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艺术家茶座》第1辑,2004年3月
一战后最令欧洲知识分子激动和兴奋的事情,是社会主义在苏联的建立。那个时候,对先锋艺术持敌意态度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还没有最后确立,刚刚成立的新政府对艺术家的实验抱着比较宽容的态度,一大批先锋诗人、画家、建筑师和摄影师先后在政府的文化部门中担任要职。就电影方面而言,以爱森斯坦和维尔托夫为代表的苏联导演,为世界带来了一股具有强烈震撼力的新风。爱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1898-1948)的《战舰波将金号》(1925年)演出人数达万人之多,这部片子按照十月革命后“无产阶级文化剧院”所创造的表现“群众哑剧”的方法,使人民群众成为这部“实况重现”的历史剧的主人。维尔托夫更是善于用摄影机来捕捉劳动和生活中的普通人,让他们生动自然的表情和姿态不受干扰地重现在银幕上。苏联的这些先锋电影,和西方以电影明星为中心的摄影棚电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1940)在他的论文中,曾对苏联电影的这一做法极表羡慕,他说,“我们在俄罗斯电影中看到的一些演员,都不是我们意义上的演员,他们自己在扮演自己,并首先是在自己的工作过程中扮演自己。”1
维尔托夫(Dziga Vertov,1896-1954),原名Denis Arkadievich Kaufman,1896年2月2日生于一个俄属波兰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图书管理员。维尔托夫有两个弟弟,大的叫米哈伊?考夫曼(Mikhail Kaufman),从小热衷于摄影,后跟从维尔托夫拍摄纪录片;小的叫鲍里斯?考夫曼(Boris Kaufman),曾参与法国先锋派电影运动,后成为美国著名导演艾里亚?卡赞和西德尼?吕美特的总摄影师。维尔托夫早年在圣彼得堡求学,学习医学和心理学,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追随马雅可夫斯基的未来主义诗人。1916年至1917年间,维尔托夫建立了一个“声音实验室”,试验声音的各种蒙太奇效果,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给自己起了迭加?维尔托夫这个笔名。Dziga和Vertov这两个词都含有旋转的意思,Dziga Vertov这个笔名预示了维尔托夫日后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的电影生涯。十月革命后,维尔托夫加入了莫斯科的电影委员会,并当上了新闻片“电影周刊”(Kino-Nedelia)的编辑。在担任编辑期间,维尔托夫不仅加深了对电影的认识,而且还从堆积如山的素材中剪出两部文献纪录片,《革命周年纪念》(1919年)和《内战史》(1921年)。在这里,维尔托夫遇上了一位热心的剪辑员斯维洛娃(Yelizaveta Svilova),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日后成了他忠诚的妻子和帮手。
1922年战乱平息后,西方的故事片大批出现在苏联的电影海报上,维尔托夫对这些虚构的电影很是反感,觉得它们是生活廉价的替代品,和宗教一样都是麻痹人民的鸦片。这时,维尔托夫开始以“三人委员会”(troika)为名义发表宣言,他在宣言中说,“电影的躯体已经被习惯的剧毒麻醉了。我们需要机会在这垂死的机体上做一次实验,以寻找解毒的良方”2。维尔托夫的三人委员会实际上是一个家庭电影小组,其成员是维尔托夫,他的妻子斯维洛娃,他的弟弟米哈伊?考夫曼。1922年5月,三人小组创办了一份《电影真理报》(Kino-Pravda),这是一种按月发行的新闻电影,间或也出产一两部具有正片长度的纪录片,它们由火车送往各地放映。“电影真理报”这个名字来自于列宁1912年创办的《真理报》(Pravda),它宣示了维尔托夫这样一个电影理念:无产阶级电影必须以真实为基础。
《电影真理报》的确做到了真实,它来自民众又归于民众,它源于生活但并不“高于”生活:
“莫斯科附近的巴甫洛夫村。一场电影。小小的放映厅内挤满了村民和来自附近工厂的工人。没有音乐伴奏的默片《电影真理报》正在放映,可以听到放映机的噪音。银幕上一列火车疾驰而过,一个小女孩出现了,并笔直向摄影机走来。突然观众中传出一声尖叫,一名妇女向银幕上的女孩奔去,她流着泪,伸出双臂叫着女孩的名字。但是小女孩消失了,银幕上火车再一次驰过。放映厅的灯亮了,那名妇女已晕倒,被人们抬了出去。‘怎么回事?’一名工人通讯员问。观众回答说:‘这是电影眼睛。他们拍电影的时候,女孩还活着,不久后,她生病死了。冲向银幕的妇女是她的母亲。’” 3
