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尖沙咀区内的一家廉价宾馆海洋宾馆这天来了一个少女(白田久子饰),她说自己叫霗,来找自己的卵生姐姐浅。老板昌叔夫妇听见后大吃一惊,但是包括其他住客在内,大家都一致否认见过中村浅。 但是霗来到宾馆的当晚,经营三流模特儿公司的住客阿龙突然暴毙,然后是昌叔夫妇、妓女苏丝、毒品拆家东尼,无一幸免。前来调查的探员政查出了浅死亡的真相——浅从日本到香港娱乐圈发展,到电视台试镜时以为遇上自己值得爱的男人东尼。谁知道东尼转身用一包白粉的价格把她卖给了别人。浅被强奸,与强奸的人打斗时,整整一个公寓的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政最终找到了她的尸体,但是从调查得来的资料看,浅是独生女,根本就没有什么孪生姐妹。 那,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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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做过一场知乎Live,诠释了电影院为什么被称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公共休闲空间”。在讲座的结尾,通过梳理历史,我谈到了VR技术为什么不是电影的未来。放到现在,我认为这番讨论仍然具有积极意义。
VR电影将会成为一个选项,但无法替代电影的其他答案。就像历史选择了卢米埃尔的放映机,没有选择雷诺的活动视镜和爱迪生的观影箱(二者的出现要比卢米埃尔早很多),即使其助手狄克生奠定了35mm胶片规格。就像我们认为《阿凡达》是3D技术的先驱,却忽略了1922年就已经有第一部3D电影《爱情的力量》,而1954年希区柯克的《电话谋杀案》,1981年的《枪手哈特》(片中用3D效果致敬了《火车大劫案》)和来年的《十三号星期五III》,也都是当年的现象级3D电影。哪怕到现在,3D电影因为偷工减料的放映效果和并不完美的立体感,也无法替代传统2D电影。
电影是机械时代的产物,是由厚厚的技术包裹起来的艺术。技术对电影来说非常重要,几百年前的画笔仍然能绘出不落伍的伟大之作,但几十年前的摄制和放映设备却会拖导演和观众的后腿。摄影机、收录设备、放映机和音响等作为工具,迭代性显然远超于画笔、乐器和铅字。在讨论电影时,我们其实更常引用建筑用语。蒙太奇就是建筑术语的挪用,“空间”“构建”“浇筑”等形容词亦是如此。当然,讨论是一项极度自由的行为,其他艺术形式也可以如这般借用,但电影与建筑的共通性更为明显,更具代表性。
然而,电影又不可能仅仅依赖技术,否则其寿命和影响力必将转瞬即逝。技术至上是对电影美丽的误会。技术的演进可以丰富表现手法,但不会自发产生艺术性。电影终归是一种“总体艺术”。恰恰是那些非技术的、难以客观描述的创造性美感,才让它显得如此迷人。电影的威慑力不在于奇观展示,而在于镜头虽然只能捕捉表象世界,却又能通过艺术创造,向人类的灵魂深处进军。技术决定了镜头内的表象有多真实,是电影成立的基础,但永远不是关键。只有艺术创造,才能让镜头突破物理限制,触摸到我们深层的思想意识——这才是电影的魅力所在,且二者往往不构成正相关,并非外部世界被呈现的越逼真,我们就越能透视其内在意蕴。
电影不负责营造沉浸感。相比而言,我更看重电影与观众的距离感。我们如果想追求沉浸感,早已有了更好的途径:电子游戏。但我一直认为,即使在电子游戏出现之前,电影也不以沉浸感为第一要义,或者说,沉浸感只是它在完成一切重要任务之后,锦上添花的奖励。什么是它的重要任务?运镜、剪辑、声音、场面调度、表演、服化道、主题、文本以及意识形态等等,所有元素都需要构成一种自洽的影像运作机制。在粗糙的表达面前,一切代入与共情皆为无稽之谈。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电影的沉浸式体验是影院赋予的。乌黑的影厅是既私密又开放的神秘场所:人们围坐在一起,在不知姓名、职业、年龄的前提下为同样的事情大笑或哭泣。极度的黑暗遮住所有光鲜或丑态,抹平了不同阶级、地位和身份的差异。高亮度的银幕画面和震耳欲聋的音响,强迫我们专注于影像生成的世界。观众无法暂停,无法倒带,表情和私语完全被视听所淹没。黑匣子效应让声光得以最大化地敲击着感官与心灵。
在这里,电影与观众的化学反应不是单一的,而是由银幕放射到在座每个人,又通过个体间的折射产生共鸣与差异。即便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影厅裹住了陌生人的隐私,同时又将所有人包容成一个紧密的整体。我们一起经历着同样的故事与情绪起伏,每一次因银幕上的演绎而引起的反应,都在完善这种整体效应。我们一边感受着影厅空间的神秘性,一边专注于银幕内的故事,从而形成巨大的情绪共享。我们的任何公开行为,私密情绪,甚至是进场退场,每个环节最终构建出了沉浸的仪式感。电影是诵经的神父,观众是两小时的信徒。
从这个意义上讲,卢米埃尔兄弟所做的,不仅仅是放映一次《火车进站》,而是向人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异趣的公共观影空间。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切中了电影艺术的根本属性之一:群体性共鸣。相对的,爱迪生观影箱就显得太过闭塞。VR电影本质是观影箱的变体,只是它的视野更自由广阔,帧数更高(90帧),画面更清晰。但是它所刻意追求代入感的设备,无疑阻碍了实时的群体性共鸣。哪怕不以影院的空间意义来阐述,单就VR影像所体现出的镜头自由性,就无法取代传统的电影表现形式,因为作者意志在此被消解了。电影终究还是创作者的威权,且我们享受这种威权。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VR电影无法消灭电影院,也无法成为主流。因为镜头掌握在观众手上,所以它更像是一种游玩方式,而非电影形式,因为观看与影像是互动的。
也许一些人会认为我对影院空间的描述有些过于神圣,因为我们在实际观影时,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周围人大声说话,盗摄和放映事故。我当然不否认这些状况的存在,但是从现象学和心理学分析大众的观影行为,不得不剔除这些因个人素质或硬件漏洞引发的概率性事件,将其视为一个单纯的模型,否则这个问题就没法谈下去了。交头接耳和盗摄等现象,已属于公共道德范畴的问题,电影只是众多受害者之一。
我也承认,电影院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公共休闲空间”,其重要程度一定会不断削减。随着生活条件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有能力在家里布置家庭影院甚至私人放映厅,适当的放映设备和片源,可以让客厅无限接近影院的观影效果。如今电影院最显见的优势在于发行窗口期,先睹为快的心理催促人们走进那里。但即使如网飞这样的流媒体平台彻底侵占千家万户,电影院的领地也不会在退守中完全消失。家庭观影的专注力无法与影院相提并论,对电影有严肃追求的影迷而言,遥控器和进度条无疑会对观影体验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事实上,这几年我主动进影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小部分原因是那些浮躁的观众和低素质现象,大部分原因是没什么好的院线影片可看了。更多时候,我选择拉上厚厚的窗帘,放入蓝光碟,打开立体声音响和高清电视,在模拟影院的环境下观看老片。即便如此,我仍然深知影厅空间的不可替代性,并重视每一次观影。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表明:一,观看行为本质上是心理活动,李安剑指于此,试图颠覆人们的观看习惯。二,当我们对未来在何方感到迷茫时,历史是最好的罗盘。
不少人或多或少在藐视历史,认为古老的东西必定是过时的,已不具参考性。但我曾经说过,历史即轮回。对影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电影技术一百多年的发展,真正被淘汰掉的东西少之又少。彩色片的出现,只是让黑白电影变成了另一种美学选择,并未退出历史舞台。3D也没有抹杀2D的美学价值,甚至不舒服的眼镜和幼稚的立体效果让不少人反感。电脑特效也胜不过实拍的质感,感官刺激总是容易让人疲劳。数字摄影似乎已成主流,但胶片的独特性仍然支持着许多创作者。VR电影已经出现,却仍只能处于猎奇式的尝鲜体验,无法对传统观影方式构成威胁。遍地开花的私人影院更是没有讨论的必要。
真正被取代的只有两个:胶片拷贝和无声电影。两者都跟观影习惯关系不大。从大众观看史来说,无声电影并不是无声放映,纯粹的无声放映只存在了极短时间。无声电影的放映长期伴随乐器演奏或辩士讲解,并非是真正安静的。即便如此,现如今默片也转变为一种元素、一种风格化的处理手段,被编排在许多电影中。而将脆弱的胶片替换成数字拷贝,主要是为了方便发行,以及安全长久地存放,连带结果是数字放映成为全球影院的标配。这自然有其合理性,无关任何美学问题。未来,数字拷贝也可能被卫星传输取代。
