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前夕,华裔青年小亨德勒(彭于晏 饰)从美国远赴重洋,回到阔别十数年之久的北平从医。然而他真正的名字叫李天然,十三岁那年曾亲眼目睹师父一家遭师兄朱潜龙(廖凡 饰)和日本人根本一郎(泽田谦也 饰)灭门。侥幸逃生的天然被美国人亨德勒医生送往大洋彼岸,接受了极其严苛的训练,而今他怀着绝密的任务踏上故土。亨德勒父子租住神秘男子蓝青峰(姜文 饰)的宅子,蓝是当年辛亥革命的参与者,他与现为警察局长的朱潜龙过从甚密,却又以杀死李天然为筹码,暗中怂恿朱除掉根本一郎。复仇心切的李天然寻找到了仇人,而亨德勒医生则全力阻止养子冒险。在这一过程中,交际花唐凤仪(许晴 饰)与裁缝关巧红(周韵 饰)也卷入了男人的勾心斗角的漩涡里。直到七七事变爆发,所有的矛盾迎来了决断的时刻……
本片根据张北海的小说《侠隐》改编。
《侠盗一号》的时候采访姜文,群访,每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没聊出来什么,当时热门了几天的“航空母舰”论调,就是那次采访蹦出来的。印象更深的,是当时他汗涔涔的,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他说刚在酒店楼上蒸了个桑拿,不住地拿手捋湿漉漉的头发。
面对面地和他聊,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场太强大了,那种瞬间就能抓住你的光彩,不由得让你心生崇拜。那次群访最后,一个小姑娘记者哭着说终于见到你了,爱了你好多年,姜文安慰她:《侠隐》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聊。看各种视频采访,看文字采访,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喷薄的能量。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本事,个人魅力。
这种魅力让他迥异于规规矩矩、满嘴客套话、假大空话的中国电影人,让影迷感慨:有这么个人,真是中国电影之幸。而有意或无意的,许多影迷也将对姜文作为“人”的欣赏与崇拜,代入了对他的电影作品的评价中——这很明显,也很危险。危险的是,影迷(不管水平素养高低)仿佛甘愿为了他,改变对电影的评价的标准,甚至委曲自己一贯的审美品位。
用他们夸姜文的俗话来说:他的电影无法归类,只能被称为姜文电影。
对人的评价,与对其作品的评价,混为一谈。对许多艺术家来说是不幸(me too运动正如火如荼呢),对另一些艺术家,则又是莫大的幸运,个人魅力对其作品有加成的作用。他说看电影那功夫不如喂儿子吃俩饺子,太酷了,太潇洒了,会让某些观众鼓着掌为他的电影多给一颗星。
这个趋势,始于《让子弹飞》(从当年看到这部片子,这几年内又重看过几次,真的不喜欢。)当年围绕这部电影的“政治隐喻”,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解析文章层出不穷,那阵势,如今记忆犹新,大概唯一可媲美的,是关于李安《少年派》的解析。
从那部电影开始,大众尤其是一些没有自己创见的影评人,就开始了对姜文的塑神行动,为他越发混乱与任性的叙事寻找各种借口。
《让子弹飞》的优点也很多,在此不必赘言,但着重要说的,是这部电影开启了姜文一个很坏的兆头:自以为是的戏谑。
戏谑,是很高级的表达手段,但姜文从《让子弹飞》开始,就用得过度、用得别扭、用得自我矛盾。一直到《邪不压正》,算是达到了别扭的巅峰。因为戏谑不管内涵多么丰富深刻,基本的一点,是让人发笑的,在笑之后的说道,要适中,背后的东西多了,这戏谑承载不了,少了,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但姜文几乎每一次戏谑都过载了,过载的那部分,就是很多人说的“夹带私货”。
他的电影因此越来越人工化,缺乏自然的韵律。
观众笑了,但没笑明白,正琢磨着,密集的台词已经将你带入下一个戏谑了。这种云上敷云的法子是非常不尊重观众的,因为这无关智商与理解能力,而是违背了基本的生理反应。好比你一帧里非要过三百个画面,观众什么也看不清,你却说观众眼拙,谁让眼力不行,或者近乎无赖地说,你再去看两遍,就看清了。
他曾不无自豪地说,自己电影的容量是一般电影的三五倍。这句话本身就很有问题,感觉是将观众放在了创作的对立面——背对观众创作的理论,至少还有观众的存在。但感觉姜文如此做电影,是将观众的预设放在自己的层面,我知道这么多,你就得知道这么多,而且你有义务多看几遍,以发现我的良苦用心。
这是电影创作者对观众的霸权主义。他的这种霸权主义,某种程度上是一些影迷疯狂吹捧的反噬。
面对历史,采取戏谑的手段未尝不可,刘别谦和怀尔德电影中的戏谑够高级,但绝对是顺畅的,台词不可谓不考究(怀尔德的台词简直句句精道),但绝对是“好入不好出”的,论台词密集,伍迪·艾伦也密集,但他的台词更多承担的是“气氛功能”,打造一种神经质的喜剧氛围,漏掉一两句,快速过去,影响并不大。可姜文的台词因为过度修饰与人工化,恨不得每一句都暗含多层意思,还用力使台词变得“接地气”,还喜欢用跳跃的逻辑来前后呼应,真是令人厌倦不已。
戏谑的手法在《鬼子来了》中大放异彩,尤其是花屋幻想中的那段武士片情景,堪称神来之笔,还有太多精彩的情节,农民的驴干太君的马,这是顶级的戏谑。《太阳》里也用得克制,没有跳戏。但从《让子弹飞》里那场著名的凉粉戏,到《一步之遥》的教父开场、洪晃出现的所有情节,再到《邪不压正》里史航出现的所有情节以及那场可怕的酒吧胡闹戏,这种“戏谑”变得越发恶俗、下流、毫无价值,用米兰的话说就是:真没劲!
