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制奇特情节,一直是年轻导演处女作的普遍追求,诺兰也不例外。非线性叙事听起来名头唬人,实际拆解后,自有其规律,也就是说,可以效仿之法。略过非线性处理时间和故事主题的文学性吻合(在该片中男主角第一次不合时间逻辑的镜头插入,是他换了一身形象,走向地下酒吧大门,弦乐响起------彷佛另一个角色登场),单就打破时间逻辑叙事来说,可以举这么个例子。
假设故事的事件序列由A、B、C、D组成,现在我们把原来在后面的C挪到前面来,故事就变成了A、C、B、D。
问题来了,这样抽走一块,观众看不懂怎么办?
所以实际操作时,是将C切分C1、C2,C1挪前,而C2不动。
故事变成了这样:A、C1、B、C2、D
这样做的好处,是既可以让观众看到C2时候,想起C1,脑补还原出整个情节序列,又可以制造出非线性的时空迷离效果。更加有意思的是,一些过于奇特甚至不真实的情节,可以通过这种自问自答式的设置,让观众认同。比如:在电影“心迷宫”里,开始路边有个人手拿石块,要行凶险之事-------这激起了悬念和观众好奇心(听起来和电视剧预告片的噱头差不多)-------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砸下去了吗,他砸的是谁?在电影后半段,给出这个场景的再现,给出答案。
需要说明:1,这种情节剪辑的花招多用于悬疑气氛的片子。观众得有侦探心态。
2,C事件切成C1、C2的切点所在,必须是一个能够形成因果链条的完整场景,即能够让观众由C2联想起C1。比如:C1是一男一女相识,C2就是这两人热恋中,或打算分手。
3,C也可以切割成更多块,C1、C2、C3、C4,如果是故事核心情节点,就牵扯到另一个悬疑片爱用的招------“拆分情节点”------例如日本电影“告白”,娄烨的“浮城谜事”,使得最终真相的包裹可以被层层揭开,造成反转。当然,这是另一种情节套路了,和主线是当下现实、副线是主人公回忆,两线平行剪辑一样,一般都不放在所谓非线性话题下讨论。
4,选择的C的碎片,必须是在画面上,给观众视觉上留下深刻刺激印象的,这样有便于观众组织记忆。
5,音乐的配合,碎片镜头的长短。是必须考究的。
6,既然C的碎片可以前置,那么也可以试试后置。重点是,编剧要抱着冒险心态,敢玩。因为在日常生活语境中,人们还是习惯于按时间叙述和聆听前因后果。
7,针对市场来说,吃饱了的中国人民,也会有一小撮,以“我看懂了情节复杂的需要智商的高级电影”为自傲和尊严的(难道不是有一些二货伪知识分子发明过高智商电影这个词吗?)。所以别拿艺术片勾他们,得拿情节编织绕他们,然后让他们获得解谜的满足。
随性而记,不严谨,望有助于对电影叙事游戏有兴趣的人。顺便说,在上世纪初开端的现代派文学实验中,这些花招不算什么新鲜事。有很多文学作品早在时间处理问题上,走到了极端--------举一个近些的例子,马丁艾米斯的“时间箭”。
首先这部片的剪辑比Inception更狡猾。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往往用相似的动作让两个场景连在一起。例如:在第一时间推门的A——第二时间进入房间的B。之类的剪辑特别多,很容易让人晕头转向。因此必须抓住诺兰特意留下来区分场景的标志,例如:长发的男主角,短发的男主角,受伤的男主角,以此区分。否则必然混淆。
以下是我按时间顺序来推出的剧情。
A1。老大手下在女人房间里杀了人。女人偷藏了证据——带血的地毯。老大知道了这件事,让柯布去处理掉女人。奖赏是酒吧保险箱里的钱。
A2。柯布和女人交往。
A3。有偷窥癖的男主角(无业的男主角)尾随柯布。同时柯布反尾随男主角,然后想出整套计谋。
A4。柯布在女人面前说自己盗窃时遭遇杀人现场,需要有人顶自己的嫌疑。女人同意和柯布共同骗男主角上钩。
======影片正式开始=================
1。柯布和尾随他的男主角搭讪,然后利用他的好奇心,经历第一次行窃。被窃家的男女主人回来后发现他们。(这家可能就是D。劳埃德家。柯布先前早就光顾过这里,他把钥匙留在门上,把信用卡拿走了,同时通过日程他也知道这家的主人准备回来。也有可能这夫妇二人和柯布是一伙的,因此他们专门报了案,说丢失了信用卡。)