一直以来,这些必要的技术进步,背后是深切的时代逻辑和历史动机,是在审美边际一步步做出的改变,未从根源上颠覆放映模式,也就没有深切影响人们的观影行为。不是简简单单地突破了某个单一技术,电影的整体面貌就翻天覆地了。因此希区柯克和比利·怀德的影片,对我们而言永不过时,因为观看没有发生显著变化,反而我们还可能会痴迷于其画面噪点和带有杂质的声音。技术是驱动力,但不是电影之所以能打动我们的原因。如果技术指标无法与艺术手法达到平衡,那么它将立刻黯然失色,反之则不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电影的本质就是技术与艺术的永恒思考。
与其说李安靠《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和《双子杀手》进行了两轮技术实验,不如说他在做的是心理实验。三年前,我给《比利·林恩》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偏向于肯定的评价,用词相当保守。我没有把那些心里的那些质疑写出来,大概也是对李安的喜爱之情作祟。三年后,《双子杀手》彻底让我看清了李安的心境,他犹如走火入魔一般掉入技术陷阱之中。我不知道他在拍《少年派》时到底遇到了多大的技术难题,以至于一头扎进4K/120帧的规格中放弃自省。我认为李安走上了一条歪路。
这位才华横溢的高龄导演,本不应该是对历史无知的人,但他确实在这几年拍了两部无知的作品,并且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甚至宣称“120帧是电影的未来”。李安外表儒雅随和,内心叛逆激昂,但他这次的叛逆,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的结果。我当然无意替他辩解,但是这种对3D/4K/120帧的盲目追求,好似一场没有主谋的大型骗局,技术本身是无罪的,资本似乎也没有怂恿这种趋势,甚至放映端也并没有敷衍了事,好像谁都没有错。而不被认可的李安和失去兴趣的观众,却都是这场骗局的受害者。
在我看来,李安正在施行一场注定失败的革命。这场革命首先是一场概念革命,其次是技术革命。李安想挑战的主要对象,不是传统的电影拍摄方法,而是放映终端。他要提出一种新的放映概念,于是就需要相应的放映技术去支持,最终体现在银幕美学的改变上。概念与技术本身没什么问题,而正是银幕上美学效果的退化,暴露了他走入歧途的事实。
我们又要回到久远的历史中去寻找答案。在拍摄概念上,3D和4K自然不是李安的首创,这我们都知道,但120帧也不是李安的功劳。早在1888年,法国生理学家埃蒂安·朱尔·马莱就发明了一套盒式摄像机,能以每秒钟120帧的速度在一条纸膜上曝光照片,但是当时并没有相匹配的放映设备。此外,马莱的另一套拍摄设备是每秒60帧的规格,并且图像质量非常好。受此启发,雷诺的活动视镜和爱迪生的观影箱相继问世,后者的放映速度高于24帧每秒。七年后,卢米埃尔用更低的帧率,让世人见识到了电影的巨大魅力。 从迈布里奇到马莱,从雷诺到普林斯,从爱迪生到卢米埃尔,24帧每秒是在各种发明家和商人的不断探索中确定的。19世纪末的摄影师早就拍出了每秒60帧和120帧的影像,但是放映机没有适时赶上。130年后,李安才将第二部高帧率电影摆在观众面前。24帧是拍摄方法、放映技术、经济成本和视觉原理各方面权衡后的结果。这个决定充满了先人的智慧,既赋予了电影更好的流通性,也让人们在视觉上保持了相当的流畅性。“24”就像电影的基因编码,推动其成为最具影响力的大众娱乐文化。
对帧数的纠结,更多时候是放映端的事情。人眼的帧数底线是10-12帧,即当画面以10-12帧的速度连续播放后,我们就会以为它是运动的。默片时代都是手摇放映,为了保证影像的流畅,取决于不同放映员的手速,无声电影基本在16-24帧之间播放。进入有声电影时期,为了配合华纳兄弟研发的声音播放系统(Vitaphone),电影胶片逐渐固定在24帧/秒,因为16英寸唱片在该系统中播放11分钟电影的速率正好是24FPS,而11分钟符合一本胶片的最大时长区间(9-11分钟)。
但是电影放映面临着另一个严重问题,即画面频闪。若以真正16-24帧来播放电影,不断闪烁的画面会让人难以忍受。因此胶片放映机都装有双叶或三叶式快门,让胶片间歇运动并短暂遮住灯光,使得一帧画面重复在银幕上出现两到三次,基本克服了闪烁问题。这其实是一种虚假的提高帧数的办法,24帧/秒的电影,若采用双片叶子板,在银幕上实际播放速度为48帧/秒,三片叶子板就是72帧/秒,只不过银幕上每两帧或三帧只是胶片上同一帧画面的重复出现。这在视觉心理上叫闪烁融合阈值,或者叫临界融合频率。当调制光高于50-60Hz时,主流研究即认定此为稳定状态。调制光越不均匀,这个阈值就越高。
这就是为什么电子游戏长期追求60帧刷新率,因为它是稳定状态下的临界融合频率。当然,游戏的运作方式与电影又大有不同。游戏是实时渲染的影像,对帧数的要求本就更加苛刻。如果以24帧的刷新率玩游戏,将丧失最基本的流畅体验。受限于硬件的更新速度,游戏常常需要做这样一道选择题:牺牲画面提高流畅性,还是牺牲帧数保留逼真的画面。
主机游戏选择了后者,多维持在30帧/秒,这是游戏影像的底线。PC因为更灵活的配置,可以两者兼得,但付出的成本要比主机高得多。当PC玩家配置不够时,一定是先降低画面效果以保证帧数的。虽然60帧也不是流畅运动的终点,但对人眼来说已然足够。120帧当然会显得更平滑,但多一倍的帧数只能带来二分之一的流畅度提升,144帧的要求基本只限于竞技游戏,这跟视觉运动效果已没什么关系,其试图达到的是操作响应速度的优势。
另外,运动模糊也不一定是坏事,许多大型游戏在画面设置中都特意加上了“运动模糊”一项,刻意营造电影感。你可以说这是长期以来人们对电影帧率不足的既有印象作祟,但如果运动模糊真的造成非常糟糕的观感,它也不可能成为一种游戏里的视觉方案。
回到电影。即使不提早期每秒16-26帧之间的默片,24帧/秒在漫长的有声电影技术史中也不是恒定不变的。古往今来不少电影,都没有严格遵守恒定的每秒24帧。特效大片和数字电影兴起的时代,许多影片出于各种原因,也都用过高帧率,比如《霍比特人》和《壮志凌云》的部分镜头。进入数字放映时代,叶子板自然被淘汰了,放映电影也不再是个麻烦事,动动鼠标即可。然而,无论放映室里的器材如何更迭,我们的观看方式没有受到影响。
我想说的是,帧数对游戏非常关键,但是对于电影来说,真的是很次要的一项指标,因为电影早已越过了肉眼的帧数底线。就像VR电影一样,120帧可以成为一种选择,但绝不是所有电影的未来,也不会一下子冲刷掉其他帧率的存在意义。当然,24帧也并非是神圣的。我在2K显示器上看一些电影,也能感到明显的画面抖动,但这也有片源制式本身的原因。总之,帧数的争论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解决两个放映问题:动态模糊和画面闪烁。既然我们普及了比胶片更加先进的介质(数字放映),画面闪烁不再是问题,那么想办法处理动态模糊也无可厚非。一些突出动作和奇观的特技电影,比如《谍影重重》和《疾速追杀》这样的,确实可提高帧数以获得更好的观感。在24帧的基础上提升三四倍,就是72或96帧,稍稍跨过闪烁融合阈值,便足够了。
面对李安的实验,我们必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3D/4K/120帧的技术组合,真正给电影带来了什么?又让电影牺牲了什么?这种牺牲值不值得?十年来,事实已经证明3D效果对观感的提升极为有限。这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有放映端的,也有3D本身的问题,甚至大部分电影已选择后期转制3D。电影的运动构图太复杂了,不仅仅有前中后景,每个细节都有可能衍生出一个新的景别,所以每部电影最有3D效果的反而是片头Logo,因为景深最简单。如今看来,3D更像一种营销手段,一个不太被影迷待见的噱头。
4K和120帧部分弥补了普通3D电影的差劲体验,源于其更高的分辨率和更亮的放映光源。4K还不错,但也不是普遍适用的,目前更适合动画和游戏。我们看李安这三年来的实验作品,之所以感到画面清晰无比,细节尽收眼底,更多是4K的功劳,120帧在激烈运动中才更能发挥明显作用。而高帧率的画面运动,确实消灭了动态模糊,让几场动作戏有了明显的观感提升。但是为了避免观众眩晕,镜头调度就不得不变得单调。为了防止穿帮,在120/4K的合力下,低照度场景甚至都无法布置隐蔽光源。在纤毫毕现的分辨率下,不仅演员妆容需要谨小慎微地调整,影像本身也难以“化妆”了。而我一直在强调,电影的大部分质感和风格源自后期调色。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项新技术,会要求电影放弃如此多的东西。3D/120/4K的滥用就像一场残忍的谋杀,将电影肢解得面目全非。至少从《比利·林恩》和《双子杀手》两个样本中能得出,为了体现新技术的先进性,电影放弃了创造性的镜头/场面调度,放弃了风格化妆容和后期调色,甚至还要剥夺部分场景布光的合法性。甚至于为了让人们注意到技术编织出的“美丽外衣”,李安居然捡起了被扔在废纸堆22年之久的剧本。用影史上最先进的技术,讲了一个最保守陈旧的故事。能指望这种实验效果会好到哪里去吗?