姜文现在变得像是一个不着调的喜剧导演。不管处理什么题材,都要猛加喜剧的料子。不管拍什么严肃的场景,总要不时搞笑一下,抖下机灵,就是不让观众落入悲伤肃穆的情绪,就是不让观众有正襟而坐的机会,就是不让自己的电影变得严肃而伟大。——吹姜的人说,这是后现代,这是解构。
这些名词用得对不对且不争论,个人觉得,姜文总要自我破坏“严肃”,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充满了焦虑与怀疑,他习惯了疑问,死活也不肯相信。我们不想讨论他为何不肯相信,因为这涉及到个人的经历与时代的浸淫,只说这种不相信,如何越来越让他的电影变得畸形与空洞。
国恨家仇李天然,老谋深算蓝青峰,奸诈恶毒朱潜龙,神秘莫测关巧红。除了周韵的角色,其他三个角色的处理都充满了喜剧色彩,没有一个角色肯深入下去,挖掘他们“笑不出来、谋不出来”的大悲伤、大落寞,姜文不肯,他要以小丑来戏谑英雄,甚至拒绝让他们成为英雄。
但他还是露了马脚:装作再如何玩世不恭,他还是向往着“相信”。因为周韵,因为关巧红。这个角色可以深情,这个角色可以坚决,这个角色仿佛容不得稍微过分的打趣,一个能量凝聚的角色,一个真正严肃的角色。这份老老实实的相信,给了周韵。
如果所有角色都按关巧红的方向去处理,别的不敢说,这部电影会轻易地做到“荡气回肠”。可惜姜文不稀罕这种英雄气,甚至不稀罕“侠义”之道,他只在乎心里的那一麻袋怀疑,搜罗历史资料来遮掩最后又是证明自己的怀疑,他就是不信,信也要偷偷地信,就是不肯让人家看出来,哪怕笑得尴尬,遮掩得笨拙,也不肯稍微正经地流下泪,说一句:我相信。
姜文也许是个真诚的人,但他现在的电影不真诚,他还是做不到像他深爱的费里尼那般,真诚、坦率与自我反省。电影或许是欺骗的艺术,但艺术家的内心,容不得一丝自我欺骗。
北洋三部曲每一部一出来,都有许多影评开始深入解析,教你如何看懂,如何抓住历史的细节。其实对姜文的电影来说,看不懂真真切切是个伪命题。
没什么看不懂的。
稍微加了些高级叙事技巧的,也就《太阳照常升起》,故事也不复杂。北洋三部曲的故事都有真实历史背景,也不复杂,从《阳光灿烂的日子》开始,还有一些梦境与现实的交融场景——在《一步之遥》与《邪不压正》中,这种真假交融的场景都处理为嗑药。姜文不爱复杂叙事,一个故事而已,没什么看不懂的。
真看不懂的,看得费劲的,是他以台词为核心的贩卖私货。
台词“前言不搭后语”的跳跃逻辑,大概始于《太阳照常升起》,但《太阳》气质迷离诱人,这种台词风格反而相得益彰,并不觉得突兀或难受。《让子弹飞》的冒险气质,高度运动转换的情节,也容忍了这类台词的不友好之处。可《一步之遥》与《邪不压正》,节奏大幅度降低,各种嘴炮情景纯粹是为了宣泄“台词背后的意图”,非常累人,也着实无聊。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姜文电影中的隐喻,很少是“物”的,很少是某个场景某个道具的隐喻,更多的是以台词为载体,通过“说”来暗示。也正是从《让子弹飞》开始,他电影的台词变得极为密集,容量极大,而且许多两人以上的对话,对话逻辑活蹦乱跳,就是不会按常理出牌。
蓝青峰要去买醋,华北第一影评人借改锥,连这种小细节都要使劲给你别扭着说,跳着说,饺子隐喻什么?醋又隐喻什么?即便真有隐喻,这隐喻的使用也是失败的。把本来该自然无形的东西,绑一截红绸子,使劲在别人跟前摇晃:看,这是隐喻。
所以很怀念《鬼子来了》里的台词风格,有劲,漂亮。怀念“王八操的,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怀念“借一还八”,怀念马大三打驴“你妈了个逼,你妈了个逼”。那才是正经的好台词。在天赋的力量面前,隐喻算是什么虾兵蟹将。
从《鬼子来了》开始,姜文就爱上了集体编剧的工作方式,有的润色台词有的架构情节有的打磨角色,这种工作方式创造了《鬼子来了》这样的神品,也导致之后的作品变得气韵滞涩、内容杂而不精、角色前后矛盾等等许多问题,而且也流露出非常愚蠢的苗头:刻意追求金句。每个编剧都想表达自我,上面又有一个最大的自我在把控,一群自我凑出来的东西,不自大才是奇怪了。
但姜文并不接受“自我”之虚假、之无能,他还是觉得“自我”是天底下头等重要的事,不论他在节目上如何说,自个儿的作品不骗人。他的北洋三部曲就是畸形自我的万花筒拼贴,他不想给观众老老实实地讲故事,他不屑这种“技术”,他觉得重要的,是他自个儿内心深处的“仨瓜俩枣”:怀疑,以及怀疑的各种表现方式。
姜文的才华,被他的怀疑毒害得千疮百孔了。