《电影真理报》的放映一直持续到1925年。在这三年里面,三人小组在一个老鼠成群的地下室里废寝忘食地工作。维尔托夫的妻子负责剪辑,弟弟米哈伊负责摄影,维尔托夫自己担任总指挥。米哈伊是个摄影狂,从早到晚扛着摄影机四处转悠。他从不征求被摄人的同意,经常是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把市场、工厂、学校、酒店和大街上的活动给偷拍下来。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时代,摄影师和导演无需刻意安排,就能在生活中发现无穷无尽的内容。摄影机成了时代的见证和生活的眼睛,与此同时,一个新的术语“电影眼睛”逐渐酝酿成型。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委员会”的规模扩充了,有了更多的支持者,这时,“电影眼睛人小组”(Kinoki team)成立了。1923年7月,维尔托夫发表了他著名的宣言《电影眼睛人:一场革命》。这个宣言就像他弟弟运用摄影机的方式一样富于激情:
“我是电影眼睛,我是机械眼睛。我是一部机器,向你显示只有我才能看见的世界。
从现在起,我将把自己从人类的静止状态中解放出来,我将处于永恒的运动中,我接近,然后又离开物体,我在物体下爬行,又攀登物体之上。我和奔马的马头一起疾驰,全速冲入人群,我越过奔跑的士兵,我仰面跌下,又和飞机一起上升,我随着飞翔的物体一起奔驰和飞翔。现在,我,这架摄影机,扑进了它们的合力的流向,在运动的混沌中左右逢源,记录运动,从最复杂的组合所构成的运动开始。……我的这条路,引向一种对世界的新鲜的感受,我以新方法来阐释一个你所不认识的世界。”4
维尔托夫在这篇宣言中确立了一个重要的观点:摄影机比人的肉眼更完美,借助这一机械手段,人的肉眼能够感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本雅明一定很熟悉维尔托夫的电影眼睛理论,他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曾多次提及电影摄影机所具有的这一新奇功能(第11、13节)。肉眼所见的世界是混沌的,经常处于无意识状态,而摄影机却能以机械的手段对时空进行无微不至的分析。一方面,电影能帮助肉眼看到更细微的东西,如奔马的步态,手指的微微抖动,另一方面,电影还能帮助人们重新来表象这个世界,而这一表象方式既不同于日常的寻视,也不同传统的绘画。维尔托夫热衷于透过电影眼睛来揭示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这同时也就是一个发现和形成电影语言(蒙太奇)的过程:
“毕竟,看芭蕾演出的观众眼花缭乱,一会儿看彼此关联的一群演员,一会儿又漫无目的地看这人或那人的脸,看这人或那人的腿――这一连串漫散的感受,每个观众各不相同。我们不该把这呈现给观众。一个连续运动的体系要求我们拍摄舞蹈者或拳击手时,遵循他们的动作顺序,逐一摄下来,迫使观众的眼睛转移到那些不应该漏看的连续细节上来。电影摄影机以最有效的顺序,把观众的眼睛从表演者的手臂移向表演者的腿部,又从腿部移向他们的眼睛等等,并将这些细节组织成一个有序的蒙太奇研究。”5
电影要用自己的语言说话。电影语言是独特的,新颖的,要注意不能让它重新落入旧事物的窠臼。维尔托夫在另一篇宣言《带摄影机的人》(1928年)中,把他的这一立场表述得十分清楚,“实际上,电影眼睛小组在抛弃了摄影棚、演员、布景和剧本之后,他们就开始坚决地清理电影语言,让它跟戏剧和文学的语言彻底分家”6。在维尔托夫看来,镜头与镜头的衔接自能说明一切,画面不是也不应该成为解说词的御用工具,“删掉一段字幕根本不会影响影片的力量”7,而即使用到字幕,它也应该与画面构成一种对位关系而不是简单的解释说明关系。
维尔托夫对电影语言的“清理”,表面上看起来和爱森斯坦一样只是在追求一种纯净的形式,骨子里却暗含着对纪录精神的坚持和对“主题先行”的反对。在斯大林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维尔托夫的这种观念是危险的,它无疑带有“反计划”的嫌疑。从1928年开始,凡是申请纪录片项目和经费,都要提前准备一份详细的“剧本”。这对于维尔托夫来说几乎是无法容忍的,一个纪录片工作者怎么可能在进入生活以前,提前知道他要寻找的和记录下来的是什么“真理”呢?为了继续他的工作,维尔托夫不得不做出了某种妥协。但是,他到底找准了一个机会,拍摄了一部酝酿已久的电影:《带电影摄影机的人》(1929年)。这部经过精心剪辑的纪录片是维尔托夫电影眼睛理论的直观表现,是以胶片的形式发表的一份宣言,它没有剧本,没有布景,没有字幕,也没有演员道具,它是一场寻找“真正的国际化的绝对语言”的实验,同时也是对电影眼睛人工作方式的一种示范。
《带电影摄影机的人》是一部在当时引起巨大震动,在今天看来依然富于冲击力的影片。这部纪录片体现了制作者高度复杂的剪辑能力和控制能力,但没有因此带有任何令人感到糟糕的主观性,相反,它是一部具有很强纪实性和多义性的作品。