选择一个无聊的剧本,才能更好地凸显技术上的革新——我不知道这种扭曲的想法为什么还会存在于世。对于3D/120/4K而言,《双子杀手》是比《比利·林恩》更好的实验田,因为它有更多的动作戏。但要以电影去评判,《比利·林恩》又要比《双子杀手》强那么一点,那里面好歹有可信的人物。
坦白讲,关于《双子杀手》本身,实在没什么好讨论的,因此本文大部分内容涉及的是电影技术背后的历史逻辑。违反这种历史逻辑的结果,要么成为下一次进步的牺牲品,要么完全被历史遗忘。李安推行3D/120/4K的做法,本质上是一种顾此失彼。为了追求极度真实,放弃了电影的许多美学创造环节。但电影的目的不在于对现实的忠诚复原,也没办法忠实复刻。银幕的尺寸摆在那里,日常之物都将被放大,被赋予另一套语意。再次强调,观看行为是一种心理活动,哪怕电影以更高K的面貌示人,它在心理认同上必然也是失真的。影像真实永远不能等于物质现实。
李安试图侵犯的是既有的放映格式,却抹杀了影像本身的多样性。问题在于,我们对电影的审美习惯是否到了需要被颠覆的地步?我是一个十分崇尚让电影展现出更多姿态的人,我钦佩李安的勇气,但遗憾于他对技术的执拗,对电影美学的误读,错把真实本身当成了一种影像滤镜。让我疑惑的是,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在拍出过“父亲三部曲”、《冰风暴》《卧虎藏龙》《断背山》《色戒》的导演身上。到底是什么让他一意孤行地投入到这种无意义的心理实验中?我推导不出任何答案。
《双子杀手》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技术导购片,是一次失败的仪式,它没有能量引发任何群体共鸣。毫无情绪的精致画面,只会让更多人吐槽成高清电视和电子游戏。可以说,观众低估了李安的步伐,李安也高估了观众对电影的诉求。《双子杀手》是一部没有温度的电影,它越缺乏情感氛围,它所炫耀的技术就越显得冷傲自大。技术不该被如此招摇,技术终归应该为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体服务,而不是凌驾于其之上。更别提这种牺牲不少艺术表达而换来的技术了。
或许,李安从题材选择上就没有潜心思考。武侠片、爱情片、家庭伦理剧、时代剧、甚至战争片,李安出色驾驭过众多题材类型,唯独在科幻/漫画改编电影上栽了跟头。这次又选择了科幻动作片,还是老掉牙的那种,结果显而易见,仍然是徒有科幻片的壳,没有科幻片的核。不过客观来说,3D/120/4K倒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土壤,那就是前面的摩托车追逐戏和结尾的城市夜战。类型片的枪战场面应该已有二十年没更新了,而仅仅是对分辨率和帧数的提升,就让调度平平的追杀戏和简单的掩体对射在视觉效果上更进了一步。广角和主观镜头也是受益者,在高帧率中自然而然地更具魄力与戏剧性。
但这点优势远远无法支撑一部完整的电影,电影又不可能仅仅是奇观的展示。《比利·林恩》揭示出3D/120/4K在表现人物状态和对话场景上无法提升表现力,反倒稍显拖累影片质感。过于真实的面部,在银幕上被无限放大后,反而会阻碍观众的感知认同。于是想象的空间几乎消失,全被细节填满了。人物对白、非剧烈动作、场景关系的空间张力,3D/120/4K和2D/24/2K二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差别。高清影像对情绪状态和心理勾勒的乏力,难以让电影靠这样的技术手段进入下个世代。
至于千疮百孔的影片文本……如果我们相信事件都符合叙事逻辑的话,还是能解读出一些潜文本来的。但是在如此拙劣的表象下,这种解读更像是自娱自乐的游戏。
整部影片都在暗示克雷(克里夫·欧文)对亨利(威尔·史密斯)的病态迷恋。如果你不相信克雷这样的顶级特工是个脑残的话,那么他花费多年心血培养年轻版亨利,实在不像是训练无情杀手的合理方法。不仅如父亲一样视如己出,慈爱与严苛并存,还要付出大量情感,且毫无风险控制可言,训练效率低的吓人。克隆人也绝不可能在这样良好的培育下丧失理智和良心,反而会更容易显露人性之光。所以克雷倒像是真的乐意收养一个跟他的战友/宿敌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
而结尾出现的第二个克隆亨利,才更像克雷口中那种不会因为良心而背叛政府的杀人机器,同时也再次印证了克雷的克隆计划就是幼稚的谎言。在老少亨利携手杀掉敌人后,克雷出现并发表了一番颇为暧昧的宣言,最后的落脚点是那句“我一直像真正的父亲那般爱你”,无异于曲折地对老亨利进行表白。再看看他在面对自己手下和另外的克隆人全军覆没后,只是气急败坏了一下,犹如玩具被毁掉的小男孩,眼神中却看不到刻骨的仇恨——他对外界可一直是悲观和虚无的态度。
我们如果细究克雷的心境,只能认为他其实对亨利有着无尽的迷恋和嫉妒,甚至于他最终的决定,是派克隆人去杀自己的原型。请不要相信克雷口中“成人礼”这样的托词,一个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克隆人,被派去杀自己的原型,两个人还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杀手。结果无非就是让克隆人亲眼见到一模一样的自己,对世界观产生严重质疑,进而轻易地被原型策反,反过来对付自己的养父(毕竟原型才跟他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这哪里是谨慎冷酷的杀手会选择的策略?克隆亨利的挣扎是极其脆弱的,而克雷作为反派,其行事逻辑如果不用爱去解读,就是完全说不通的。 这是多么荒诞的情感建设:反派充满了爱意,英雄却冷酷无情。这哪里是反父权的命题,分明是同性畸恋的含蓄表达。然而贫瘠的视听语言和苍白的叙事文本,让一切对故事和主题的解读都显得有点可笑。没人探究里面到底是父权还是同性,没人在乎羸弱的人物塑造和情感起伏,没人注意里面到底有多少象征符号和意识形态。甚至李安自己都不愿意让我们关心这些,他主动放弃了曾经擅长的一切,一心想展示自己的科技玩具。
即使3D/120/4K真是影像的未来,嫁接这样的故事也完全算不上成功的尝试。何况这种技术组合,至少目前来看,是本末倒置地对抗着化妆、调度叙事和调色等等电影美学,付出的代价与收获远不成正比。我只能认为,4K/120帧在可见的未来,只能是一种使用范围相当有限的选择。
或许,高低帧率共同使用才显得更合理(低帧文戏,高帧奇观),就像诺兰只在《黑暗骑士》的部分场景使用IMAX那样。或许,同样是4K/120帧的《阿凡达2》将更受欢迎,因为詹姆斯·卡梅隆更懂科幻,他构建的世界又是纯想象性事物整体的客体化,高度拟像性将让它看起来更像动画或游戏播片,4K/120说不定更加适合。更或许,3D/4K/120帧的魅力,在自然纪录片中才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李安作为一名探索者,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到《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一直走在电影技术前沿,为观众带去一次又一次的全新观赏体验。
而在今年,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的李安,再次回归,且再次带来了一次技术革新。
新片《双子杀手》用60帧看,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本以为一个“自己打自己”的故事并不是什么新鲜题材,但在李安的手下依然看到了他想表达的关于“人”的探讨,人的痛苦、困惑,都来自每一个人与自己“我”的关系。
以及他一直以来的“父子关系”这种家庭核心情感。基于这两点,这就不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科幻片。
但李安的这次尝试又是一次对观众期待的考验。
影迷预期的是他之前高口碑剧情片的讲述如《饮食男女》《断背山》,普通观众预期的是他之前的视觉美学如《卧虎藏龙》《少年派》,《双子杀手》可能介于两者之间。
就我个人而言,技术造活人(如何与另一个我相处)、60帧看超长动作戏依然能有刷新认识的爽快体验,这也是影片最大的两个看点。
安叔的《双子杀手》,从片名就可以直观感受得到,这是一部一人两角的电影。
但是这部电影再一次完成了从未有过的技术革新。
用技术手段“造人”,李安又一次让人大开眼界。
以前我们看影视剧里的“一人两角”,大多是同一演员扮演两个角色,然后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实现同框。
最典型的就是让演员在同样场景下演出两遍,期间机位、灯光、构图等都保持相同,然后演员换装,根据地上标记走位再演另一角色,最后通过后期实现同时出镜。
1992年成龙主演的《双龙会》,算是比较早的运用电脑画面合成技术,让演员一人分饰两角,最终在一个画面下呈现。
《双龙会》里的成龙一个会打、一个不会打,一个斯文、一个鲁莽,有不少“自己跟自己”的对手戏。
下图出现两人互动的戏份,则采取了替身和替手,能发现在镜头中只出现一只手。
即便当初的技术还略显生硬(比如下图右侧的成龙,眼神明显没有对上左侧的成龙)。但在1992那个年代的香港,一部电影里看到两个成龙,还是非常令人惊叹的。
我们更熟悉的其实要属92年的经典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最后几集里许仕林高中状元去见许仙的相认场景,也采用了同样的拍摄方式。
两个人都由叶童扮演,演出两遍,后期合成,必要镜头时采用替身和借位,小时候看的简直惊呆下巴。
另一部有代表性的是1998年的美国家庭爱情喜剧片《天生一对》。
电影让年仅12岁的琳赛·洛翰(Lindsay Lohan)一人扮演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姐妹。
她在镜头下演出两个姐妹的不同戏份,惟妙惟肖,电影镜头真的如此神奇。
大卫·鲍伊之子邓肯·琼斯在2009年拍摄的《月球》,由山姆·洛克威尔饰演自己和自己的克隆人。
到底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克隆人,谁该返回地球、谁又该留在月球,在山姆·洛克威尔的演绎下真假难分。
上面这些都是采用的是同一演员出演两遍+后期合成的处理方式,同样拍摄原理的还有:
《草叶》里爱德华·诺顿饰演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叛徒混子,多处同框。
《宿敌》里杰克·吉伦哈尔饰演两个身份、地位、个性截然不同,却长得极其相似的男子,他们决定互换身份一天却酿成了悲剧。
《传奇》里汤姆·哈迪一人分饰两角出演伦敦黑帮史上叱咤风云的克雷兄弟,西装汤老师不要帅炸,而且一次来俩。
最近几年国内比较有代表性的则是豆瓣9.0高分的网剧《白夜追凶》。
潘粤明分别饰演关宏峰、关宏宇两兄弟,被网友吐槽为潘粤明V.S.潘粤暗。
《白夜追凶》这部剧不仅剧情在线,它的绿幕合成特效也堪称一绝。
技术的进步,让电影实现用“数字造人”的梦一步步靠近。
演员和替身饰演两角+后期合成逐渐成为过去式,这其中最显著的进步就是“动作捕捉”技术的诞生和发展。
最开始“动作捕捉”只是实现小部分特效镜头,如1990年第一部使用动作捕捉技术的电影《全面回忆》,施瓦辛格经过X射线时的几秒镜头。
到了1997年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借助动作捕捉技术建立了CG人物动作库。
2001年的《最终幻想:灵魂深处》树立了一个新里程碑。
这部动画片着力于塑造角色的真实感,动作和真人一样自然,实现了全程都用动作捕捉。
同一年,彼德·杰克逊用《指环王》制造了著名的动作捕捉角色——咕噜(安迪·瑟金斯 饰)。
此后安迪·瑟金斯变成了“动作捕捉第一人”,包括之后的《金刚》和《猩球崛起》系列。
2004年,罗伯特·泽米吉斯启用汤姆·汉克斯为动画片《极地特快》进行动作捕捉,还成立了工作室专门研发动作捕捉技术。
于是诞生了2007年的《贝奥武夫》,导演同样是泽米吉斯,人物真实感和动作流畅度都达到了空前高度。
动画角色越来越像真人,导致观众观感也越来越奇怪…乍一看是安吉丽娜·朱莉,定睛一看还是个假人。
电影“造人”技术发展到此,到底能否真正造出一个看上去不假的真人呢?