《阳光灿烂的日子》怀疑,是怀疑回忆的真实性,是怀疑官方历史的权威,但往事的每一幕都带着相信的意愿,那是美好的。《鬼子来了》也强烈怀疑,但最后马大三绷着脸,拿着刀冲进日军战俘营时,那是相信的力量,那股力量震撼力太强了、太伟大了,让人五体投地。《太阳》也怀疑,但有周韵在,有火车道上的儿子在,那也是相信。
那之后,只有怀疑,没有相信的痕迹了。
想对他说:“阿廖沙,不要怕。”
他的爱人周韵喊出的这句话,是他最后一次相信的流露,之后不断地隐藏与遮掩,具体的心路历程,他自己知道。
我们哪有资格对姜文的电影之路指手画脚呵,只是看不惯某些盲目崇拜与吹捧的人,随便聊一聊对姜文的看法。从《一步之遥》开始,他就明显慌了,开始想着要照顾观众的感受了,可惜那次的不成功还没有真正刺激到他,这次《邪不压正》除了找了个偶像主角卖肉,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反思与进步。
别提什么历史细节了,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导演,肯下功夫,都能做到。历史资料是死的,在那摆着,费劲就能搜罗到。但对资料的使用与剪裁,才是导演分高下的地方。姜文的剪裁,是真假难辨的,剪裁出的形状,是一个问号。
像《让子弹飞》里用枪打出来的那个问号一样。
个人觉得,姜文的电影不会有什么改观了,其人如此,文如其人。除非——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意识到一个超自然的存在,不论如何自大自负,也大不过那个存在,再聪明,于那个存在也是小智,再狂妄,于那个存在也是可笑,再怀疑,也有对那个存在的信仰而托底。
那个存在,或许是李安所说的那位“电影之神”,或许是宗教式的,又或者只是一份对艺术的信仰。姜文不缺怀疑,他就是太怀疑了,他缺的是相信。有个相信为他兜底,他才不会如此迷茫地下去。那一代被红色中国浸淫过的,怀疑成了天性,越年老,越坠往深渊。这是个时代的论题,能力有限,谈不来,点到即止。
电影中,朱潜龙将蓝清峰押回蓝府,蓝府保姆鼓起余勇,踢了朱潜龙一脚,朱潜龙一枪打死之后吐了句槽:“她之前就这么勇敢吗?”无形吐槽最为致命,吐出了影片的主旨。
一、蓝府
各色人物都在蓝清峰府邸中出现过,从美国人、日本人、汉奸,到李天然、巧红,形形色色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美国人在这里做客,日本人闯了进来,阴谋在这里上演。蓝清峰又指着每一个房间说:“这是曹雪芹写红楼梦的地方”,再加上保姆在打扫屋子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子弹,这样的指涉就很明显了,府邸在隐喻近代以来饱经苦难的中国大地,影片中的太行山庄、日坛、北海、印等等,这种中国传统的地理文化符号太多了。
二、爸爸
府邸指中国,蓝清峰指的就是主人。所谓“爸爸”,“君父”之谓也。他在房间密谋,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为自己寻找喘息之机,也寻找能够救自己于危难的人。各方势力都在觊觎他,但是谁都不敢先动手。所以他说外面要乱起来,越乱他越安全。他既有慈祥的一面,也有冷酷的一面,没有明显的善恶标准,因为利益面前无善恶。为了让李天然重返正途,不惜杀了美国人,欺骗李天然,并让李天然喊他“爸爸”。他费尽心机,依然功败垂成,府邸被占,牙被拔光,没牙的老虎,最后的结局还能怎样呢?归根到底,他形单影只,老哥们一个都没在身边,只有一个又老又弱的保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三、反抗
电影中的反抗势力有两支:
一是李天然,从小家人被杀,住所被烧,被送到美国学习,回国之后既要报仇,又要救蓝清峰。他所代表的,是立志拯救中国,在危难之际去国外留学,学成回国的一批人。
二是巧红,她身边有公公,家人被军阀所害,自己把缠着的脚放开,挣扎着报仇。这是在中国大地上觉醒并成长的反抗者的代表。
当1937年,日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李天然跟巧红终于克服了怯懦,联起手来,杀掉了朱潜龙和根本一郎。他们都是想拯救中国的人,只不过一个求诸外,一个求诸内,在遇到彼此之前都是满脑子想法,没有行动,联起手后,无往不胜。
四、儿子
