,一遍又一遍地在El Capitan上上下下,低情商直男式的日常生活,每次拿个锅吃饭观众席都笑出声,以及女友的不理解和思想斗争,非常全面地展现了Alex的生活。我觉得他真的就是把climbing看作一个信仰,我不赞同很多人批判他不顾女友的感受,做这种挑战极限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坚持的自我,顾盼左右对自己对旁人都是很危险的。最后登顶的过程虽然只有十几分钟,但还是超震撼,Alex爬过了最难的那两段都冲镜头傲娇地笑,所有的对话都超级耿直,感觉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Alex和徒手攀岩这两样本身已经很有魅力了吧,真的没必要加那么多黏黏糊糊的爱情戏码啊!那个女朋友每出来一次我就要翻一次白眼,感觉像好好的纪录片里莫名其妙被塞入了一大段瑞秋麦克亚当斯主演的爱情片。最后又是I love you 、I am proud of you的,为什么要把那么独特的人硬拉进美式肥皂剧里啊!
这么不合适的女友迟早得分。干啥把这个恋爱关系放进去,讲爱情如何改变了Alex的表达方式?一个绝顶伟大的攀岩运动员应该需要另一个同样对征服悬崖上瘾的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不是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妹妹。buh
请问看电影看出恐高症该怎么治疗?
赞赞赞。希望有生之年能把中央公园两块石头free solo了
爬完el captain当天下午,Alex继续了他的锻炼。
真是看到全程紧张,心脏受不了。也由衷佩服这种疯狂的勇士。感觉男主是那种完全没有物欲的人,不过,也恰好是对一切享乐没有欲望,才会放开自己,去挑战一切吧。
Alex不喜欢过节,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去找乐子。他喜欢及时行乐。徒手攀岩这种旁人望之生畏的极限运动,他就乐在其中,反正恐惧是可以尽力消磨掉的对手。很多同行者对生死都有超然的看法,Alex母亲也觉得,儿子在攀岩的时候是最有生命力,最有感受力的时候,而她哪怕担忧,又怎么舍得夺走。这样的心态,真是很触动。如此危险而叫人敬畏的电影真该在影院看,尽管要是3D制式,会吓得脚软。
最后爬上顶的瞬间简直令人热泪盈眶,一个人要有多么疯狂,才在大自然面前显得不渺小。要怎样藐视地心引力,才有资格象征至高的勇气。主角最后出现和大家互动,还打趣说这说不定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我了…… 😂
3.5 事件本身>拍摄。最后20分钟才是电影的意义,那前面80分钟的铺垫显然太长太长了,完全没有必要讲这么多,尤其是讲他的爱情。因为,这样的人不该有女友,如果有,那么女友对他也不是真爱。P PS:楼下说两人爱情没问题的,还说什么饭圈文化,的确Alex也渴望这段爱情,但作为女友,你会愿意你的男友去死吗?爱上一个将死之人没有错,可爱上自杀之人大错特错。
善泳者溺于水,每个徒手攀岩的人都死于攀岩,却没能阻止一个又一个后来者:这就是极限运动的精神。前1个小时的平凡生活和最后30分钟的超人攀登形成对比,攀的过程紧张得想喊救命!如何在不干扰纪录对象的情况下进行纪录也成为一大看点。主角小哥的眼睛里有星辰啊~~~
Alex的女友一出现他一个月就受了两次伤,“还没结婚就撺掇他买大房子”,最后爬完说'i hope he's done'. 看不出来哪里supportive了,完全就是个女粉丝。这么完美主义的人,在我心里没有女友/有个Amy这样的女友才算完美。确实可以拍的更好,但是有Alex这样的主角,已经够五分了
不觉得他女朋友有任何问题,Alex方方面面都很渴望这一段关系,批评这一点的人大概只是在造自己心里的神。这和饭圈文化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