2008年,大卫·芬奇用《本杰明·巴顿奇事》尝试了一个布拉德·皮特的老年版头部。
2009年卡梅隆的《阿凡达》进一步让动作捕捉技术走向成熟。
捕捉技术的成熟,却日趋满足不了“数字真人化“的需求。
于是2015年的《终结者5》通过CG实现了施瓦辛格年轻化。电影里出现过老年版自己跟年轻版自己的对打戏,但很短暂。
同年的《速度与激情7》,采用兄弟替身+动作捕捉和数字合成,已经可以让保罗·沃克“起死回生”。
2016年的《美国队长3》也让小罗伯特·唐尼返老还童回到了鲜肉年代。
虽然上面这些用技术手段实现了“真人复刻或复活”,但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往往只有短暂几分钟或个别片段,且无法跟现实中的演员进行长时间的互动。
2019年,《阿丽塔》打造了一个超级高仿的”虚拟人“,且以她为主角讲述正片故事,把她活生生置身于现实世界的演员当中,跟男主克里斯托弗·沃尔兹进行互动”演出“。
阿丽塔完全融入了现实,和真人演员在现实场景中一起出现,依然用到CG特效+动作表情捕捉等技术手段,来传达逼真感。
只是…”阿丽塔“再高级拟人化,究竟还是个虚拟的假人角色。
李安再往前一步,在最新作品《双子杀手》里制造了一个鲜活的数字版威尔·史密斯,让他跟真人威尔·史密斯在现实场景中进行长时间的对戏。
”数字造人“的影像历史到李安这里已经登峰造极,真假难辨。
《双子杀手》的最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里,一个演员同时饰演年龄跨度大的两个角色。
完完全全实现了真实明星克隆版的全片数字化。
“这次能够跟威尔·史密斯来合作这部新片,是一个非常特殊和美妙的经验,因为要感谢最新的科技,能够让我不只是跟一位威尔·史密斯、而是跟两位同时地合作” —— 李安
电影里的两个威尔·史密斯,一个是50岁的老年版特工亨利,一个是只有23岁的青年版小克(Junior),通过数字技术,让他整整年轻了27岁。
年轻的小克在片中被派来杀年老的亨利,“自己追杀自己”对于整个故事来说也成了一个有趣的概念。
所以,李安是怎么完成这次新技术挑战的呢?
创造一个数字化人物是视觉效果方面最难做的事情之一,这不是做“年轻化”,也不是“面部置换”,我们所看到的是对威尔·史密斯表演百分百的视觉捕捉。
这是凭借威尔自己的表演、动作和能力,去创造出的真正丰富的表演。
同时,维塔工作室(本片特效)在打造年轻版威尔·史密斯时,还参照了他20多岁时的生活影像视频,几乎找来了他年轻时候的所有视频素材。
1989年威尔·史密斯21岁时的录像视频
不是《绝地战警》(27岁)、《独立日》(28岁)、《黑衣人》(29岁)等电影镜头里的威尔,而是生活中的素颜视频,如家庭录像等。
《双子杀手》在拍摄时,威尔·史密斯只需带上下图的这个头部装具,在脸上布满摄影机跟踪的黑点,模具上的两台摄像机就可以记录他所有的面部表情。
特效师再通过模具校准脸上所有的跟踪点。
然后跟踪点通过电脑进行数字空间上的计算转换,在虚拟形象上重构整个面部和表情细节。
电影中,年轻版的小克因此才拥有了除了如假包换的皮囊外,还有了丰富和变化的表情、情绪。
数字人物呈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惊叹技术可以使影像以假乱真。
有人或许会问到,李安为什么启用威尔·史密斯这个演员,而不是其他人呢?
因为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接受大银幕60帧/120帧的考验,“数字造人”也需要花更多技术手段来打磨。
威尔·史密斯是一个无畏和敬业的演员,当他们共同接触到到这个构想时,便一拍即合了。
再来看看《双子杀手》里“数字人物”小克和真人威尔·史密斯的更多对手戏吧!
除了“数字造人”,李安在《双子杀手》的技术革新其实不满足于此。
我们都知道早在2016年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就尝试了120帧。在今年的这部新片里,他希望把这些新技术能融合的更好。
120帧过于完美,所有演员、景别在电影镜头下纤毫毕现、展露无余。
到了《双子杀手》,李安继续尝试数字人物 + 高帧+3D的终极结合,全方位地呈现这部“自己追杀自己”的动作科幻片。
影片拍摄还是120帧,但为了照顾观众以及实际播放的银幕介质问题,同时做了60帧的版本(24帧的也会有,2D的也会有)。
用《比利·林恩》体会120帧的技术革新,在一部剧情片里,肉眼可见的体验其实不多。
高帧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科幻动作片才叫过瘾。
我们用24帧和60帧看《双子杀手》动作戏份的对比图看下效果,就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这次尽量要看60帧及以上版本。
电影片头部分,威尔·史密斯在两公里外射杀高速火车上的人。
24帧看是一列快速行驶中的模糊车身,而60帧看甚至能看清火车上坐着的乘客。用下对比图做个简单体会(仅作示意):
年轻的小克出现后,两人在布达佩斯的摩托追杀戏,不仅动作劲爆,视角上第一和第三人称的不断切换也很有味道。
最主要的,镜头快速运转,车速不断提高,在60/120帧下观看酣畅淋漓。
即便是高速动作,中远景镜头里的周围建筑、路人也都一览无余,清晰入眼。
老年亨利被撞倒落地后,年轻小克直接用摩托撞向亨利肉身。这一回合的交手里,通过这些高速动作戏,小克显出年轻人的强悍和灵活。
之后几场贴身肉搏,真人与数字人扭打在一起,“数字造人”的技术呈现出最高难度的虚实结合,看不出任何不同。
最精彩的一场机枪扫射戏,把60/120帧+3D的技术做到了最大化。
肉眼可见的一地狼藉和子弹时间,这是只有走进影院才能切身体会到的绝妙之处。
爆破、追逐、打斗…动作片里应有的戏份,《双子杀手》样样不少。
这些都值得你走进影院前去体验。
李安在《双子杀手》里创造了惊人的视觉奇观,科技的呈现令人叹为观止。
电影创造了一个由威尔·史密斯亲自表演的数字人类,“他”与人们希望看到的年轻版威尔·史密斯完全一致。
这一次,李安希望通过《双子杀手》实现三点技术理想:
1、数字人物
2、高帧
3、3D
把它们完美融合和包装,带给观众前所未有的全新观影体验。
如此来看,李安对于这部电影有着更宏大的愿景。
他一直在说,必须提升制作级别,因为我们正在创造一个数字人类,我们将一个会呼吸、有生命力的年轻威尔·史密斯放在了画面里。
数字人物可以让观众体会两个角色矛盾点与共存体的微妙。
高帧下则可以看到更清晰的高速动作戏、更全的景别和更多的细节。
打斗的细节、情感的细节都一览无余,而在普通的电影格式下这些都被模糊了。
3D则更有沉浸感。并且这一次,《双子杀手》革命性地采用了超越以往的3D标准,观众可以在画面中获取更多信息,仿佛真实地置身其中。
李安坚信要把电影制作推进到21世纪,他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得到的经验是,数字电影需要做到更真实、更沉浸、更加充满人性。
他是一个总能够打破视效界限的人,他竭尽所能地想为观众提供独一无二的观影体验。
《双子杀手》不仅是一部通过技术手段实现的“好看”的动作科幻片,它依然饱含着李安对“人”的探讨,更深的内核东西也等待着你一起去发现。
简单来说,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技术革新的电影,如果没有选择60/120帧 +3D的影厅,基本很难体会到爽感。
电影将于10月18日全国公映,在李安这次的技术理想下,有条件的话,优先选择 60/120帧 + 3D 的影院放映厅,才算顶级体验。
好消息是,不同于《比利·林恩》上映时全国才2块120帧技术规格的银幕(北京博纳悠唐影城+上海SFC上海影城),绝大多数观众都未能接触到120帧的真正魅力。
本次《双子杀手》上映时,全国将有至少39300块的60帧银幕提供技术支持放映,不愁看不到。
当然,如果有机会看120帧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离上映还有近半个月,目前了解到的更多放映版本资料如下,仅供参考。
杜比影院只能2K/3D/120帧或4K/3D/60帧; CINITY可以4K/3D/120帧(CINITY可LUXE改造); 三星LED只能2K/3D/120帧; IMAX设备是锁帧60的,激光IMAX GT和新一代激光IMAX是能4K/3D/60帧的。
《双子杀手》国内发行版本:
24帧2D
24帧IMAX5.02D
24帧IMAX12.02D
24帧激光IMAX12一代2D
24帧CGS2D
24帧DTSX2D
24帧ATMOS2D
24帧CGSATMOS2D
24帧CGSDTSX2D
60帧3D
60帧激光IMAX5二代3D
60帧激光IMAX12二代3D(原版、译制)
60帧ATMOS3D
60帧CGS3D
60帧CGSATMOS3D
120帧杜比视界3D
120帧CINITY3D
120帧CINITYATMOS3D(原版)
(数据来自数字版影片发行通知)
李安还是那个李安,挖掘人性魅力,突破技术极限,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位值得我们”出一部看一部“的导演。
因为真正厉害的人,不会停留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只会不断革新。
无论是对导演也好,歌手也好,当他们的一些作品成为了经典以后,我们总是在期待这样一个有才华的文艺创作者能拿出“和过去一样水准”的作品。
因此,当越来越多曾经喜欢的歌手改编曲风,喜欢的导演改变电影风格,我都会感到出奇的愤怒。无论他们是出于市场需求还是放飞自我的心态,这都会让我感受到一种作为粉丝的背叛——可我也依然年复一年地等待他们的下一部作品,期待他们能够“重归本真”,做回和最初经典一样的作品出来。
我最终在去年暑假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象过,未来有一天再也不能吃到妈妈烧的菜的日子。我曾经以为这一天离我很遥远,直到我妈开始从微信上学会了养身。
几年没有回国,每天都在国外对我妈烧的菜朝思暮想,上班想糖醋小排,下班路上想油面筋塞肉,晚上刷牙想韭菜饺子。结果下了飞机,问我妈晚上烧什么好吃的,我妈:凉拌海带折耳根。
从此以后我就被迫和“童年母亲的味道”断奶了——但也因此开始重新审视如今那些背弃经典的老牌文艺创作者的新作品。显而易见的是,大多数老牌导演都不再重复过去的自己了。尽管如今的观众对他们现在的作品褒贬不一,我们仍然能在这些作品上看到许多不一样的突破。无论是从剧本题材上、技术上、还是其他各方面因素上,他们仍然可以给观众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期待和展望。
而李安正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位。