2。男主角带柯布到自己家进行第二次行窃。
3。柯布带男主角到女人家(敲烂门的这家)进行第三次行窃。柯布让男主角自己拿了一堆所谓的女人的隐私的东西——包括女人的内衣,证件照等。然后让男主角自己处理赃物。
4。在餐厅,柯布把D·劳伦斯的信用卡给男主角,并让男主角签名。男主角见到第一次行窃的主人进入餐馆后慌忙和柯布离开餐馆。柯布让男主角理发。
5。理发后的男主角(拿着盗来的照片)尾随女人。
6。男主角在酒吧和女人搭讪。女人要求去男主角家(由此,女人确认男主角带柯布去的是男主角自己的家,并告知柯布)。
7。男主角继续尾随女人,发现酒吧老板从女人住处出来。
8。女人和男主角第二次见面,在另一家酒吧。女人告诉男主角她藏地毯的事情。男主角对于酒吧老板和女人继续交往的事情很生气,女人生气走开。
9。男主角到女人家里道歉。女人告诉男主角酒吧老板的保险箱里藏着她的照片,女人说那是酒吧老板的把柄。男主角主动愿意为女人把照片拿出来。女人给了男主角钥匙和密码。
10。男主角去酒吧门口探风。(此处放在了片头)
11。男主角认为酒吧的保险柜里有钱,于是想和柯布一起干。男主角把这个意图告诉柯布,还交代了他和女人的情节,柯布表示对于行窃酒吧不感兴趣。同时揍了男主角一顿(因为女人?)。
12。被揍了的男主角还打电话给柯布请教防身的措施。
13。柯布在女人家里,两人汇总骗局。(此处交代了柯布和女人的动机——找男主角为柯布的”嫌疑“顶罪。)
14。男主角去酒吧行窃,因贪欲还把钱都拿走了,同时伤人。回到自己家,这时柯布打电话要钱。后男主角发现女人的照片并非所谓的把柄。
15。男主角把钱给柯布。(这里没演)
16。男主角去找女人算账。女人把她和柯布的骗局告诉男主角。
17。柯布杀了女人。
18。男主角去警察局自首。由此交代了全剧剧情。
19。柯布消失。
这个案子本身是骗中骗。诺兰还在倒序的同时进行了空间的错换。
例如,影片一开始的时候,男主角向警察交代自己尾随的癖好时的几个镜头,其中就有尾随女人(5),以及被揍之后在酒吧前探风的镜头(10),等等。
所以,相比而言,Inception毕竟是虚构的故事,而这部《追随》完全是建立在正常世界里的故事。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PS:本片中的柯布Cobb和《盗梦空间》里的Cobb同名,哈~
看来这是个在诺兰看来代表高智商的名字。
《追随》是《记忆碎片》(Memento)导演克利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的处女作,因为后者反响强烈,所以DVD商又趁热发行他这部处女作。碟的封面也是以《记忆迷局》导演的作品作标榜。
《追随》比《记忆碎片》还要恍惚。后者是两条时间线交叉进行,以黑白和彩色区分。而《追随》则有三条时间线在走,中间还不时穿插主人公与一个老警察谈话的场景,而且都是黑白,只能靠主人公的外表变化来区分。大概是看外国人没看习惯,我一开始没看出来不同外表的主人公是同一个人,简直看得云里雾里。看完后,我想如果自己拍这个电影,一定要在画面角落加上日期。显然,这是个笨办法。真要如此,整部电影迷茫失神的气质肯定消失殆尽。
但是这个笨办法倒是可以拿来解读用。我下面就给电影加上这种标志。以三个字母来区分三条不同的时间线。A为第一条时间线,以跟踪人为乐的主人公(一个作家,或者一个想成为作家的失业青年,以下我们称其为“作家”)长发,身着皮衣;第二条线B,主人公剃了胡子,剪了短发,身着西装;第三条线C,主人公面部明显受伤。如果按时间顺序,主人人长发时为最早,后来剪了短发,再后来被打伤。但在电影里,三条线交错进行,形成一种很强烈的恍惚感--就是我们在《记忆迷局》里熟悉的那种恍惚感。为叙述方便,以下用字母同数字对《追随》进行复述。
电影以“作家”向一个中年男人(后来我们得知他是一个警察--告诉大家一个八卦,这个警察是导演诺兰的叔叔演的--“作家”是在向他自首)叙述自己的跟踪癖好开始,接着迅速转入回忆。