蓝清峰一直在寻找能够拯救他的人,他有一瓶酒,传了一百年,李天然太爷爷喝了四分之一,爷爷喝了四分之一,爸爸喝了四分之一,还没有找到。他有两个儿子,两个都认了美国人当爸爸,一个死在了广州,一个死在了上海,这个简直太讽刺了。最后,蓝清峰的儿子全死了,自己也气数已尽,被占了府邸。所以朱潜龙才吐了句槽,言外之意是,如果早就这么勇敢,又何至于落到国破家亡的地步呢。
蓝清峰没有教出好儿子来,影片末尾他对李天然说,不要再叫我爸爸了,也不要再寻找爸爸,你应该找你的儿子。他的历史使命完成了,在旧的废墟上成长起来新的一代,并且新的一代也要继续培养新的一代,这样才能避免重蹈蓝清峰的覆辙、重蹈近百年中国的覆辙。
最终,姜文将《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邪不压正》串了起来,从鹅城到上海再到北平,从革命到反抗再到希望,写完了他心目中1840年到1937年的百年中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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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丽不死,冶艳长存:姜文的白玫瑰与红玫瑰
世间每一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玫瑰,像一粒胸口的朱砂痣;一个是白玫瑰,像一抹床前的明月光。
这部《邪不压正》也不例外,有一位风情万种的红玫瑰,也有一位清丽倔强的白玫瑰。
作为“北洋三部曲”的终结篇,从《让子弹飞》到《一步之遥》,再到这部《邪不压正》,尽管这三部电影主题不一、风格各异,而在我看来,都有着极为相似的情感模式:
无论是《让子弹飞》里的花姐和县长夫人,还是《一步之遥》里的武六和完颜英,以及这部《邪不压正》里的关巧红和唐凤仪,她们与各个男主角构成的的情感三角,说到底,都是白玫瑰与红玫瑰的故事。
有趣的是,八年过去了,姜文电影中的红玫瑰是刘嘉玲、是舒淇、是许晴,但白玫瑰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周韵。
十五年前,李天然从灭门惨案中死里逃生。十五年后,他身负血海深仇回到北平,要手刃当年的两个仇家,遇到了北平最好的裁缝关巧红。
这个神情内敛的女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是因为她要把缠好的金莲小脚放为天足,其目的,跟李天然殊途同归——为父报仇。
在她和李天然的相处中,断断续续透露了自己的身世:父亲是军人,被敌军统帅斩首,将头颅挂在城楼三天三夜;有两个儿子,与丈夫不合……
事实上,关巧红在历史上确有其人,那就是民国时为父报仇的著名女侠施剑翘。
施剑翘原名施谷兰,从小受父亲施从滨的宠爱,18岁时毕业于天津师范学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1925年秋天,施从滨兵败被俘,被敌将孙传芳斩首,悬首暴尸三天三夜,且不准施家收尸。当时年仅20岁的施谷兰就立志为父报仇,手刃仇人。
施谷兰先后把报仇希望寄托在族兄和丈夫身上,不料都落空了,于是她与丈夫离异。这期间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施剑翘”,意思是“翘首忘明月,拨剑问青天”,以提醒自己不忘父仇。
1935年11月13日这一天,孙传芳像往常一样来到佛堂听经。正当他闭目诵经的时候,施剑翘从容走到他身后,拔出勃朗宁手枪,向他开了三枪。
枪声响后,佛堂大乱,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告国人书》和先父的照片抛向人群,大声宣布自己的姓名和为父报仇的目的,随后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决意自首。
经长达十个月的三级审理,施剑翘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减刑至11个月,于1936年出狱,1979年病逝世于北京。
以施剑翘为蓝本的关巧红,满腔悲愤,在父亲惨死后,不是选择拿起手帕、洒几滴清泪,而是选择举起屠刀,要向仇人索几条人命。
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时常会觉得困惑,关巧红这样的女人,到底是至刚还是至柔?