首先,它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在影片的开头,我们看到主摄影师米哈伊扛着一架摄影机攀上一个巨大的摄影机,在他准备开始拍摄的时候,镜头闪向流动的云层下一座宏伟的电影院。电影院中是肃穆等待着的一排排座椅,随着放映员紧张的准备工作就绪,竖立的座椅自动落下,这时观众们从影院的门口鱼贯而入。在《带电影摄影机的人》的巨幅海报映衬下,一个女人从床上爬起来,晨曦中一个流浪儿在公园的长凳上睡觉,大城市的一天开始了……接下来,我们看到带着摄影机的米哈伊出现在生活的各个角落,有时他扛着摄影机和三角架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有时他站在铁架桥上,有时他在攀登一个烟囱,有时他出现黑暗的矿道里,有时站在火热的炼钢炉边,有时甚至钻到铁轨下拍摄飞驰的车轮。在一组镜头中,我们看到他站在一辆敞篷吉普上,从后面追击三辆马车,马车上有打扮入时的少女,英俊的军人,还有小孩和母亲,骏马在奔驰,摄影机在运动,在频繁切入的譬喻性镜头中,火车巨大的车轮隆隆起动。在另一组镜头中,我们看到他坐在一个滑轮装置上,俯拍汹涌而下的大江。接下来,我们还看到维尔托夫的妻子像纱厂女工那样坐在剪辑台前,随着胶片在她手上快速穿梭,一张张生动的面孔像魔术般“活”了过来。在川流不息的影像背后,我们不断看到一只眼睛,一个像眼睛一样开合的镜头,一只名副其实的“电影眼睛”,它在闪动、观察和注视着一切。我们看到电影院里的观众,看到电影海报,看到剪辑师,甚至看见一架摄影机用三角架走起路来。这的确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它教会我们如何忘我地工作,如何用电影眼睛见证生生不息的生活,如何用明白晓畅的电影语言与全世界的观众沟通。
其次,它是一部“城市交响曲”。城市交响曲是1920年代兴起的一种纪录片样式,它通常不用解说,而是运用类似于MTV的剪辑方式,把大城市纷繁复杂的生活画面快速拼切成一阕有声或无声的交响诗。瓦尔特?鲁特曼(Walther Ruttman,1887-1941)拍摄于1927年的《柏林:大都市交响曲》是城市交响曲中的典范。鲁特曼的柏林交响曲记录了柏林的生活,《带电影摄影机的人》表现的范围更大,它的镜头取自莫斯科、基辅、里加等数个城市。城市交响曲的一个最显著的特征,是试图用画面的拼贴来摹仿音乐的韵律,这使得它更注意镜头之间的横向对照,而不注意去保护事发现场的时空完整性。和默片时代的其他城市交响曲相比,《带电影摄影机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带有这种形式化、抽象化的倾向,但是它所指向的绝不是艺术家的个人好恶,而是一个生气勃勃的时代和这个时代最富于特征的那些侧面。
的确,《带电影摄影机的人》是一个伟大时代的见证。它虽然带有形式化、抽象化的倾向,但它的每一个镜头都保留了某种真实的现场感,剪辑上高度形式化的追求并没有把每个镜头的意义榨干。实际上,这是一部既注重形式结构,又注重内容的片子。它依靠镜头的排列和对比而形成的音乐性,恰好能和一个升腾着的时代对应起来。我们看到飞机和汽车从工厂大门开出来,看到火车在铁轨上奔驰,看到矿工在劳动,电影工作者在行动,纺织女工在纺纱,未来主义所赞叹的齿轮和曲轴在飞速旋转。所有这些镜头都并不是在刻意地说明什么,但我们能透过它们嗅到社会主义苏联的那股朝气,而这一点和《柏林:大都市交响曲》里的末世氛围截然不同。也许,我们可以说这部片子对生活的披露还不够深入,但它绝对不是一首粉饰太平的赞美诗,它没有回避马路上的流浪汉,没有回避像打仗一样争抢拥挤的船码头,没有回避贫富悬殊,没有回避黑市上的小贩,没有回避农妇铭刻着苦难的面庞。它既没有刻意告诉我们什么,也没有存心不告诉我们什么,它只是在记录。这双电影眼睛几乎无处不在,它在工人俱乐部,也在受到政府谴责的酒吧间,它在群众休假的海滩,也在高档的美容院,它在产妇的床前,也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柜台前,它在婚礼马车上,也在灵车驶过的人群中。它不带一丝专制和禁欲的色彩,透过这双电影眼睛,观众看到一个暴露的女郎在床前换内衣,看到一个婴儿从血淋淋的阴道里露出脑袋,看到海滩上裸露的胴体,看到美容床上的富家女,看到马车上俏丽的少女,看到一个运动员投掷铁饼时健美的身姿。
电影眼睛四处飞翔,它甚至无意间也为中国人留存了一份历史的记忆。这是一位摆地摊的中国老头,他的手轻轻一抖,就能把两个套在一起的圆环分开,他把碗一挪动,就能变出一只白鼠,在苏联儿童快乐而惊奇的面庞背后,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国艺人的脸就这样长久地印在了观众的脑海中。
1929年,维尔托夫出访巴黎,他对那里的听众说,“‘电影眼睛’的历史,是一部为了改变世界电影方向而进行不懈斗争的历史,它想在电影界为非表演类的电影争得比表演类的电影更为重要的地位,想用纪实(document)来代替场面调度(mise en scène),想冲破剧院的舞台走向生活的广阔天地”8。维尔托夫及其电影眼睛小组,无论是对于电影,还是对于他们所处的时代,都有一种近乎于痴狂的激情。然而,这并不是那种令耳目昏聩的激情。电影眼睛明澈如水,它把自己放置在低于生活的位置上,如此便能真正做到俯瞰世界和在世界中飞翔。
注释:
1 Walter Benjamin, 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第10节. 载Walter Benjamin, Illuminations, translated by Harry Zohn, Schocken Books, New York,1969.