先是A线开始,留着长发,身穿皮衣的“作家”跟踪陌生男子(即后来牵引所有线索的那个所谓“小偷”);接着B线开始,短发的“作家”跟踪一个美丽的女人,手里拿着她的照片,一直跟着她走到一间夜总会门口;C线则以“作家”倒在地上,从嘴里吐出一只白色手套开始,也是在跟踪。
接着回到A线继续发展。
A2 “作家”跟踪陌生男人来到一家餐厅,陌生男人察觉,主动跟他搭讪,说自己是一个小偷。“作家”好奇,于是跟“小偷”去私闯别人房间。结果屋主回来,“小偷”巧妙应付,两人迅速脱身。
B2 “作家”走进夜总会,同女人搭讪并相识。接着带她到自己家里。女人在他家里无意碰倒一个坏了的木偶。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女人很快就告辞了。
C2 “作家”打电话给“小偷”,告诉他决定去做那件事(替女人偷夜总会保险柜里的照片及钱)。“小偷”给了他一些建议。
A3 “作家”又带着“小偷”到自己家里。“小偷”并不知道这是“作家”的家,其间将一只木偶摔到地上。然后,两个离去。
B3 “作家”来到女人家中。女人告诉他自己家里被窃,丢了一条内裤、一只耳环,以及其他东西。趁女人不注意,“作家”在她家里翻找,但未找到。对于“作家”来说,此行的成果是他吻了这个女人。
C3 “作家”听从“小偷”的建议,进行偷盗准备,拿了一把榔头别在腰间。
A4 “小偷”带着“作家”闯入女人家里,“作家”偷了她的内裤,以及照片。“小偷”拿起一只耳环,又放在屋里的另一处(B3里,“作家”就是在找这只耳环)。之后,“小偷”带“作家”来到一处废弃的房屋,说自己住在这里。
B4 “作家”与女人在夜总会攀谈。女人告诉他,夜总会老板谢顶男人在她家里杀过人,把那个人的手指逐一敲碎,最后敲碎了他的脑袋。但是女人说她只为他们弄脏了她家里的地毯而生气。言谈中,“作家”的话激怒了女人,女人生气地离开。
C4 “作家”来到夜总会开始偷窃。
A5 “作家”与“小偷”一起吃饭。“小偷”给了“作家”一张偷来的信用卡,“作家”用它签字付帐。这时,他们第一次闯进屋子的主人也来到这个餐厅。“作家”很害怕,拉着“小偷”离开。“小偷”建议他如果害怕别人认出来,干脆改换形象。“作家”果然听从他的建议,并打电话告诉“小偷”。而“小偷”此时正在女人家中。
电影已演了50分钟,观众发现原来“作家”已陷入一个圈套之中。从现在起,A线已经走到B线的开头。接下去是B、C两条线继续进行。
C5 “作家”偷窃过程中被人发现,他用榔头打昏对手,然后逃离现场。
B5 “作家”追到女人家中,为刚才惹她生气而道歉。女人于是告诉“作家”自己受到老板谢顶男人的要胁,“作家”决定找“小偷”一起帮助女人去夜总会偷钱以及她的照片。第二天,“作家”去找“小偷”,告诉他一切,并要把偷来的东西还给女人。但是因为羞愧,他不准备还内裤。“小偷”发现他跟女人上过床,一怒之下找借口将他打伤。
至此,B线也走到了C线的开头。B线接着进行,“小偷”来到女人家里,讲起陷害“作家”的整个计划。原来“小偷”并非真正的小偷。他曾杀死过一个老女人,被人看到。所以他要找一个替死鬼。他发现“作家”跟踪自己,便反过来跟踪“作家”,发现他只是一个失业者,并不是警察,于是决定利用他。“小偷”还说已将女人的耳环偷偷放在“作家”床垫下面。
C6 “作家”回到家中,照片无意中从信封里掉出来,“作家”发觉受骗,去女人家质问。女人告诉他“小偷”的计划,“作家”拿着带血的榔头愤怒地说,他为她杀死了人,决定去自首。而榔头留在了女人家里。
此时,电影已进行到1个小时,剩下的10分钟里,“作家”向警察自首的对白,其间C线在不停的闪回中加快速度发展。警察告诉“作家”并没有什么老女人被杀。闪回C线,“小偷”来到女人家中,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这时开始真相终于暴露出来。“小偷”用“作家”带来的榔头杀死了女人。原来,女人一直以夜总会老板在她家杀人的事进行威胁,老板于是派“小偷”杀死她。
警察在“作家”家中发现了女人的内裤、照片以及耳环,而“作家”所讲的“小偷”住的地址并无此人,相反,被偷的信用卡笔迹是“作家”的。
一个完美的阴谋就此大功告成。