她一面是个腿脚不便、飞针走线的女裁缝,纤弱清雅;另一面是枪法绝佳、杀人不眨眼的女侠士,刚毅果决。
随后又摇身一变,她一面与李天然在城楼把酒赏月、互诉衷肠,有一片玲珑心意;另一面为李天然在复仇时掩护断后、配合默契,也有一身霹雳手段。
当然,是至柔,也是至刚。
关巧红这样女人,正是用这样的温柔卑顺与冷酷暴烈,在中国旧时女子的模糊群像中,撕出一道口子,要谱写一段精彩的复仇之诗,迸发出惨烈激昂的生命力。
难怪李天然即便在红玫瑰的冶艳妖娆中,也忘不了这一朵清丽倔强的白玫瑰。
唐凤仪作为警察局长朱潜龙的女人,承包了这部电影里每一个色气满满的镜头。这样的红玫瑰,泼辣大胆,风骚直白,很有意思。
她一出场,就是找妇产科医生李天然打针,尤其是一见到他帅得合不拢腿,就更来劲儿,各种戏精上身潘金莲附体。
而她男人朱潜龙正是李天然要找的仇人之一,李天然恶作剧一般麻晕了她,以便实施下一步计划。等她幽幽转醒,第一句话就是控诉李天然:“你侮辱了我。”
李天然连忙解释,他可以发誓他没有碰过她。唐凤仪怨气更深,娇嗔了一句:“我在你床上晕过去,你竟然没有碰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这样的对答,实在太有意思了,爱恨通透,直爽痛快,李天然不如她潇洒。
等她明白李天然心里有了一个女裁缝,她就痛痛快快地绑架了他,把他关在闺房,在他身上印满“凤仪之宝”的印章,像宣布主权一样表明这个男人是她的所有物。
管他什么警察局长,管他什么特务头子,她喜欢这个男人,也就痛痛快快地告诉他:她买了两座小岛,让他跟她私奔过去,每天晒太阳生孩子、晒太阳生孩子……一直生到生不动为止。
然而,当她明白红玫瑰已经败给了白玫瑰,又能痛痛快快地找到情敌,不掩饰嫉妒,也不虚假祝福,只是和盘托出李天然即将遇到的危险,让关巧红去帮他、救他,姑且也替她爱他。
唐凤仪这样的红玫瑰,长得敞亮,更活得敞亮。
八年了,姜文的“北洋三部曲”,从《让子弹飞》的鹅城,到《一步之遥》的上海,再到《邪不压正》的北平,从张麻子到马走日再到李天然,从惩奸除恶到纸醉金迷再到家仇国恨,地点在变,时间在变,人物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
《让子弹飞》里,花姐是白玫瑰,县长夫人是红玫瑰。
《一步之遥》里,武六是白玫瑰,完颜英是红玫瑰。
当然还有这部《邪不压正》,白玫瑰关巧红和红玫瑰唐凤仪。
三个男主角偏偏都拒绝了男人难以抗拒的红玫瑰,反而选择了天然去雕饰的白玫瑰。
更惊人的是,这三部电影中的红白玫瑰,她们的结局竟然完全一致——白玫瑰活下来,红玫瑰香消玉殒。
一连三部都是如此,恐怕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等到我们跳出戏外一看,嚯,姜文自己就娶了“白玫瑰”——周韵嫁给他,已经十三年了。在很多访谈中,姜文时常说起周韵,在她柔弱秀雅的外表下,性格中有刚烈果决的一面。
姜文能一眼选中她,并且在自己的电影中,让男主角也一次次折服在这份至柔至刚的爱情中,他对周韵的感情,倒也昭然若示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不负责任地揣测,“白玫瑰”周韵性格刚毅,姜文如果敢在电影中选择“红玫瑰”,那会是什么下场?说不定这只是他求生欲很强的表现罢了。
“红白玫瑰”的祖师婆张爱玲说过,男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这么说来,现实中无论红玫瑰还是白玫瑰,恐怕都难逃饭粘子和蚊子血的下场。
但显然这些电影中的女人例外,胶片封存了她们的容颜和人生,不管是花姐还是唐凤仪,是武六还是县长夫人,是关巧红还是完颜英,她们精彩地活过,痛快地爱过,她们必定清丽不死,冶艳长存。
裸奔的哈姆雷特 白包了饺子的幕后BOSS,受迫害妄想和PSTD