从剧本角度来说,《双子杀手》中所论述的“我!杀我自己!”和克隆伦理已经是影视作品中不再新鲜的题材了。更何况,这是一本好莱坞酝酿了22年的剧本——1996年,第一只克隆羊多莉刚刚诞生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双子杀手》这部电影的想法。技术问题导致了电影项目的搁置,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整个故事随着时代的发展,失去了新锐的光芒。尤其是在如今动作片泛滥,越来越多的动作片为了吸引市场,正逐步从“科幻动作片”“魔幻动作片”发展为“违背物理定律的超现实动作片”等匪夷所思的行为,《双子杀手》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引而出,逃离“平庸”的标签。
李安却带着“120帧+4K+3D”技术来了。
我曾经和朋友吐槽,说如果非要拍克隆题材,“51岁有着中年危机的太太在生日这天回家发现老公和自己23岁的克隆人搞在一起了”远比“51岁的杀手被自己23岁的克隆人追杀”看点有趣得多。毕竟,说真的,如果克隆人真的渗透到了我们的现实生活,前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远远大于后者,但似乎从来没有导演为人类这样选择两难的未来而感到担忧过。结果在我看了《双子杀手》以后才发现,原来李安为我们展现的是我们还未曾观测到的现在,而不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
我还能记得三年前120帧版本的《比利林恩》上映时,大家为了得到最佳观影效果,做足功课、抢购特定影厅的电影票的情形。在那时,《比利林恩》成为了电影创新技术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竟然有商业电影的规格会超出普通影院的配置,更没有人能想到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李安又创造出了一部更加创新、技术更加前沿的作品。相比《双子杀手》,《比利林恩》更像是李安的一部实验品,让《双子杀手》成为了一部技术成熟下效果更为精湛的作品。
首先,120帧+4K+3D意味着什么?帧率简单地来说就是一秒内播放了几张(帧)图像,帧数越高意味着每秒播放的图像越多,也更加流畅。定格动画属于低帧数映像,每秒只有几帧;普通电影的帧数为24帧,这已经是肉眼能感受非常流畅的帧数了。《双子杀手》的帧率高达120帧,能让人肉眼看到的影像远远超越流畅,更加丝滑,也更接近人眼在现实生活中看待事物的流畅程度。
4K可以让人看到超高清的影像,因此120帧+4K的效果就是,你的眼睛不仅在观影过程中接收了比普通电影更多的图像,看这些图像还非常清晰。这样的效果在飞驰物上的观感体验会更为直接,因此李安在预告片和电影开头,就给观众安排了威尔史密斯千里射火车的情节——一开始我以为是李安想给男主塑造超现实的主角光环,直到我看到火车飞驰而过的时候,竟然还能看清每个乘客的脸时,我才意识到李安只是单纯地想直截了当地展示这部电影的技术……
120帧+4K的效果可以逼近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肉眼所捕捉到的平面视觉效果,在这个基础上,李安又加上了3D,使景象能够环绕于观众眼前,这让整部电影的观影效果更上了一层台阶——你可以感受到现代电影技术正在尽可能地在荧幕上还原肉眼观测到的真实视觉效果,这才是真正的浸入式观影体验。
这可能也解释了为什么电影中出现了这么多水底,以及从水下浮动到水面的场景。其他电影里的水底就只是水底,《双子杀手》的水底在技术处理后更加还原了水荡漾、清爽的本质,让人很难去忽视那些丝滑流畅的水波和跃动的气泡,是这部电影在观影体验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之一。
其次,本片夜景也是技术亮点之一。后半段大部分时间都在夜景中完成,李安解决了普通电影中夜景常常很暗,看不到许多场景细节的问题,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其中一段很重要的打戏在人骨墓穴中完成,我在观影的时候觉得李安取景在满是骷髅的墓穴是想讨论克隆人生命的哲学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很有可能也是在利用满墙的骷髅尽可能地为观众展示这部电影的画面效果。
除了120帧+4K+3D的画面技术,本片另外一个最大的亮点就在于让51岁的威尔史密斯返老还童,让他和自己的23岁童颜克隆人一起演对手戏。为了让童颜版威尔史密斯看起来更像真实的人,剧组参照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视频素材。
对于威尔史密斯认出克隆人的剧情设置也很直接。在别的电影里,超人带上眼镜就没人认得出他是超人了,柯南美黑一下也没人认得出他是柯南了——克隆人刚出场的时候戴了个墨镜和帽子,和51岁的威尔史密斯经历了上蹿下跳飞车互殴对狙等一系列对手戏,所有人竟然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长得特别像!可能是这么多电影里视力最正常的角色了。
电影取景也仿佛让人觉得是个大型旅游宣传片,从色彩缤纷、艺术作品充斥大街小巷的哥伦比亚、布达佩斯雄伟壮观的大型浴场到最后的地下人骨墓穴,总会让人在观影之余留恋在场景的细节之中。这也是120帧+4K+3D的技术使然——在观影过程中会为观众展示出更多在日常电影中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可以发现,尽管《双子杀手》的剧情不是本片的优势,本片的视觉技术却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双子杀手》这部动作片的剧本,如果它只是一部普通的剧情片、爱情片,导演也很难在最大程度上为观众展现当今电影技术的最佳效果。在过去,我们常常认为电影技术应当服务于剧本,只能让剧情锦上添花,却无法为电影雪中送炭;在这里,电影剧本和电影技术互相服务,如果要拿出20多年前那部同样作为动作片、名声远扬的《卧虎藏龙》,我们不能将它们进行单纯地比较。因为《双子杀手》远远超越了它作为一部动作片的分量,而是一部充满技术挑战性的实验电影,注定成为一种电影的标杆。
也正如我在前文所说,李安为我们带来的是一种我们未观测到的电影技术现状。他让观众可以兴奋地预想未来电影的发展,让人发现原来现在的电影技术已经可以如此逼近肉眼的视觉效果。如今的焕颜技术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有实力的电影演员是不是就不用再畏惧衰老,新生代的电影演员会不会再演技上更加努力?如果和deepfake技术相结合,那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在荧幕上看到已故演员重新登上荧幕?
作为一名华人导演,李安走在了世界的前端。如果李安还是那个《卧虎藏龙》、《饮食男女》中的李安,如今《双子杀手》的创新观影体验或许会更晚一点才出现。我觉得这就跟我妈教我对凉拌海带折耳根的态度一样——你可以觉得它不好吃,但你不能否认它是个好东西。
所以,请记得去高配置的影厅观看本片——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双子杀手》的精髓所在。
李安是一个作者性非常强的电影导演,他最新执导的这部《双子杀手》虽然有着特工动作片的类型化包装,但电影内核却依然是李安独有的风格化特征。很多人提到李安的风格特征时,往往会谈到父子关系,甚至认为父子关系是一种典型的东方式主题。但实际上,弑父情结同样也是西方文学表达常常出现的情感主题。所以,父子关系其实是没有东西方文化的区别的。真正的区别在于,如何表达父子关系。真正能体现一个导演风格的,也不在于这个导演讲述了什么故事,而在于这个导演如何讲述故事。在我看来,李安真正的风格特征,在于他讲述父子关系的故事时,呈现出的那种模棱两可、闪烁其词、暧昧含糊,最终却又宽容温厚的态度。这种态度,在我看来才是典型的东方式的表达,也唯有李安能用一种电影化的语言,将这种态度呈现于他的电影之中。
《双子杀手》这部电影在故事类型上,是一部特工动作片,讲述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特工亨利,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因为被陷害而不得不展开逃亡,最终战胜邪恶、揭露真相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比较容易让观众联想到《谍影重重》这类特工动作片。但李安却巧妙地在这样一个特工动作片里,融入进父子关系的主题。当然,很多好莱坞的特工动作片里也有父子关系,但最终的落脚点却是对弑父情结的宣泄。而在李安的《双子杀手》这部电影中,虽然父亲确实是邪恶势力的一方,但最终的结局却并没有让儿子直接杀死父亲。李安玩了一个小花招,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对好莱坞商业类型片中的弑父情结进行了戏谑表达。相信观众们看到《双子杀手》最后的结局时,会由衷佩服李安的聪明,既迎合好莱坞类型片的套路,同时又在这样的套路中小小地表达一下自我的反抗。
“两个父亲”、“两种选择”,这是李安最擅长的太极手法。《双子杀手》里年轻版威尔·斯密斯所扮演的小克就有两个精神父亲:中年版威尔·斯密斯所扮演的正义特工亨利和克里夫·欧文所扮演的反派克雷。两个精神父亲都试图劝说小克走向他们所预期的人生道路,而小克则在两个精神父亲之间摇摆不定。在李安早期的《推手》、《喜宴》中,代表东方文化的父亲与代表西方文化的爱人,就常常让儿子陷入左右为难、不知如何选择的处境。而李安最终给出的解决办法,也是一种东方式特有的解决办法:不做选择,父亲和爱人因为都爱儿子,所以双方最终各让一步,将问题以一种不解决的办法解决了。后来的《饮食男女》,是李安“父亲三部曲”的完结篇,也是李安风格彻底成熟的标志性影片,电影以父亲的三个女儿各自不同的选择,完成了李安对东方家庭的解构与重构。而其中,思想最为西化、最想离开家庭、与父亲的矛盾最尖锐的二女儿朱家倩,最终却反而放弃了前往美国的机会,留下来照顾父亲。而那部第一次让李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褒奖的电影《卧虎藏龙》,故事的核心人物玉娇龙,她虽然没有两个父亲,却有两个传授剑法的师父:碧眼狐狸和李慕白。碧眼狐狸纵容着玉娇龙恣意妄为,而李慕白则一直试图用礼法来束缚住玉娇龙。而《卧虎藏龙》的最后,李安没有让玉娇龙回答这道选择题,而是直接让碧眼狐狸和李慕白两个师父同归于尽。再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部电影,李安则干脆把选择题扔给了观众:在派所讲述的两个故事里,你选择相信哪个故事?