“在很长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生活。这种生活变得越来越孤单,并且乏味。一整天无事可做,就那么呆着。从那时起,我开始尾随别人”,影片开头,我们的主人公比尔,一个“具有落魄艺术家气质”的孤独年轻人对着一名警察这样自述。实际上,除了最后几分钟,该片的几乎所有情节都在这种自述框架内被讲述。观众最基本的观影快感即来自听他人讲诉私人生活史的过程。
随着叙述的深入,一个年轻人孤单的生活展现在观众面前。他没有工作,一个人住在污秽的单身公寓里,读柏拉图,想成为一名作家却连承认这一梦想的勇气都没有,对梦露这样的金发美女有着性幻想(他床头张贴着梦露的海报),没有朋友,是“一条缺乏社交的可怜虫”。孤独超过了一定限度就容易发生心理变态行为,我们的主人公开始尾随陌生人,偷窥他们的生活和工作,陶醉于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之中。事实上,在情节还没展开的最初几分钟里,我已把这个年轻人看作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那种人物;后来,当他的偷盗教练出现时,我又很容易地把它和布列松的《扒手》联系起来——这两部电影都包含一个孤独的年轻人在非功利的动机下犯罪的母题,而且他们都有一个指导他们犯罪的教练;如果说《尾随》中的年轻人缺乏《罪与罚》和《扒手》中主角们犯罪的哲学动机,他倒是很接近于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车司机”,在极端地孤独中心理发生失衡,作出超越常规的举动。
由于英国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这部处女作在叙事方式上过于突出,开创了一种诺兰式的叙事风格,且被认为为后来把这种叙事风格发挥到极致的《记忆碎片》铺平了道路,影评家们往往对其主题一笔带过。实际上,在玩味叙事形式的同时,诺兰处处不忘将他对世界和对人的看法注入电影,这使得该片在人性内涵的把握上也远高于那些平庸之作。
当警察问比尔为什么要尾随别人时,比尔说他是个作家,然后又改口说他想成为一名作家,尾随别人可以为他的写作发现素材。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比尔这么回答的同时,导演用粗粝的黑白画面告诉了观众另一个答案:这是一个极端孤独的年轻人,他被生活排斥在外。由于眼睛一直注视着内心深处,疏于和外界联络,他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着。然而人总是社会性的生物,于是“尾随”便成了他最低限度地参与生活的方式。由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处于濒临精神变态的边缘,比尔尝试通过建立理性的规范来防止自己失控,比如完全随意,不得有预先的目标;尾随一名对象的时间不能过长;入夜后,不许在昏暗后尾随一名女士等等。规范起初很奏效,但当“它停止这种随机性时,事情就开始慢慢变坏了”。
最初打断这种随机性的是柯布的出现。柯布是被比尔尾随的一个人,但他发现了比尔的尾随——后来观众才知道这都是柯布精心策划的骗局。两人一接触,当即发现尽管方式不同,他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两人都对‘人’感兴趣”。原来柯布和比尔有着差不多同样变态的爱好:入室行窃,偷取比如CD、日记、内衣等私人物品,尽管有时候也偷钱,但不是主要目的。柯布解释说这样做的所有乐趣完全在于打断别人的生活,获取某种心理快感。接下来就是柯布传授比尔偷窃技巧的整个过程,这在某种程度上可看作是对《扒手》的模仿。柯布让比尔加入到自己的偷窃行动,同时也在不停地将他的偷窃心得讲给比尔听。比如,他发现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当然大多数人只是有一个鞋盒而已,而少数人的盒子里装着他们不值钱但是却最最私人的东西,在柯布看来,里面的每个东西都讲述了一个关于它主人的最最秘密的故事。