2 转引自Erik Barnouw, Documentary: A History of The Non-fiction Fil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P54.
3 维尔托夫,《从电影眼睛到无线电眼睛》(1929年),皇甫一川、李恒基译,载《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
4 维尔托夫,《电影眼睛人:一场革命》(1923年),皇甫一川、李恒基译,载《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
5 维尔托夫,《电影眼睛人:一场革命》。
6 维尔托夫,《带电影摄影机的人》(1928年),皇甫一川、李恒基译,载《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
7 维尔托夫,《带电影摄影机的人》。
8 转引自Erik Barnouw, Documentary: A History of The Non-fiction Fil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P61.
1.【简介】本片是苏联纪录片导演,“电影眼”理论的创始人吉加•维尔托夫(Dziga Vertov)的代表作。电影主要拍摄于乌克兰的敖德萨市,摄像师是维尔托夫的哥哥米凯尔•卡夫曼(Mikhail Kaufman)。影片主要分观众入席、城市黎明、人民的工作与休息、体育运动和艺术实践几部分,通过刻画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来呈现苏维埃新社会中的一个理想城市。摄影师米凯尔•卡夫曼在拍摄的同时也出现在电影画面中,首创了“自我暴露”的电影形式。在这部具有里程碑性突破意义的纪录片中,维尔托夫首次使用了二次曝光、快进、慢动作、画面定格、跳跃剪辑、画面分割等前卫剪辑手法,并采用了仰角、特写、推拉镜头等新颖的拍摄手法,并制作了一段定格动画。
【思考:如果导演的意图是想让电影脱离于文学和戏剧,着力运用了很多创新的蒙太奇和剪辑手法,以至于这部“纪录片”不再表现“真实”,还能说是一部纪录片作品吗?
首先需要思考的是,如果纪录片趋向于形式主义,是否就不再表达真实?还是为了观众获得更好的视听效果?这种形式主义或者是技术的运用是否有助于纪录片表现真实?电影的主体内容是虚构的还是非虚构的?】
2.对维尔托夫而言,机器是最重要的基础,电影摄影机与录音机是复制现实的机械工具,而剪辑台则是安排与塑造现实的另一种工具。他要求电影工作者到生活中去,主张以观察、摄影、剪接三者综合而成的手法制作纪录电影。他在莫斯科的实验性电影和主张吸引了一群年轻的电影爱好者,包括后来成为电影大师的爱森斯坦和科巴林,并组成名为“电影眼睛”的团体。
“电影眼睛”对电影眼睛理论做了完整的阐释:电影眼睛是摄影机的分析;电影眼睛是间离理论;电影眼睛是银幕上的相对论;电影眼睛意味着打破空间;电影眼睛意味着打破时间;电影眼睛利用每一种可能使用的拍摄技术;电影眼睛利用每一种可能使用的蒙太奇方法;电影眼睛投入到看起来混乱的生活中去,以生活本身来对指定的主题做出反应。电影眼睛理论强调要不断挖掘摄影机的潜能,我们无法改善人类自己的眼睛,却能不断改善摄影机的功能,摄影师应对画面进行创造性处理,剪辑师应对素材进行艺术性加工,剪辑好比写作。(黄会林,彭吉象,张同道主编:《电影艺术导论》,中国计划出版社。)
3.的确,为进行坚决地净化电影语言的斗争,为使电影语言完全独立于戏剧和文学语言,电影眼睛派摒弃了制片厂、演员、布景和剧本。于是,在《世界的六分之一》(One-Sixth of the World)里,字幕游离在图像之外,与其隔绝,并对位地建构出一个文字-无线电的主题。
一些人说《持摄影机的人》是一场视觉音乐的实验,一场视觉音乐会。另一些人则视这部电影为蒙太奇的高等数学。还有一些人则宣称这不是“原本的生活”,而是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生活,等等。
它将我们从文学和戏剧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我们才得以见证百分之百的电影。其次,它用被摄影机(电影眼睛)所记录的“生活”来猛烈地反对被不完美的人眼所看到的“生活”。
4.【手法解析】双重曝光/分割屏幕
有着毫不掩饰的前卫风格,强调电影可以去任何地方。例如,影片使用场景叠加,使一个摄影师的拍摄设置在另一个相机之上,叠加一个摄影师在一个啤酒杯,拍摄一个女人起床穿衣,甚至拍摄一个女人分娩,然后刚出生的孩子被带走沐浴。