在两难选择中,永远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只能以一种温厚的态度去包容和妥协,这是李安的回答,其实也是东方文明在处理家庭和社会矛盾时最长采用的办法。而西方式文明在处理二元对立式矛盾时,一定是分对错的,所以在西方式商业类型片中,二元矛盾的呈现形态一定是正邪对立,最终的结局是正义战胜邪恶,如果正邪双方刚好是父子关系时,那么最终矛盾的解决就呈现为弑父情结的释放。《双子杀手》这部电影本身,也是李安在这种东方艺术电影的细腻情感表达与西方商业类型片的剧作套路之间打太极。电影里的最大反派克雷,毫无疑问是个邪恶残忍的坏蛋,但他对于养子小克的感情却是真诚的。李安对于“父亲”这一形象的态度,一直都是矛盾且含糊的。在“父亲三部曲”里,父亲的形象既执拗、蛮横、不讲道理,充满了父权文化对子女的压迫和折磨;但同时,父亲也脆弱而无助,面对子女的人生选择越来越显得无可奈何、力不从心,这也是子女对渐渐老去的父亲最直观的感受。李安这种对父亲又爱又恨的矛盾态度,才让他电影中的情感无比细腻而动人。《双子杀手》里每一次小克面对自己的养父克雷时,巨大的情感张力都让这部电影一下子从一部传统的好莱坞商业类型片中抽离出来,成为一部典型的李安式电影。也正因为如此,李安才一定不会让小克最终亲手杀死自己的养父,完成西方弑父情结的情感宣泄,而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既迎合又反抗好莱坞的类型片套路。
已经有很多人从技术上分析了《双子杀手》120帧+4K+3D的特别之处,我也没必要再复述一遍,所以我更想从主题和情感上去探讨一下,李安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技术表达手法。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李安对未来电影表达手法可能性的好奇心,但另一方面,我认为在于李安到底如何去理解“选择”这件事。我们常常会说电影是一个梦,那么梦是不应该太清晰的,太清晰的梦容易把人惊醒,从而让人难以彻底沉浸在梦中。从这个角度上说,120帧的技术虽然能让观众身临其境地置身于电影的世界中,却反而增加了观众在情感上投射到电影故事中的难度,因为这个世界太清晰了,已经不像是观众的一场梦。但对于李安来说,他的目标也许本身就是不再让观众把电影仅仅当成一场幻梦,而是把电影当做真实。在《双子杀手》这个故事中,如果抛开科幻设定不谈,而是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故事,那么这部电影其实讲的是人到中年的特工亨利,如何重塑自己过往的故事。中年的亨利通过给少年的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让少年的自己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之前李安的那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你如何做出选择,决定了你自己的人生。
很有意思的是,李安在电影中经常向观众、向他电影中的主人公抛出选择题,但李安很少回答这些选择题,他电影最后的结局都是拒绝回答这些选择题,或者把回答的权利交给观众。如果真的做出选择,我们真的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吗?在寺山修司的电影《死者田园祭》中,主人公在亦虚亦实的回忆里重塑了自己的过往。其实,人类的回忆很像是电影里的剪辑,我们总是会倾向于记住那些对我们而言具有意义的人生片段,而忘记那些同样真实的人生过往,最终这些有意义的人生片段叠加在一起,构成了我们人生的主题。从这个角度而言,人生跟电影其实很相像,那么,电影也就不再仅仅是一个梦幻,而可以是对于人生的一种写实。李安电影中的120帧+4K+3D技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拓宽了电影语言的表达。当看完《双子杀手》这部电影的时候,你会真的相信,年轻的小克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而不仅仅只是中年特工亨利的一场梦。
总而言之,《双子杀手》是一部值得亲自观看的电影,它在好莱坞商业类型片的框架下,完成了李安独有的思考,同时也拓宽了电影的语言表达。
《双子杀手》一直深受影迷期待的电影,李安+威尔·史密斯的配置使得这部电影成为了年度必看。
然而目前豆瓣评分仅7.1分,在李安电影生涯中倒数第3,仅次于《绿巨人》和《圣子》。
外媒比豆瓣更为苛刻,MTC只有38分,烂番茄新鲜度只有25%。
其实7.1分不算太低的分数,但考虑到李安多部电影评分都9分左右,所以不得不说几乎从不失手的李安这次还是失手了。
电影上映前,所有的宣传都是围绕120帧的技术;
电影上映后,网友也是夸这部电影的视觉效果。
但很少有人说这部电影讲了一个好故事,或者给人带来了怎样的思考。
这也意味着不管是片方,还是观众,潜意识中这就是一部普通的好莱坞大片。
看到人们用以往夸好莱坞大片的方式来夸李安的电影,这种感觉很奇怪。
李安的电影一向是以剧情著称,为什么这次大家不夸剧情了?
我们回想一下网友评价《喜宴》《饮食男女》《断背山》……的时候,他们讨论的都是什么?
讨论的是剧情、表演、情感、内涵、哲理等等。
即便是作为商业大片的《少年派》,网友讨论电影的隐喻、传达的思想也远远比讨论视觉效果的多。
反观现在,网友纷纷吹《双子杀手》的视觉效果,却没有多少人吹剧情。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双子杀手》除了视觉效果以外没有什么可吹的了?
不仅没有可吹的,恰恰相反,剧情还存在着很大问题。
首先是大反派克雷为什么会派小克去杀亨利?
克雷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就是小克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是克隆人,克雷不是他的养父,克雷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
既然如此,克雷为什么还要让小克和亨利见面?
果然,小克一看到要杀的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开始怀疑这次行动有蹊跷。
小克的内心本来就有所动摇了,再加上亨利和丹妮的一番话,直接就把他策反了。
如果克雷不派小克去,而是派别人去,就不会出现被策反的问题。
即便是行动失败了,小克也没有和亨利见面,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克雷有那么多人手,派谁去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派小克去,最终导致小克和亨利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到后面你会发现除了小克之外,还有一个亨利的克隆人,我们暂且称他为克隆人2号。
克隆人2号比小克更适合做杀手,因为他没有痛觉,感受不到疼痛。
他也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情感,也就没有被敌人策反的危险。
派他去杀亨利不是更好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反派/主角有怎样的秘密武器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不一开始就用,非要在最后才用?
要是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行动早就成功了,哪还有后面的亨利、小克联合起来一起对付自己。
亨利、小克、丹妮三个人加起来才勉强打得过克隆人2号,要是克雷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亨利没有小克的帮助,行动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让电影最后有一个反转。
你一直以为亨利的敌人只有小克和克雷,其实除了小克之外还有一个克隆人。
但是反转之后,观众会去思考这个反转合不合理,最终产生“为什么克雷不在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杀亨利”的疑问,那么这个反转就是失败的。
并不是一部电影只要有反转就是神作,关键在于这个反转是否和前面的剧情形成冲突、是否符合逻辑。
比如《少年派》最后的反转,派说的另一个版本的经历,就是非常成功的反转,直接让整部电影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如果没有这个反转,《少年派》的口碑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而且这个反转并不是强行反转,而是有真实事件的支撑——“木犀草”号沉没事件,这也正是李安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前面全都是烟雾弹,都是为最后揭晓故事的真相做铺垫。
相比之下《双子杀手》的反转就很失败,不仅没有起到升华主题的作用,反而还让电影多了一个bug。
除此之外,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和好了,然后一起对付大BOSS,这种剧情也太老套了,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部电影是这样的剧情了。
电影上映前的宣传都是男主角亨利被一名比自己年轻25岁的克隆人杀手追杀。
大家就是奔着两人的打斗来的,结果你告诉我他们打到一半就和好了?
看的就是打斗,谁想看你们和好啊?
同样是“自己打自己”的《环形使者》就耿直得多,年轻乔和老年乔是真的你争我斗,绝不妥协。
年轻乔想要完成任务赶紧退休,老年乔也有他的目的,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都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着你?
这种有私心、有欲望、有心机的性格,其实更容易被观众接受。
合家欢电影已经看得够多了,大团圆结局也司空见惯了,想看点黑暗点的。
既然要打,就争出个你死我活,不要洗白,不要和好,不要用善意来感化对方。
随便举个例子,比如亨利试图策反小克,然后小克假装被策反了,实则是骗取亨利对他的信任,然后趁亨利失去防范心理的时候反杀他,这也比两人和好更有看点。
同时上映的《沉睡魔咒2》也是这个问题,人类和精灵斗来斗去最后竟然和好了,真的是强行合家欢。
小克身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结果亨利、丹妮几句话就把他策反了,未免成功得太容易。
恐怖分子被洗脑了几十年,要是三两句话就能被说服,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恐怖袭击了。
为什么人们常常说不要试图和网络喷子讲道理,原因就是你几句话不可能改变他几十年形成的想法。
网络争吵的结果100%是两个人都没有说服对方,依然觉得对方是傻逼。
网络喷子都那么难以说服,更别说一名杀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威尔·史密斯的演技还是很精湛的。