他总是最先寻找这个盒子,将其据为己有。有一次,比尔故意把柯布领到自己家里来偷窃,想不到柯布一眼就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无业游民,幻想自己是一名作家”,且非常生气,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当然,后来观众知道柯布其实为了实现他的阴谋事先跟踪过比尔,他一定知道那里就是比尔的家。诺兰甚至通过柯布之口对观众提出了很中产阶级式的忠告,“当他们回家,用保险赔偿金从货架上买回所有这些东西时,就会考虑很久以前第一次买这些东西时究竟是派什么用的。”
同时,在柯布的有意安排下,比尔开始尾随一名迷人的金发女郎。他和柯布一起偷窃了金发女郎的家,拿走很多私人物品,并对金发女郎逐渐有了好感。终于他在一个地下酒吧结识了这个女人,她暗示这个酒吧的老板和她有一段旧情,并且还有着一些纠葛。当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这个女人时,他向她忏悔了她的偷窃行为。而她则告诉他,酒吧的老板拥有一些她的私人照片,正以此勒索她,这些照片放在酒吧的保险箱里,而她知道密码。比尔当然想用他学到的偷窃本领派些实际的用途,当即自告奋勇要帮金发女郎拿回那些照片。正当比尔在酒吧行窃时,守夜人发现了他,情急之下,比尔用锤子砸向守夜人,守夜人倒在血泊之中……比尔不知道的是,他已成了柯布和金发女郎嫁祸于人的牺牲品,而金发女郎不知道的是,要嫁祸给比尔的不是柯布的那次“意外”,而是酒吧老板和柯布除掉她的这一谋杀行动。
这是一个连环计,是一个类似于保罗纽曼演的《骗中骗》的故事。地下酒吧、盗窃、行凶、心理变态,诺兰在这个故事里加入了足够的黑色元素,使整个影像的风格介于塔伦蒂诺和科恩兄弟之间。与塔氏相比,诺兰的人物更具有文学深度,这也许与他大学主修英语文学有关,叙事方式也更为风格化;塔伦蒂诺也是在叙事方式上频频作出创新的导演,他的人物往往是定型化的各类黑道中人,他最独特的地方却在于将异常丰富的黑色元素贯穿在错乱的叙事过程中,以此表现出黑色与暴力的美学。
诺兰曾说:“我决定以这种方式来组织我的故事,将重点放在观众对每一个新的场景不可能有完全的理解上,就像它是第一次被人们看到一样。”
文学理论的陌生化原则和托尔斯泰的小说艺术都强调应该像仿佛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那样来观察和描写事物。诺兰显然也想在电影中作出尝试。他进行“陌生化”的主要方式体现在叙事方式上。传统的线性叙事或者简单的倒叙插叙在电影中已显得和在文学中一样常规化了。事实上,从黑泽明的《罗生们》开拓了一条多线程的张力模式之后,电影的叙事模式就一直停滞不前。1998年有两部电影打破了这一局面,一部是《罗拉快跑》,一部是《尾随》。在《尾随》里,《记忆碎片》的叙事风格已初现端倪。诺兰式叙事的基点建立在对电影中传统时间观念的颠覆上,在诺兰看来,时间就像是一片片记忆的碎片(就像他的代表作的中文译名暗指的那样),因此他把电影中原有的自然时间完全打碎,让事件以一个一个分裂的片段呈现出来,观众需要在自己的脑海里推导出一个整体。诺兰叙事方式加上了“客观依据”:《尾随》的故事主要是在比尔在投案自首时讲述的,比尔在回忆他经历的事,而在诺兰看来记忆就像一块块碎片一样时而浮现上来,时而又沉入暗处,而浮现和沉入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有时候它们的真实度也会遭到怀疑。电影最后一个中景镜头——这时已经摆脱了比尔的自述框架,摄影机相当于以完全客观的第三者视角记录镜头前的一切——达成嫁祸阴谋的柯布站在川流的人群中,前景中的行人挡住了摄影机,当他走开时,柯布已不在那里,他消失了。在诺兰看来,镜头前展现的事件就是这样,毫无理性地出现和消失,这是事物呈现自身的本质方式。
但是,诺兰最有原创性最为成功的地方也正是他的局限所在。就艺术而言,它总是追求形式和内容完全的融合。而诺兰的叙事方式是如此地风格化,以至于电影的主题内涵几乎消解在它的形式中了。同样是风格化的叙事,塔伦蒂诺就比较懂得节制。这一点,诺兰和他的前辈希区柯克很接近。诺兰曾这样自我评价:“我是克里斯托弗·诺兰,一个典型的英国人,像我的前辈希区柯克那样,不仅是一个导演,也是一个拥有奇想能力的人。”