自我反思:视觉效果(多画面跟踪拍摄;两边都是荷兰角)
最为之特别的,就是拍摄者也是被摄的内容之一,而且篇幅很多,在理论上创造了“自我暴露”的拍摄手法,即摄影者出现在影片中。
5.拿着摄像机的电影人代表着在电影交流中的实验。
视觉现象
不使用字幕
(电影没有字幕)
没有场景的帮助
(没有情节的电影)
没有戏剧的帮助
(一部没有演员、没有布景等的电影。)
(影片开头的文字)
6.【影评摘录】持摄影机的人
从某些方面看,《带摄影机的人》同《高中》有相似之处。作为默片,影片没有用音乐来引导观众,也没有插入字幕用以说明或评论(虽然很多默片导演经常使用这个办法)。同《高中》不同的是,《带摄影机的人》并不强调客观记录的中立立场,相反,维尔托夫意在突出剪辑和摄影机的控制力,将大量日常生活场景剪辑组合成一部高度风格化(甚至可称“实验性”)的纪录片。
维尔托夫的名字通常与剪辑技巧联系在一起,在第八章我们引述了一段他对导演的看法;一双不断从各处搜集镜头,再将之创造性组合以呈现给观众的眼睛。在他的理论著作中也把摄影机镜头比作眼睛,他谓之“电影眼睛”(Kino eye)(Kinod在俄语中是电影的意思,他早期的电影之一叫Kino-Glaz,即《电影眼睛》)。将导演的眼睛同摄影机镜头等同起来是影片的核心理念,也是整部影片联想式结构的基础。它通过剪辑和特技控制观众对现实的感知,以此成为体现纪录片“控制力”的典范。开场是一部摄影机。他支起三脚架固定摄影机,拍完一小段之后爬了下来。这种在单镜头画面中玩弄不同镜头比例(特写/全景),反映了摄影机以近乎魔术的方式改变现实的威力。
此种类型摄影技巧的使用是本片不断出现的“母题”。在科幻电影中,特技的运用要做到天衣无缝不为人知,本片则正相反,它强调摄影机改变现实的能力。图11•78是一个典型例子:维尔托夫拍摄一条普通的街道时,以相反的倾斜角度分开了拍摄街道的两边,然后将它们并置。另外维尔托夫还运用了一种他称之“三维物体逐格拍摄动画”(Pixillation)的手法,使静物活动起来,如一盘小龙虾在镜头中跳起舞来。还有一个镜头:配着收音机的声音,叠上三个舞者和一只弹钢琴的手。在最后一个著名的镜头中,这种技巧的运用达到极致:一只人的眼睛叠在摄影机镜头中,直视观众。
有时在影片中,摄影机也被拟人化,通过剪辑使之具有人的特性。有这样一段落:摄影机对着花朵,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对焦动作,然后是一个滑稽的并置镜头,一个女人边用毛巾擦脸边眨眼,软百叶窗一张一闭,两者交叉在同一个镜头中,最后是一个摄影机镜头的光圈在一开一闭。人眼就像百叶窗,镜头就像人眼——三者都可以开合,控制光的出入。然后摄影机像人一样自行移动,“走”出盒子,“爬”上三脚架,向观众展示各部分的功能(图11.82),最后还用三脚架的三只脚走出画面。这种诙谐的态度同《高中》的客观态度大不相同。
《带摄影机的人》属于盛行于20年代的一种纪录片类型:“城市交响乐”。拍摄城市的方式有很多:可以分门别类的介绍地理景观和旅游胜地,像旅行志一样;也可以对城市规划和政府政策提出评论;在叙事电影里,城市是人物活动的舞台,像罗西里尼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或叙尔斯•达辛的半纪录电影《赤裸的城市》。早期“城市交响乐”电影的惯例手法是:拍摄真实的城市景观,不加评论性解说词,通过剪辑表达导演的情感或观念,代表作品有阿尔倍托•卡瓦尔康蒂的《只有几小时》(1926)、华尔特•罗特曼的《柏林,一个大都市的交响乐》(1927)等。近期该类型的影片有古德菲•瑞吉欧的《机械生活》(1983)等,它们也使用类似的技巧,以音乐代替旁白,以创造独特的氛围,传达特定的观念。
在《带摄影机的人》开场,一位摄影师开动摄影机拍片,然后穿过空电影院的帷幕,走向银幕。然后电影院开门,观众涌人,现场乐队准备演奏,电影开演。我们和戏里的观众看到的影片,一开始是标准的“城市交响乐”类型,展示了一个小镇生活一天的开始(就像罗特曼的《柏林》片。观众首先看到一个还在沉睡的女子,人体模特儿站在还没开门的商店橱窗里,空空的街道等,然后人群慢慢出现,城市苏醒了。事实上,整部片子主要遵循城市一天的生活进程展开,但在影片开头,我们再次见到摄影师,在街道上架设他的器材;好像也要开始一天的工作。摄影师出现在自己拍的影片中,像这样的“矛盾”母题将不断在片中出现。维尔托夫在这里立刻切回原来熟睡的妇女,以此强调“戏中戏”的特殊效果。