一人分饰两角的电影看过很多,但像威尔·史密斯这样能把两个人演得迥然不同而又立体丰满的还是不常见。
有些电影虽然也是一人分饰两角,甚至三角,但是演员演技太差了,导致三个角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双子杀手》中,亨利成熟、老练、心思缜密,小克稚嫩、天真、乳臭未干,威尔·史密斯真的演出了两个不同的人的效果,没看过演员表的还以为小克是另一个人演的。
遗憾的是,威尔·史密斯的演技也只是整部电影为数不多的看点之一了。
说到底,《双子杀手》其实就是李安自己的故事,他就是男主角亨利。
如今的李安成熟、聪明、经验丰富,但是却比不上更年轻的自己了,正如亨利打不过小克。
亨利看的太多,想的也太多;
小克太单纯了,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所以能把长处发挥到极致。
李安也是如此,以前他只会拍剧情片,就把剧情片拍到极致,即便是《卧虎藏龙》《少年派》也是凭借文戏收获如潮好评。
现在他迷上了技术,开始追求帧数和视觉效果,然而他最大的优势——剧本却大不如前,最终形式大于内容。
形式上是突破,内涵却空洞单薄。
表面上是进步,其实是一种退步。
视觉效果出彩,剧本薄弱,甚至低劣,这完全就是常规的好莱坞大片的特点。
对其它导演而言《双子杀手》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但对于李安,这部电影只能算不及格。
不是《双子杀手》太差,而是《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太好了。
如果我们给《双子杀手》打高分,那就对李安以前的作品太不公平了。
《双子杀手》这样的电影已经有太多太多了,好莱坞每年都要出几十部;
但是像《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这样的电影,要很多年才会出现一部。
这个世界从不缺好莱坞大片,缺的是李安这样的好导演,或者说曾经的李安。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希望未来我们还能看到那个熟悉的李安。
要看高帧,对于《双子杀手》来说,低帧带来的感受是毁灭式的。
如果不理解高帧影像带来的意义(一种全新的影像知觉模式),观众难免会指责李安电的影创作开始依赖技术革新,是某种江郎才尽的预言。而技术永远是电影这种工业属性的事物的原始属性之一,我们最初就是凭借技术看见影像。如今,在李安的革命性创作里,我们也因为技术重新知觉影像。
有观众会指责电影剧本的问题。的确,如果单独看待剧情,电影里似乎有很多牵强的东西,甚至最后影像包袱的解决,看起来也只是某种暂时的解决,最终的解决并没有完成。电影只是抛出包袱,却不提供答案。剧情带来的感受因此浮在半空中,没有落地。我在这里想要强调的是,李安实际上已经提供了解决之道,而这种解决并非完全在剧情里,高帧影像带来的技术性革新的结果也被囊括在这种解决之法则里。也就是说,“影像语言”本身才是对剧本提出的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因此电影进入“元”概念,是出色的“元电影”。
一. 短焦:高帧影像带来的并非“真实”,而是“抽象”——取消景别
高帧影像给观众的第一感受是清晰,甚至是“过度清晰”。也因此很多人第一反应会认为清晰带来的是“真实”,这恐怕是最大的误解。
将高帧影像呈现的结果关照到绘画里,对应的是:照相写实(Photo-Realism)绘画,一种高度逼真的图像呈现,甚至逼真到超越肉眼感知的程度——显微镜式的清晰。这种绘画表面上看是对“写实”的回复(写实指向真实),而实际上是对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后文会解释)。写实,在“照相写实艺术”里已经成为与“抽象”并驾齐驱的艺术手法。
在弗卢塞尔的后现代摄影理论里,认为彩色照片的抽象程度要大于黑白照片,因为彩色照片需要更多的数字编码,同理的是,高帧影像与照相写实绘画一样,与其说是提供真实,不如说呈现的是“抽象”(超越肉眼的感知;超越得越多,就越是抽象)。比如在《双子杀手》里,高帧超短焦拍摄的影像里,笔直驶来的高铁被扭曲了,形成某种(抽象的/非真实的)折角。
这可不是为了“真实”而呈现的,这个场景是朗西埃意义上的“感性分配”的更改。影史第一部影片《火车进站》在公映时,迎面驶来的蒸汽火车吓坏了现场的观众,当时观众害怕的元凶正是“真实感错觉”。而如今蒸汽火车已经跃变成高铁,影像的清晰度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甚至超越肉眼)。观众对这种远超以往的,更恐怖的运动却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我们经过流媒体的训练(以及我们都可以通过手机自己制造影像)都知道影像内部是“虚假的”(哪怕世界毁灭式的影像也不再带来“真实感错觉”)。“真实感错觉”的威胁早已远离现代观众。高帧画面对观众的感受基点恰恰是“抽象”意义之上的(导演已经不再需要坚定在营造“真实错觉感”的路线上了——影像的感知基底已经彻底改变),并不同以往的建立在“真实感”之上的影像感知。
古典主义影像理论(以巴赞为代表的“真实电影”理论)认为短焦(同时呈现前后景,比如《公民凯恩》)带来的是“真实感”,至少是空间统一的真实感。而当观众面对李安高帧影像里的短焦呈现,前景和远在远方的后景以及中景等等都清晰无疑的呈现在观众面前,甚至远景里飞速行驶过的汽车的车牌都清晰无疑——一种完全打开的“微观知觉”,任由观众自由选择视点,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正是“景别的取消”。这是“非人”的呈现——不是人类眼以及人类知觉能办到的,这种时刻摄影机只代表非人的机械眼,并非在模拟人眼,影像整体被呈现为一种“抽象”。
德勒兹提示人的日常视野是相对狭隘的“概括式”的认知反应,我们只看到一个“外在于”自身的简单化世界(将自身与世界外在化看待),只选取自己需要的信息,以及忽略不必须的信息。也就是人的日常视野恰恰等同于传统影像的“变焦”行为。我们提取和虚化,将提取出来的视觉对象串联成某种“合目的化”的规则内,以此建立认知体系(也因此人的知觉自身就携带“道德问题”)。德勒兹认为这种提取和删减的“合目的化”行为体现的正是政治的普遍模式。我们经验法西斯主义(以及其他)的规则,恰恰是这种这种认知反应的拓扑。于是集约式的认知模式的先天存在,导致了政治视野的固定,在这种先天狭隘认知模式下,法西斯之后还会有法西斯。只有获得“普遍性”(同等看待任意事物)和“差异化”(肯定任意对象的任意视角)的“微观视角”,将人与世界“内在化”等量齐观(消除物我界线),注意到任何事物的存在时间(非人的时间),注意到任意的“潜在的”影像,政治的未来图景将在这种“微观知觉”中展开,并得到解决。李安的“高帧影像”里的短焦的超清晰度,呈现的正是德勒兹启示的: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这也是上文提到的“照相写实绘画”是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是“写实”与“抽象”的并驾齐驱。
我丝毫不怀疑这种“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会出现在华人艺术家的影像里,特别是一直以来擅长将东方美学意识纳入影像语言的李安,因为德勒兹提示的“内在化”知觉模式(一种物我界限取消的模式,将人与任何事物同等看待,以提示“非人的”“潜在的”时间的唤醒),恰恰是中国绘画以及中国美学意识一直在践行的理论,也是张光直先生提示的,东方美学意识是“外化的”(等于德勒兹的“内在性”),一种物我等价看待的模式,东方意识从来不将自身设定为独立个体,东方文化里肯定任何事物的生命与时间,正如佛教道教意识与基督教的区别。
高帧影像所呈现的“抽象”,正是提示为一种“非人”的“潜在”的视角,将画面内部所有介质都同等看待。这是一种潜在的非人的时间的唤醒,而这种“抽象”呈现,完全不能够与“真实性错觉”同等看待。换句话说,如果你企图在影像内获得一种共情式真实感进入途径,注定会失败。
二. 长焦:高帧影像彻底改变了影像的知觉模式——总体呈现为“慢”
上文提到,高帧短焦影像带来的“微观知觉”的打开,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取消了景别。因为在高帧短焦的呈现里,前后景以及景观内的任意事物都获得了同等的存在地位。这是一种忤逆人类日常视野的知觉模式,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非人的潜在时间的唤醒(也就是德勒兹提示的“生成”概念)——一种任意意识的民主,总体带来的并非“真实感”,而是“抽象感”为根基的影像“解放”意识。
高帧影像带来的改变并不止如此,导演在对电影镜头的选择中,总体呈现为两种模式:“短焦”和“长焦”。长焦多用于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之中。比如在男主与女主的对话中,导演依旧选择了通过变焦的形式提取信息,也就是通过长焦的方式虚化/排除次要信息,以提取重要信息。影像内的提取与排除,看起来势必会碰触电影手册的著名论点:推轨镜头会携带道德问题。因为任何存在自身都有存在的权力,长焦带来的是秩序化影像行为,是“非道德的”。
而这一切在高帧影像内发生了改变。在电影中,导演多次用高帧长焦镜头在一个整体场景内变焦。这是新浪潮的常见手法,但是与低帧影像呈现的不同在于,低帧影像在快速变焦过程中势必会导致卡顿——一种类似于邵氏公司的处理动作片的抽帧效果,也就是在低帧影像中,快速变焦通常感受为“切”的效果。而这种“切”配合镜头移动中帧的抽裂(抽帧效果),观众直接感受为运动的速度(如段誉的凌波微波),抽帧的效果带来的是速度感。而在高帧影像中,因为帧数在既定间隙内数量足够充裕,于是镜头乃至于焦距的快速运动带来的是恰恰是连续感——“变焦表现为变焦本身”。在观众感受上,高帧长焦影像的运动恰恰成为了类似于王家卫的“抽帧叠印”技巧,总体呈现为缓慢感。于是渴望在《双子杀手》中感受到某种运动刺激感也注定会失败,影像动作整体呈现为“慢”。
而在这种缓慢中,变焦带来的恰恰是空间内部各种介质的平等存在。每个焦点平面都有存在的公平性,因为各个焦点平面的清晰呈现,空间内部各个焦点平面都带来了存在的确凿。也就是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是绝对的空间感。这是空间存在的确凿。
在高帧影像内,短焦唤醒的是潜在时间的确凿;而长焦唤醒的是空间的确凿。高帧影像也因为这些变化,形成了某种全新的知觉。
三.剧本提出的问题,影像“语言”来解决
高帧影像对各种镜头知觉的改变,带来的正是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政治解决之道。《双子杀手》的剧本呈现的是一个类似于传统好莱坞动作类型片的模式,比如007系列。这类动作片每次都会提出新的问题,每个回合解决一次,永远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007系列可以无限衍生下去。与好莱坞传统动作片序列不同的是,李安提供了对这种系列的终结方式,这不是剧本/剧情能够完成的,必须通过影像本身的“生成”性质,通过影像语言本身来“解决”。在德勒兹意义上,也就是唤醒“潜在的知觉”,“非人的时间”,通过上文的提示,李安通过高帧影像的语言建构,已经提供了真正的解决之道。一种德勒兹式的“生成式”的政治解放意识。