本来看电影看到要解释情节,这件事除了《穆赫兰打到》《现代启示录》应该没几个片子配得上,包括姜文,我觉得也就是坦诚,机智,独立性,电影语言值得一说,动静弄得有点大,节奏剪辑的有点快这都属于个人习惯难说好坏,但一旦聊到昆汀就是暴力美学,就是结构,聊到库布里克就是深邃,就是人性的戏谑,到了国产这就是故弄玄虚,就是看不懂,就是自我膨胀,这事就有点不厚道,什么时候都得拿作品说话,只是看不懂一旦和智商挨着,就成为大是大非的问题,人脑子非得打出狗脑子来,所以才有我这么一说,把槽点集中解释一下,大家伙就别做谁sb呀你sb的语法训练了,就谈好坏,别聊懂不懂,跟智商没关系,你爱吃爆肚不爱吃卤煮这没有枪毙的罪过,但您觉得爆肚好吃,来瓶小二咂摸咂摸,回味回味,有点晕不劲儿的,非得分析是哪块肚让您舒坦了,怎么建立的神经反射,似乎也没必要。
首先 人物设定。师父(不是师傅):主角李天然的第一个精神源头,中国传统文化,讲规矩讲面子,轻生死重然诺,但也不免有点土气,一身的本事也抵不过一枪,死了以后传统还被自己教出来徒弟塑成像,让老百姓歌颂顺便赞美徒弟是英雄,而自己的老家被种满了罂粟-钱倒是赚到了。(左派对此有自己的评价不表)师娘:活在传统文化善良的老百姓,本质上和马大三的街坊一样,但对外部世界有点懵懂的认识(还知道北海道),但活在自己的惯性和规则里没有独立思想更谈不到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又好到娜去,真懂吗?看中美贸易战这么多义和团知道了)。蓝青峰 李天然 朱潜龙是旧世界崩塌之后出现的一批人,这个崩塌片子里表现为昆汀塔伦蒂诺式的序幕,精彩,冷酷,我认为可以打9分,可惜这个节奏后面有点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甲午之后任何一次中国的被打趴。蓝青峰显然是辛亥之后陷入茫然的一批人,老的东西深入骨髓,但面对新世界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实业救国,科学救国都是他们,总盼着身居幕后运筹帷幄,驱虎吃狼,对孩子寄希望于西式教育(辅仁大学自行百度)又盼着孩子见天回家吃饭,还得是饺子(这一段真的应该多留一点),跟美国有关系,很显然是国民政府中冯阎李白一流,粗暴点就是K政府也行。朱潜龙,这没什么说的,但有一节,朱潜龙内心里对传统是没有信心了(日本人手里还拿一村正妖刀,这孙子直接上枪)但他不是一天生的坏人,对日本人也未尝没有利用的意思。片中怕看官不懂多次提溥仪就是为了这个,反清复明说来可笑,但溥仪郑孝胥何尝不是想恢复大清呢,那人民就能相信吗?您还别说老舍先生《茶馆》里沈处长还准备登基呢。李天然就是新人类了,爱传统但接受了西方教育,两个东西并没有融合,民族性里面善遗忘 好宽恕 多于思 少于行的根没有去掉,复仇对于他更像是生活的目标,而不是行动的动力。两个女主,一个朱砂痣,一个白月光,对男主的精神成长都有重要作用,值得注意的是和师娘相比,两个女主的思想和声音都要明显强过男主,并最后做了自己的选择。
其次,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复仇不用说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枝节?原因在于男主的精神并没有真正成长,有人说他不是一开始就喊复仇吗?对了您一开始还喊好好学习呢,后来又喊财务自由,然后准备跑半马,现在呢?复仇是生活塞给他的使命,他所有的准备都为了这个使命,这变成了他生命的意义,但这个意义是不是他理解的,他想要的,他能负担的?所以这是个哈姆雷特式的复仇故事。第二这是一个关于历史的故事,核心就是蓝先生的局,他的局是什么呢?让李天然拥有可以威胁朱潜龙的能力,最后通过一系列的心理攻势引出朱潜龙摊牌,用根本一郎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李死,马上公布根本死在谁手里,逼朱与日本反目,这时候城内空虚,城外可是有29军,战火一起,朱只有借助蓝手里的冯阎势力,张将军作为军方的话事人,朱成为国中之国的傀儡。