在飞驶的摩托车上拍摄,还有很多以前出现过的镜头重新出现,但节奏加快了。由此可见,正常的“城市交响乐”片的时间顺序被打破,维尔托夫创造了一个非现实的时间结构,再次体现了电影的强大控制力。在空间上,影片并不限于一座城市,除了莫斯科之外,还有基辅、里加等,好像摄影师能够在一天内来往于不同城市。如,有一个景深镜头,摄影机在前景中俯拍城市,好像要把所有的景物都收进镜头,这里体现了维尔托夫对于电影空间的认识。总之,《带摄影机的人》总体上属于“城市交响乐”片,但很多方面都有所创新和变革。
此外,维尔托夫的电影通常具有丰富的外在涵义和内在涵义,观众如果不懂俄文可能就无法领会。从表层意义上看,影片对苏联当时(十月革命十年后)的一些社会现象作出褒贬评判。电影中有很多镜头是关于机器和劳动的。在斯大林的统治下,苏联开始了全面工业化的进程,工厂里机器隆隆作响,零部件闪闪发亮。为了捕捉这些场景,摄影师有时爬上烟囱,有时还倒悬在水坝下方。片中的工人镜头丝毫没有受压迫的样子,个个似乎都积极投身祖国建设,有一个镜头中,年轻妇女一曲在流水线上折烟盒,一边谈笑风生。
同时,维尔托夫还拍摄了一些社会负面现象,比如等级差异问题,高档商店的镜头说明布尔乔亚思想依然存在,影片最后“休息时间”段落比较了工人和贵族妇女的体育锻炼:前者进行简单的户外运动,后者却在减肥俱乐部健身。此外,维尔托夫还批判了酗酒现象,这也是当时苏联的一个主要社会问题。第一个镜头是醉汉倒在巨型酒瓶作装潢的酒吧前,然后是商店的正面,画满酒或伏特加的广告,然后摄影师走进这家店,他走出来之后,是几个工人俱乐部的镜头,它们都是由原来的教堂改建的。通过交叉剪辑使两个场所之间形成关联和对照:一个妇女在工人俱乐部中射靶,酒吧格子中的酒一瓶瓶消失。在20年代,苏联政府制定了一项政策,目的在于用电影和工人俱乐部替代酒吧和教堂(伏特加酒的专卖是苏联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电影盈收是新目标)。由此看来,《带摄影机的人》是在利用电影技巧为电影和工人俱乐部作宣传,推动政府政策的实行。
就内在涵义而言,《带摄影机的人》可以看作维尔托夫电影理念的一个实例。他反对叙事形式和专业演员,主张通过摄影机和剪辑台上的技巧创造电影效果。当然,他也不是全盘反对场面调度,本片中的几个场景——尤其是妇女起床和洗脸的镜头——就是用这种方式拍摄的。片中还把拍电影和其他工作并列展现,如早晨摄影师醒来,然后开始工作,同其他工人一样,他也使用一种“机器”:在很多地方,摄影机的转动曲柄同收银机手柄、工厂机器零件等相对照,电影院里放映机的转动部分和工厂机器配件相对照...
7.分镜研究
音乐一段舒缓一段高昂
开头屏幕分割、自我暴露
0253多重曝光
9分的开头火车的镜头也是通过剪辑带来了一种视觉错觉。
火车驶过(摇晃+固定镜头)+摄影师在轨道+女人醒来
1900画面分割
2000自我暴露
22分出现了快进(摄影师在马车上操作摄影机拍摄)和定格动画
本片还有很多的相似/关联场景的平行剪辑。比如说都在做清洗,或者都在工厂工作,弹钢琴的和打电报的等等。
23分剪辑师的自我暴露,记录生活的本身也是在记录纪录片的拍摄和剪辑,是在记录电影本身。前面的定格动画也只是电影的某一帧而已,后面就因为剪辑师而变得连贯起来。
25分 摄影机对城市的凝视
27分葬礼 婚礼 分娩
28分双重曝光
29分出现上移镜头
29分 画面切割 营造出两辆车擦肩而过的错觉
30分地平线是倾斜的,有点像像失去平衡的生活的感觉。
眼球运动+主观镜头的景色运动,给人一种摄影机即眼睛的错觉,电影眼
31分的画面把这种意图解释得更加明显。电影眼睛派
感觉导演除了想展示生活(城市交响曲)之外,更想展示的是依靠电影技术可以造成什么样的艺术(错觉),记录了电影诞生和创造的整个流程。
比如说32分,辆车相对运动得撞车感。
比如说这种对比蒙太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35分剪辑师和裁缝(这一段还是快速摇镜头表现对话)
44分叠化转场
45分倒放木棍4分慢动作表现各种运动
53分踢足球,相机倒置之后移正(我在the witness也用到了)
55分叠化专场加双重曝光
一个获得小龙虾和一盘死的
【维尔托夫还运用了一种他称之“三维物体逐格拍摄动画”(Pixillation) 的手法,使静物活动起来,如一盘小龙虾在镜头中跳起舞来】
相同趋势转场
58分多重曝光(音响,钢琴,耳朵)
59分三脚架舞蹈的定格动画,将摄影机就拟人化
照应开头大家在电影院看电影,其实看的就是摄像机的表演
63分卡点,快速剪辑
64分,连观影效果都展现出来了
结尾出现了之前一样的镜头,只是速度被改变了,象征着电影对于时间秩序的改变,创造出一个非现实的时间结构。