所以剧情里看似并未解决的问题,李安在影像语言内提供了解决之道,这种做法类似于马拉美的诗歌:为了将民众从(政治的)“宏大仪式”中解放出来,必须引出“无限的空无”来终结民众的哑语状态。
为了提醒这种语言内蕴含的解决之道,李安特意在剧本里安排了一些意象,比如被篡改信息之后杀害的“哑语”的无辜的人——“鬼魂”,这些鬼魂的终极困境是没有发声权力/能力,声音被当权者肆意篡改,以符合政治的宏大话语,被恣意埋没。
而小克提到的,仿佛有一个自己的幽灵在自身之外看着自己,正是提示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内在化”知觉的打开。通过一种中国画式的全知俯瞰的方式看待自身。而这个幽灵的意识,就是非人的意识。量产的小小克带来的意识泛化,正是知觉“普遍化”的象征,与高帧短焦带来的意图如出一辙。
再者,当自身与自身的复制品相对运动,摄影机带来的客观视角是一种彻底的“电影化”,因为它已经不再属于自身及自身意识的任何可能,呈现为一种完全的“非人”的“断裂”的视点,一种“潜在的观察”。
最为重要的,知觉这种全新影像需要一个大前提,也就是男主开头强调的,“最应该警惕的是(固有)经验”。
实际上,评价的差异,主要源自大家的着眼点。如果从技术角度,影像探索,电影语言说,这确实是想要往前再走一步的新电影。但是,从剧情本身,这就是一个无趣、老套、甚至被有意弱化了剧情的常规动作片。大家偏向哪一边,给出的评价自然各自不同。至于我,很爱李安导演,也很尊重他的探索精神。但刷了两遍《双子杀手》,还是喜欢不来。
明明是和自己的克隆人对话,但却处处都像是在跟自己的儿子对话。更深一层是,李安打通了故事层面和技术层面的“创造”。影片开头的高速火车狙击戏,威尔史密斯要在高速运动的无数窗户中射击某一个窗户,这就是李安自己面对每秒120帧的任务。故事中的人创造了克隆人,恐惧克隆人,接受克隆人,与此同时李安也在面对电影行业的“克隆人”。
哇靠这个炫技,真假史密斯的打架CG都不说了,这是一部三分之二的时间里都是弱光场景的3D电影,它不仅有120帧、甚至还有慢镜头的120帧(但整个荷兰也没有一块4K 120帧银幕,我看的只是2K 60帧。有些场景十分惊艳,例如大范围的海水、此刻尽丝滑的高速动作戏乃至摩托车上的第一人称视角镜头,令人感叹科技真的拓展了影像语言的可能性。只是这种新颖的表达的效果还十分有限,剧本和台词与其说是意料之中的烂(父子关系的内核还行),倒更有可能是对技术野心做出的妥协吧。
热评里那一大段五星好评看的我都脸红 安叔这次确实是失手了 如果说比利林恩算讲了个好故事 那双子杀手真的不及格 剧情老套 动作场面算流畅 但是文戏太糟糕靠动作戏也补不回来了 希望早日回归华语电影 太想看到安叔拍华语电影了
【C】真的,身为李安粉我都不知道这片有什么值得吹的,克隆人伦理问题讨论的很深入吗?无非科幻作品老调常谈那一套。父子关系映射很有水平吗?建议您重看李安的父亲三部曲。一个连女主角都无比空洞完全工具化人物的电影(那位被炸死怒领便当的更滑稽),咱就别夸文戏了成吗?当然片子是有创新的,动作场面在高帧率形式下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视觉体验,李安也特意设计了很多镜头去凸显它。但这些也就15%,剩下85%都在故作深沉,却也没深沉出什么东西。如同一位肌肉帅哥在软件上向你发来邀请,你兴冲冲得赶去酒店,结果人说其实我想找人聊聊文学,你说那好吧聊文学也可以,结果肌肉男从背后拿出一本《小时代》。大概是动作片都太无脑儿,李安拍了个中学生思辨水平的都被部分人吹上天来
豆瓣超前点映,传统的“摄影机每秒撒谎24次”,感谢盗梦3D60帧的谎。正片120帧会二刷对比。#不搞科技的武指不是好导演#,这片子故事和特效都值得看。1故事:我们年轻时总想把所有事和人都看透,弄明白,不明白就慌,一慌就死磕,过来人管这死磕叫南墙和黄河。 长大了才明白,这慌就是青春,等你TM不慌了,你也就老了。但让你再活一次,相信我,这些南墙和黄河,你还是会死磕。你拽着跟我说你还年轻,没事,再过30年,你就也不照镜子了。2特效:真人特效吓到我,上次被吓还是《爱,死亡和机器人》Love, Death & Robots。两场打斗太爽了,枪械追车和骷髅地窖肉搏,呼哧哧的能听到风那种,上次看得直往后躲还是《突袭》。这片子就是李安说的:“观影体验,远不止讲故事而已”,你不去影院会后悔。现在相当期待《马尼拉之战》Thrilla in Manila(2020)
北美影评人中意两个牛仔的你侬我侬,却无法接受两个杀手的儿女情长。也确实,把李安一以贯之的亲子关系母题,放进科幻悬疑片的外壳中,几分哲思却又带着几分拧巴。但最令我惊喜的倒是动作戏的调度,光一场摩托追逐戏就已展露宗师级的水准。至于冷幽默的部分,完全没有必要的。
在贴吧看到了一位大哥说,“双子杀手是史皇又一部捧儿子的失败之作…”看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出在哪…
开场的广角镜头+高速列车颇为惊喜,运动镜头+主观视角契合现今影像「游戏化」潮流,高亮度视效呈现的细节纤毫毕现,但这般技术加成于「电影」本身有何真正改观的意义吗。平庸甚至俗套的剧本与台词,关于克隆技术的伦理观,关于父子关系的探讨,即使放在李安自己的作品序列里,也不过重拾旧文而已;置于广泛的商业/类型片范畴,亦是平平,从《比利林恩》至今,李安突破之心可敬,然而并不能苟同。较有感触的一点:创伤/噩梦形成的所谓ghost,在互联网时代的「科学怪人」模式下,生成为实体的镜像。
1、仍是部非常“李安”的作品,新瓶装旧酒的《绿巨人》。探讨的依旧是本我与超我的认同关系,恋父与弑父的俄狄浦斯情结;2、首映看的60帧率版,已很惊艳:广角镜头下的高速快车、主观视角镜头、远景迅速拉近景、高速摄影机下机关枪扫射的慢镜头…Impressive;3、特效超屌!高空中的飞机、暗光中的搏斗以及年轻版史皇的眼泪,真是登峰造极!
《双子杀手》其实就是李安自己的故事,他就是男主角亨利。如今的李安成熟、聪明、经验丰富,但是却比不上更年轻的自己了,正如亨利打不过小克。亨利看的太多,想的也太多;小克太单纯了,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所以能把长处发挥到极致。李安也是如此,以前他只会拍剧情片,就把剧情片拍到极致,即便是《卧虎藏龙》《少年派》也是凭借文戏收获如潮好评。现在他迷上了技术,开始追求帧数和视觉效果,然而他最为人称道的——剧本却大不如前,最终形式大于内容。表面上是进步,其实是一种退步。对其它导演而言《双子杀手》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但对于李安,这部电影只能算不及格。不是《双子杀手》太差,而是《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太好了。如果我们给《双子杀手》打高分,那就对李安以前的作品太不公平了。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只要到了李安导演手里,都会变成李安的故事,这次讲的是“每个人都希望有再年轻一次的机会”,李安对电影整体的节奏掌控又是教科书级别!导演这次的野心不在故事上,而是继续在探索高清数字电影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上,心思在新技术的尝试上,再次使用了120帧、4K、3D的高规格,和传统电影完全不一样的拍法,动作戏、摄影和打光等都有不一样的尝试,拿技术和特效为叙事服务,不是用技术打造夸张的视觉奇观,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技术让画面更真实,细腻,有沉浸式的体验,让观众的眼睛看不出那是烧了钱的特效。把技术当作上帝的双手,用动作捕捉技术和CG特效再造了一个“23岁的威尔·史密斯”,这个全CG的角色绝对是一座崭新的好莱坞特效角色的里程碑,明年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稳了!
这部片不是李安拍的,是他的克隆体拍的。
父子伦理与时间年轮的点水探讨是习惯性策略表达,类型元素是骨骼支撑,几场动作戏继续“比利·林恩”中例如演唱会段落、战争段落等用以测试探索全新视觉革新下的场面调度、画面美学和空间运动的重置标准,是真正起点,好比那只蜜蜂,服务于主角体质制造戏剧功能倒是其次,更多的作用其实等同于比利·林恩回家后房间中的那只苍蝇。各种更加丰富的多焦点长纵深置景,光线、建筑、植被、灰尘、枪火、影子、水波都开始参与对故事情节注意力的分散抢夺,甚至表演面孔都被减龄与高帧技术多元拆解细化。九十年代的美国动作片刚刚脱离B级制作的粗糙和平面,追求更加极致丰满的全球化视角下的视听造戏,且还未被新世纪流行起来的高速剪辑摧毁流畅持续运动与充分环境感知,李安以此为材料切入,不止锤炼锻造未来前沿,挽救曾经大众影像的真切流动,更是重中之重。
加入“每个人与自我关系的困惑”、李安一直以来“父子关系的探讨”,以及120帧/60帧全程逼真和爽快的观影体验,这就不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科幻片。《比利·林恩》打开了一扇门,一部分人进来了,然而技术革新并未就此普及。《双子杀手》将让更多的人踏进去,切实感受高帧带来的观影体验,进入一个从未有过的全新电影世界。在技术手段已登峰造极的今天,安叔依然能走在前沿,一次次刷新我们的观影习惯,这已经不是在看电影了,而是彻底的融入电影。
四星半。《双子杀手》昨天国际评分开分,不是太理想,但我坚持自己对于李安的判断:这部电影的最重要看点,并不在于拍了什么故事,而在于用什么样的方法/技术手段去讲故事。这是关心故事和奇观的观众,通常会忽视的切入点,他们不晓得,安叔要做的,以及怀揣的雄心,其实是要重生一种新的电影语言概念——它可以放置于各种传统商业类型当中,正如《比利林恩中场战事》《双子杀手》和未来的《马尼拉之战》中,并配合道道地地的李安作者风格,比如对父子关系的一贯探索。讲真,想到一种面向未来的电影语言可能由我们华人开创,我是激动的——戈达尔说,电影始于格里菲斯,终结于阿巴斯。安叔要做的,就是当21世纪的格里菲斯。
刚看完觉得,天呐李安为什么会拍一部科幻版007?细心回顾,感觉少年派到双子这几年他都在用革新式的拍摄技术来追求一种“逼真的虚假”,就是作为“电影”的本身啊!一部电影是一个命题,但同样演绎“我和我自己的惊天动地”。摒弃更有深度的剧情是种风险行为,但也尊重李安的尝试和冒险。
OH MY GOD! 真正的僭越者。电影的Creation和剧中的造人合二为一,结合4K 120P的Photo-realism做法,坚实地雕刻出了一个“非人”。当我们对小克的“非人性”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候,小小克出现了,以恐怖的姿态奔跑跳跃飞腿。心有余悸的亨利和我们决定把它留在世界之外,like tears in the rain.
李安导演正在用激进的技术和优雅的气质拓展着「电影」的边界。在电影艺术和技术已经高度发达的当下,还能拓展甚至重新定义电影的边界,本身就已经值得我们格外鼓励了。而《双子杀手》在激进的技术革命同时,也没有放弃电影的叙事传统。对于一部在技术上如此激进的电影来说,狭义上的「故事」在这部「电影」中的占比是远低于传统电影的。或者说,这部电影在「讲什么故事」这件事情上,远远没有「如何讲这个故事」重要。「故事」作为承载「电影」的载体之一,它并不是电影本身。有些导演选择讲故事,有些导演选择如何讲故事。而这一次李安导演明显选择了后一条路。最后,高帧率格式是 3D 电影的未来!
第一批看120帧的人太会吹了,搞得我白白憧憬了三年。故事无聊到吐,唯一有一点点意思的地方是Benedict Wong 演的工具人飞行员还挺像真人版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