如果李报了仇,那么转手用洋车夫势力攻击根本城内无主,立张将军为领袖号召华北自治抗住日本人第一波争取国际援助。但日本侵华这个大势碾碎了一切权谋,日本人根本不在乎朱,没有朱可以立蓝,没有蓝可以立张,张跑可以立吴(佩孚),吴死可以找曹(琨),最后还是老派的北洋军阀守住了气节,而中山先生的传人做了亲善,这真真是历史的讽刺。亨大夫对棋子产生了真感情,棋子又是内里纠结行事莽撞,早早暴露,却又轻轻放过朱(小孩子的恶作剧心态,戏拟式的复仇,联想一下马小军和马大三的邻居们),最后布局人成为局中人,拔掉了牙,关进了小黑屋(某人穿着睡衣跑酷华清池),最后被棋子救出,靠棋子活命,一切布置落空,该来的终究会来。日军进城之后,该殉的殉了,该死的死了,该跑的跑了,男主精神破壳之后,面临的就是更大的一场考验,也有一番新的迷惘不表。第三,就是人和自己较劲的故事,朱的较劲在于我是英雄,给自己重塑了完整履历,最后即使不死也得演一回瓷实热辣的汉奸,蓝的较劲在于追求完美,追求掌控,最后一切失控只能把最容易的张将军救出送到东交民巷,以至于吃饺子先吃七个再吃七个,一番算计连一天都没改变(七七事变),李天然不说了,所有的条件都是他给自己附加的情景,为的是可以不那么快面对问题和选择(朱潜龙该不该杀并不是问题),烧鸦片都是需要爱人推动。而关巧红也并不比他高明多少,较劲在于内心的柔软,唐凤仪倒是个奇女子,一跃而下,成全了自己,顺便重构了历史,代表一种想象吧。面对选择和看似没得可选,人的心理人的成长这是这个片子有点意思的地方,可恨的是蓝的层次少了点,李的成长弱了点。
最后,到底谁杀死了师父?这本来不是问题,这只是电影的初始动机,往隐喻上说,谁把像立那,谁就获得了话语权和荣誉,但也背负了要当英雄的宿命,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但对于局中人来说,这问题很重要。朱潜龙杀死了师父,但他认为自己没有继承师父的衣钵,没有娶自己师妹已经很委屈了,所以他产生了迫害妄想,是师弟要糟蹋师妹(本来应该是他的)被师父发现(谁才是正统,谁配写到小红本里),惨遭师弟杀害,他出手匡扶了正义,但为什么太行山庄种了罂粟,那不是为了美化环境提高人民生活吗。但是,为了和这件事从逻辑上切断关系,他不姓李,姓朱,而且是有势力,有历史的朱,所以太爷看哪我看哪,别提多像了(什么,那张像是满洲人糟蹋太爷的?你懂得屁,奇人必有奇长相),而且作为大英雄,他和日本是惺惺相惜,日本是出于友谊帮她反清复明,嗯就是这样。这个逻辑到了最后他已经拒绝想起那夜的真实了。那么,李的表述是对的?他真的能躲子弹?这就是类似《发条橙》和《1984》了,就这么说吧,还有脑袋上挨了一枪,对穿以后没事的呢,您觉得哪个更扯?也许小李子那一刻进入了入定状态他先于对手的动作做了闪避(很多国术高手所谓的神变,顶级杀手也有避弹训练),也许他根本不在现场而是从窗外或者床下目睹了这一切,也许他真的和师妹初尝禁果,师妹替他挡了枪,也许他苦苦求饶,趁人不备逃跑,反正,他后背躲不开枪是肯定的,证明不是什么肉体特异,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深深地埋藏在潜意识中,而后和朱类似他用拼命的训练和仇恨自我强化包裹了这层恐惧,直到再次见到朱潜龙,对生命的意义有了真正的自我思考。所以站在我们的视角,朱是受迫害妄想,他编制了英雄的盔甲但架不住自己女人屁股上的印和如果让你种鸦片呢的问,李是PSTD,他铸造了仇恨的血迷宫,但最后发现,一人,一枪,面对问题,足矣。
其他槽点可以再讨论,就电影本身说两句,从画面来说,美,但钟楼的内涵和夜色挖掘得不够,从音乐来说,牛,跟现代启示录有一拼,但赶不上教父和2001漫游太空。有几块的戏可以再放放,六国饭店,蓝老爷穿街走巷,如何排布家宴(跟朱),影评人那段确实恶趣味,如果能跟溥仪的关系再做瓷实点,安排个跟巧红和凤仪都互通消息八面玲珑的的八旗遗老,就真的适合葛爷在票一回,这就只能想想了。
影评人死于枪稿!