电影眼睛派是二十年代初期的苏联,在以吉加·维尔托夫为领导的一批纪录电影工作者组成的电影理论和创作流派,其创作的影片虽然不多,但由于他们对电影蒙太奇手法作了最初的实验,并在理论上主张电影的纪录功能,而电影《持摄影机的人》便是该学派是在维尔托夫提出的“电影眼睛”的理论下进行创作的。 纪录片《持摄影机的人》整个影片都没有故事情节和主角。而她运用激昂的,节奏急促的音乐配上快镜头,把零碎的生活场景杂乱的拼接在了一起。并且特写和远景较多,着重记录人们的动作和表情,和整个城市的环境的转换。持摄影机的人在影片一开始便把镜头对准了普通的老百姓身上,反应他们的日常生活状态。整部影片都是以一部电影来展示摄影机如何纪录生活、摄影师如何进行拍摄和剪辑。在开片与结尾中都交代了电影院这个场景,观后感《《持摄影机的人》观后感》。其中穿插了很多摄影师调试摄影机的镜头,镜头都会出现一个眼睛,这正是导演想表到的观点——电影摄影机如同人的眼睛一样,它把所看到的大千世界转录于银幕但电影摄影机又远远胜逾人的眼睛,电影时空的灵活性使它不仅能纪录客观世界,同时还能通过复杂的剪辑手法描写和表现主观印象。因此,电影应该绝对摒弃虚假性,把镜头对准真实广阔的客观世界,出其不意地捕捉生活。所以在影片中我们常会看见持照相机的人扛着摄影机在大街小巷,四处奔波的画面。这些尽头中有清洁工,公园,商店,火车,女人,沙滩,甚至是路人,它把最客观最真实的生活场景记录下来,并且不做修饰。印象深刻的是一段中,激昂快节奏的音乐突然转慢,镜头对准的是一张张照片,而在定格每个照片时,有会有动态的影像插入。利用人们理发,洗碗,磨刀的几组镜头运用蒙太奇的方式把摄影师调试摄影机的镜头巧妙的组接到了一起,把摄影师如何拍摄,剪辑以这种形式表达。在片尾,镜头中的城市被分割成两半,而放大的摄影师正在拍摄生活中的人们,导演运用重叠的影像,以虚拟的形式给人真实的感受,它表达了摄影师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就如同我们的眼睛,可以随时记录生活中的细节,但是很多人却没有发现摄影机的无处不在。另外一个镜头,是当摄影师镜头对准那些人时,他们又会不禁的遮住自己的脸,或者是立刻逃跑,就像人的眼睛,当你被一双眼睛不停的注视的时候,你会感觉不自在。 这部黑白默片的生活片段虽然感觉十分凌乱,没有故事情节,并且有许多两极镜头的运用。但她也是“电影眼睛”派的开创,但它开始运用了许多蒙太奇,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感觉电影初期的探索,除了技术方面尝试和突破外,更具有强烈的哲学意味和诗意。
一百年前人家就知道拍摄电影是为了记录凡常中的视觉奇迹和发现它的狂喜,一百年之后还有人在跟我说电影只是讲故事。
这部经过精心剪辑的纪录片是维尔托夫“电影眼睛”理论的直观表现,它没有布景,没有字幕,也没有演员道具。影片呈现了一个缜密的套层结构:表层上是一部纪录苏联劳动人民平凡生活的城市交响曲,其内层则讲述了摄影机如何纪录生活、摄影师如何进行拍摄和剪辑。其实是剪辑让这部影片更有魔力。
这片能看完我真佩服自己。主要是配乐有种把人逼疯的感觉。但构图真的太牛,对摄影大有启发,种种不对称,不中心画面几乎颠覆了我对构图的认识。
酷!! 单在配乐方面 电子 后摇 军工 噪音 bigband 20时代出现这些元素实在是难以置信
电影唤醒现实,电影驱动现实,电影颠覆现实,电影创造现实,电影即现实。很难相信这是来自地球的作品,全程目不转睛。剪辑的终极魅力,对艺术形式及其受众的绝对信任。现场电子配乐。
记得第二章镜头突然停下来的那一刻,几幅画面后,摄影师和剪辑师对观众打起招呼,打破第四堵墙的同时再打破第四堵墙(又名打破第十六堵墙),真劲儿的配乐与鼓点,玩叠影玩蒙太奇,在城市交响曲式的叙事之上再加上爱玩的天性,实乃默片时期最酷最现代的炫技之作,纯影像的杰作。
虽然一直不愿意打破不给记录片打满分的惯例,但无可否认的是这部1929年的记录片以多么完美的切割镜头与双重曝光为观众留下了苏联风情画。印象最深的是女工包装烟盒,摄影机动画以及结婚与离婚的镜头,政治与政策不经意地流露在作品中,却改变了记录片的"忠实",因而呈现出与年代不相吻合的艺术。
8/10。维尔托夫以眼睛即摄影机的联想形式为基础,大力显示了剪辑和特效操控现实的威力:倾斜的画面分割两个街景再重新并置,摄影机疯狂地横移拍摄城市的不同角度,机械内部充满动感的零件运作,眨动的眼睛和数次旋转拼合下的街车、铁轨一起快速剪辑制造闪烁效果;将平凡的小细节变成魔幻秀,展现忙碌而充满生机的工业化景观,逐格拍摄的动画技巧(一碟小龙虾活过来跳动、摄像头爬上机架并说明它如何操作),现在看来很普通但实践了赋予摄影机生命和灵魂。叙事呈嵌套结构,浅层是劳动人民从苏醒、工作到休闲的线性时间顺序,深层为观众线索,开头空旷的影院随着胶片安装上、凳子逐排放下,观众逐渐增多进入观看的状态,但时空关系被蓄意颠倒,从白天发生的事剪回黎明熟睡的妇女,还将运动员、许多勺子敲击的动作结合观众的反应,体现自我暴露的电影形式。