同样是英国人,同样对电影形式语言的偏好超过了对内容或真实的兴趣,同样把思想观点漫不经心地散布(然而并非无关紧要)在电影的各种暗示和隐喻里,这或许是英国导演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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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长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生活。这种生活变得越来越孤单,并且乏味。一整天无事可做,就那么呆着。从那时起,我开始尾随别人”,影片开头,我们的主人公比尔,一个“具有落魄艺术家气质”的孤独年轻人对着一名警察这样自述。实际上,除了最后几分钟,该片的几乎所有情节都在这种自述框架内被讲述。观众最基本的观影快感即来自听他人讲诉私人生活史的过程。
随着叙述的深入,一个年轻人孤单的生活展现在观众面前。他没有工作,一个人住在污秽的单身公寓里,读柏拉图,想成为一名作家却连承认这一梦想的勇气都没有,对梦露这样的金发美女有着性幻想(他床头张贴着梦露的海报),没有朋友,是“一条缺乏社交的可怜虫”。孤独超过了一定限度就容易发生心理变态行为,我们的主人公开始尾随陌生人,偷窥他们的生活和工作,陶醉于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之中。事实上,在情节还没展开的最初几分钟里,我已把这个年轻人看作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那种人物;后来,当他的偷盗教练出现时,我又很容易地把它和布列松的《扒手》联系起来——这两部电影都包含一个孤独的年轻人在非功利的动机下犯罪的母题,而且他们都有一个指导他们犯罪的教练;如果说《尾随》中的年轻人缺乏《罪与罚》和《扒手》中主角们犯罪的哲学动机,他倒是很接近于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车司机”,在极端地孤独中心理发生失衡,作出超越常规的举动。
由于英国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这部处女作在叙事方式上过于突出,开创了一种诺兰式的叙事风格,且被认为为后来把这种叙事风格发挥到极致的《记忆碎片》铺平了道路,影评家们往往对其主题一笔带过。实际上,在玩味叙事形式的同时,诺兰处处不忘将他对世界和对人的看法注入电影,这使得该片在人性内涵的把握上也远高于那些平庸之作。
当警察问比尔为什么要尾随别人时,比尔说他是个作家,然后又改口说他想成为一名作家,尾随别人可以为他的写作发现素材。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比尔这么回答的同时,导演用粗粝的黑白画面告诉了观众另一个答案:这是一个极端孤独的年轻人,他被生活排斥在外。由于眼睛一直注视着内心深处,疏于和外界联络,他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着。然而人总是社会性的生物,于是“尾随”便成了他最低限度地参与生活的方式。由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处于濒临精神变态的边缘,比尔尝试通过建立理性的规范来防止自己失控,比如完全随意,不得有预先的目标;尾随一名对象的时间不能过长;入夜后,不许在昏暗后尾随一名女士等等。规范起初很奏效,但当“它停止这种随机性时,事情就开始慢慢变坏了”。