①电影眼;②纪录片与先锋片交融,酣畅流动城市交响曲;③剪辑与蒙太奇的极致,平均镜头长2.3秒;④双重复调的自我暴露,镜头中影院屏幕中观看本片关于如何拍摄本片的镜头,剪辑与摄制过程;⑤结婚,离婚,葬礼,出生,急救;⑥定格动画(自动跳舞的摄影机),快动作(流水线工人),慢镜(田径),斜切,多重曝光。(9.5/10)
通过持摄影机的人持的摄影机,我竟然怀念起那种自己未曾置身其中的时代,但是既然未曾经历,又何来“怀念”呢?而这就是一种怀念,人是可以怀念想象的,有的时候想象比记忆还值得追寻。
「破碎的三角牆,坍塌的柱子,被認為見證了這座神聖大廈承受電殛與地震之最基本自然毀滅力量之奇跡。然而,就其人造性而言,此一廢墟顯現為古代的最後遺跡,在現代世界中只能以其物質形式被視為一片古蹟如畫的觀光景點。」(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7546356/)
狭隘意义上来讲这是一部完全由影像决定的电影,影像是最大的主导也是最深的基底,通过超越时代的剪辑与后期制作和更为凌厉的蒙太奇技来展现这些无序的、非线性的片段。在此,摄像机不再是死物,而是一只好奇的眼睛,摸索、推进、回想,我们透过眼睛看世界,摄像机透过镜头看着我们。
5- 百叶窗,电影眼,快门梗。第一(正片)与第三(幕后)视角混剪,从内容到技术都玩得很花:流动街拍、卧轨仰拍、快闪分娩、慢镜定格运动、分屏、眼耳蒙太奇、简易特技,甚至还有动画.... 首尾呼应的电影院设计赞。后半的剪辑和节奏大嗲,前半配乐违和。
确实牛逼。1,用电影来探讨电影的本质,2,摄影机比拟眼睛,多处出现。3,城市生活的交响曲。4,镜头剪辑的教科书。
同为影像本体理论家的巴赞与德勒兹对蒙太奇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巴赞认为蒙太奇很大程度上依循于主体的内在性/习惯性视点建构而出,其让观众处于被动的被引导状态,从而破坏了真实时空中的连贯性与暧昧模糊感。而德勒兹则认为蒙太奇是使得影像生成气态感知的重要途径,其指出蒙太奇所连接的影像使一种区别于日常感知的纯粹感知、一种超人类的“客观系统”(无中心、所有物质间均相互感应的潜在影像系统)被经验性地呈现出来。德勒兹在《运动-影像》中提出维尔托夫在《持摄影机的人》中以一种“无界限和无距离地看”的定义使得其拥有了使用任意技巧的正当性与客观性。维尔托夫的电影眼也因此并非是爱普斯坦口中的“精神之眼”,而是德勒兹所认为的“物质之眼”。
[260]Michael Nyman配樂版本。正如“吉加·維爾托夫”這個俄文烏克蘭文混合名字的意思——“飛旋的陀螺”一樣,他的“電影眼”和城市感極強的蒙太奇確實非浪得虛名。當然,這也是一部彰顯記錄片導演精神的經典之作。假如配上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句會有什麽感覺呢?
Pure cinema,一部提醒你为何热爱电影的片子。
Vertov美学的集中呈现,跟Epstein一样,既强烈怀疑人类视觉,又寄望于电影眼的超越性;不同的是,V的reality不是无意识而是social reality,并且有着当时苏联普遍的机械崇拜。我个人认为最有趣的地方是自反,但它却并不是布莱希特意义上的自反,相反,在V这里电影本身构成一种创造者,一种对人类感知局限的超克力量(最后的动画部分,人不见了,摄影机实现了真正的自我主体,V在《我们》中的这句话“Our path leads through the poetry of machines, from the bungling citizen to the perfect electric man”简直是一句后人类宣言),这种dehumannization恰恰与社会主义创造新人的理念形成共鸣。
4.5,《持摄影机的人》首先“看”到了自己与观众,在最后,我们则通过定格动画“看”到了这台自由运转的机械。它是从机械中产出的影像。机械、日常与苏联的政治宣传并置,皆为65分钟机械运动的零件。音乐的“激情”则完成了1920s的苏维埃集体统治需要:生产性与建构主义,忽略个体,高速运转,20世纪工业社会后期的未来感,如今被称之为朋克。后半段的身体—美学,似乎蕴藏着纳粹德国的里芬施塔尔和她的两卷本《奥林匹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