最初打断这种随机性的是柯布的出现。柯布是被比尔尾随的一个人,但他发现了比尔的尾随——后来观众才知道这都是柯布精心策划的骗局。两人一接触,当即发现尽管方式不同,他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两人都对‘人’感兴趣”。原来柯布和比尔有着差不多同样变态的爱好:入室行窃,偷取比如CD、日记、内衣等私人物品,尽管有时候也偷钱,但不是主要目的。柯布解释说这样做的所有乐趣完全在于打断别人的生活,获取某种心理快感。接下来就是柯布传授比尔偷窃技巧的整个过程,这在某种程度上可看作是对《扒手》的模仿。柯布让比尔加入到自己的偷窃行动,同时也在不停地将他的偷窃心得讲给比尔听。比如,他发现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当然大多数人只是有一个鞋盒而已,而少数人的盒子里装着他们不值钱但是却最最私人的东西,在柯布看来,里面的每个东西都讲述了一个关于它主人的最最秘密的故事。他总是最先寻找这个盒子,将其据为己有。有一次,比尔故意把柯布领到自己家里来偷窃,想不到柯布一眼就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无业游民,幻想自己是一名作家”,且非常生气,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当然,后来观众知道柯布其实为了实现他的阴谋事先跟踪过比尔,他一定知道那里就是比尔的家。诺兰甚至通过柯布之口对观众提出了很中产阶级式的忠告,“当他们回家,用保险赔偿金从货架上买回所有这些东西时,就会考虑很久以前第一次买这些东西时究竟是派什么用的。”
同时,在柯布的有意安排下,比尔开始尾随一名迷人的金发女郎。他和柯布一起偷窃了金发女郎的家,拿走很多私人物品,并对金发女郎逐渐有了好感。终于他在一个地下酒吧结识了这个女人,她暗示这个酒吧的老板和她有一段旧情,并且还有着一些纠葛。当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这个女人时,他向她忏悔了她的偷窃行为。而她则告诉他,酒吧的老板拥有一些她的私人照片,正以此勒索她,这些照片放在酒吧的保险箱里,而她知道密码。比尔当然想用他学到的偷窃本领派些实际的用途,当即自告奋勇要帮金发女郎拿回那些照片。正当比尔在酒吧行窃时,守夜人发现了他,情急之下,比尔用锤子砸向守夜人,守夜人倒在血泊之中……比尔不知道的是,他已成了柯布和金发女郎嫁祸于人的牺牲品,而金发女郎不知道的是,要嫁祸给比尔的不是柯布的那次“意外”,而是酒吧老板和柯布除掉她的这一谋杀行动。
这是一个连环计,是一个类似于保罗纽曼演的《骗中骗》的故事。地下酒吧、盗窃、行凶、心理变态,诺兰在这个故事里加入了足够的黑色元素,使整个影像的风格介于塔伦蒂诺和科恩兄弟之间。与塔氏相比,诺兰的人物更具有文学深度,这也许与他大学主修英语文学有关,叙事方式也更为风格化;塔伦蒂诺也是在叙事方式上频频作出创新的导演,他的人物往往是定型化的各类黑道中人,他最独特的地方却在于将异常丰富的黑色元素贯穿在错乱的叙事过程中,以此表现出黑色与暴力的美学。
诺兰曾说:“我决定以这种方式来组织我的故事,将重点放在观众对每一个新的场景不可能有完全的理解上,就像它是第一次被人们看到一样。”
文学理论的陌生化原则和托尔斯泰的小说艺术都强调应该像仿佛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那样来观察和描写事物。诺兰显然也想在电影中作出尝试。他进行“陌生化”的主要方式体现在叙事方式上。传统的线性叙事或者简单的倒叙插叙在电影中已显得和在文学中一样常规化了。事实上,从黑泽明的《罗生们》开拓了一条多线程的张力模式之后,电影的叙事模式就一直停滞不前。1998年有两部电影打破了这一局面,一部是《罗拉快跑》,一部是《尾随》。在《尾随》里,《记忆碎片》的叙事风格已初现端倪。诺兰式叙事的基点建立在对电影中传统时间观念的颠覆上,在诺兰看来,时间就像是一片片记忆的碎片(就像他的代表作的中文译名暗指的那样),因此他把电影中原有的自然时间完全打碎,让事件以一个一个分裂的片段呈现出来,观众需要在自己的脑海里推导出一个整体。诺兰叙事方式加上了“客观依据”:《尾随》的故事主要是在比尔在投案自首时讲述的,比尔在回忆他经历的事,而在诺兰看来记忆就像一块块碎片一样时而浮现上来,时而又沉入暗处,而浮现和沉入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有时候它们的真实度也会遭到怀疑。电影最后一个中景镜头——这时已经摆脱了比尔的自述框架,摄影机相当于以完全客观的第三者视角记录镜头前的一切——达成嫁祸阴谋的柯布站在川流的人群中,前景中的行人挡住了摄影机,当他走开时,柯布已不在那里,他消失了。在诺兰看来,镜头前展现的事件就是这样,毫无理性地出现和消失,这是事物呈现自身的本质方式。
但是,诺兰最有原创性最为成功的地方也正是他的局限所在。就艺术而言,它总是追求形式和内容完全的融合。而诺兰的叙事方式是如此地风格化,以至于电影的主题内涵几乎消解在它的形式中了。同样是风格化的叙事,塔伦蒂诺就比较懂得节制。这一点,诺兰和他的前辈希区柯克很接近。诺兰曾这样自我评价:“我是克里斯托弗·诺兰,一个典型的英国人,像我的前辈希区柯克那样,不仅是一个导演,也是一个拥有奇想能力的人。”
同样是英国人,同样对电影形式语言的偏好超过了对内容或真实的兴趣,同样把思想观点漫不经心地散布,在电影的各种暗示和隐喻里,这或许是英国导演的宿命。
69分钟的厉害之处就是,揭露和反转都能如此自圆其说、行云流水,震呆下巴。
有些追随只是因为寂寞 有些追随却是恐怖的 世界上是真的有坏人的
虽然你行的是鸡鸣狗盗之事,但也不用摆出一副鸡鸣狗盗之相
打乱时间线,前半小时有点昏昏欲睡,后面局中局的线索露出来精神一振。画面剪辑的格局和人物塑造过于单薄,背景故事太小,不够成熟,这样的整体来承载一个费劲心思的骗局略有不对称。理解为诺兰的试水作品
男主浓浓的一美既视感
处女作总是惊人的。
“虽然你行的是鸡鸣狗盗之事,但也不用摆出一副鸡鸣狗盗之相。”区区6000美元的成本,克里斯托弗·诺兰一人负责导演、编剧、摄影、剪辑,虽不及《美国丽人》、《肖申克的救赎》那样的经典处女作,但也绝对可称之为传奇,短小精干,非线性叙事的佳作。★★★★★
这片居然不是双重人格!太脱俗了
希区柯克遗风。 突然觉得彩色侵袭以后,我们失去了一种多么美好的电影风格。
除了6000美元的成本,跟断断续续一年的拍摄期,剩下全是诺兰大神的才华了。
重温。这次首先注意到的是业余演员无可挑剔的表演,相比被调教速成的可能性,更愿意相信是诺兰的幸运。人设、叙事模式、迷影致敬与自我预告(Cobb和Batman Logo真是有趣)都是未来的雏形,都得到不同程度的继承、升级和翻新。唯独最后一个镜头的余韵,在往后的诺兰作品里再没有出现过。
叙事大师诺兰的处女作,“里面埋藏着政治寓言,还包括我作为一个英国人对于国家这个概念的一丁点想法”。“虽然你行的是鸡鸣狗盗之事,但也不用摆出一副鸡鸣狗盗之相。”“每个人都有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大秘密。”“把一样东西从你身边拿走后,你才会发现自己拥有过什么。”
牛B导演都是从年轻时候就牛B起来的。
诺大神的处女作就这么牛逼了……
诺兰的牛逼来源于内心散发出的恐惧。
我已经几乎可以荣封诺兰为我最喜欢的导演了。这不仅因为同样是环状叙事他的片比昆丁少了许多矫情,更因为他太好的掌握了观众的智力和口味,光凭剪辑和讲故事就能在imdb250里占据那么多席。更因为他那么清楚文青的心理——就是喜欢默默躲在小角落里偷偷观察人,猜测每个人背后的故事。
关掉声音你会以为这是新浪潮。
工于心计的诺兰用这样的处女作奠定了以后一贯的精巧叙事、紧张节奏、烧脑游戏。如同一个电影魔术师将观众玩弄于股掌之间。追随的人不知道反追随,生活一个巨大的迷局,比尔却越陷越深。相较给诺兰其他打了满分的作品,这部片子格局太小,野心的施展空间不大,但一颗冉冉的希望之星在黑白影调里诞生了。
我曾经跟踪过一对陌生情侣,因为他们走的太快了,完全不符合正常情侣的步速,这让我好奇。当他们拐进路边的快捷酒店时,一切疑云烟消云散。
诺兰导演的廉价而构思精巧的处女作品。只是我实在觉得导演已经在太多的电影里自恋地依靠时间剪辑,难道用正常的方式就无法讲述好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