“不会生活。我觉得说好听叫搞创作,说不好听就是对生活没招才去假造一个生活。”——姜文
姜文的作品是经得起解读的,《邪不压正》也不例外。
初步对这部电影的感受,“很姜文”,却也“很不姜文”。
“很姜文”并不是姜文作品畅行无阻的通行证,反而“很不姜文”的说法,很少人提及,却值得深究。
但可以肯定的是,创作中的姜文,会把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在了自己创作的影像世界中。这部电影,处处体现的是姜文的自我世界。这个“自我世界”在电影中表达,实则是令人好奇的。
电影改编自张北海的《侠隐》,没有看过原著实为可惜,但据看过朋友说,电影除了保持原著故事框架和角色之外,其余被改动的很大,就像姜文自己所言:
“《侠隐》离我有点远......《侠隐》去掉侠,我觉得人最重要,侠不侠的那事,反正是吹出来的。”
浪漫、狂野、激昂、自由等这些个性化的标签都有,但都被具象化了,反而姜文自己那部分抽象化的东西隐藏的很深。而且这部《邪不压正》是姜文电影中故事最复杂的没有之一,所以就更需要研究一下了。
这篇文章,不再探讨姜文电影的风格和符号了,也不多余说每位角色的原型这些,知道这些对大众观影一点用也没有,这里要说下故事,说下角色动机和设定,只有了解这些,才会明白在这部电影里想要表达什么。
为什么姜文会被误读?从马丁·斯科塞斯到昆汀,看看他们怎么说?
《邪不压正》,两条主线,明线就是李天然的故事,很直白,光明正大的房顶上的“轻骑兵”;暗线就是蓝青峰的故事,隐藏在台词、角色动机之内,见不得光。
这个角色值得深扒,因为电影所有的故事,都是由他而起。首先不妨我们从细节上来追查这个角色在电影中地位。
在与朱潜龙吃饺子那场戏中,我可以得知,这位参加了辛亥革命,是第一批革命的老干部。
但之前跟朱潜龙的“认祖归宗”和后来谈话中,出现了“反清复明”的字眼(是顺着朱潜龙说得)。
其实我们可以理解,蓝青峰的终极目标,是要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或者说他最开始参加革命,目的就是要推翻清王朝,并建立一个自己的王朝,结果任务只是完成了一半,他是元老,但不喜欢现在的国民党,他想建立新的北洋政府。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潜伏做局,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网。这一折腾,就是半辈子。
那么蓝青峰是要复辟帝制吗?不一定,但他最终一定是大权在握的那个人,电影也明确表示,西边小锡子(阎锡山),南边小诸葛(白崇禧)都可以拉拢,有点东晋门阀政治那种感觉,皇帝都是傀儡,士族体系遍天下。
有一个例证,电影中蓝青峰明确表示日本人靠不住,因为首先蓝青峰是抗日的,自己的“帝国”肯定容不下日本人,所以他藏匿了张将军。
而蒋介石更不行。
他看不上国民政府那一套,因为在他眼里,国民党不成气候,而且他们还消极抗日,所以电影里黑老蒋(写日记梗:“正经人谁写日记?下贱”)。
但最重要的是,国民党背后的势力,是美国人。这是蓝青峰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朱潜龙是国民党公职人员(警察局副局长),根本是日本特务头子,所以蓝青峰不但挑拨他们互杀(美国对日本),同还暗中拉拢对方,总之先搞掉一方再说。
这里提一个人,大家就会对蓝青峰的定位了解了。《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博,专注藏在背后搞事情30年。
PS,朱潜龙是才是要复辟帝制的那个。
他本来是孤儿(师父收留了他),后来认了朱元璋为祖,想跟溥仪一样靠日本人称帝,关巧红店里的龙袍就是给他的,但蓝青峰告诉他,日本靠不住,你只能靠我。换句话说,我可以帮你当皇帝,但你必须要除掉日本人。
运筹帷幄数十年,只争朝夕,但最终差之毫厘,功亏一篑。说的就是蓝青峰。
蓝青峰的计划,早在15年前的写好了剧本,李天然是故事的主角,朱潜龙和根本一郎是目标,自己则是编剧+导演。
他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帝国”,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拦路虎,日本人和国民党。以自己的力量他同时是搞不定俩势力的,所以他想了一招借刀杀人,并依靠双方内耗之际,自己渔利。
他知道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也知道蒋介石不堪大用,他首先要清除的是日本人,所以拉拢了朱潜龙,利用他的复辟梦,干掉对方的特务头子,瓦解日本人势力。
但这一切,必须要在战争开始完成,因为一旦战争打响,日本人可就不好对付了,而且老蒋那边背后有美国人,也会借机上位,届时就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所以还是个“限时任务”,只争朝夕。
蓝青峰以交出李天然为诱饵,让朱潜龙杀掉根本一郎,然后自己再把李天然交给朱潜龙,一旦任务成型,最终事态发展成什么样子,都对自己有利。
★一旦朱潜龙杀掉根本,他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自己一块抗日,而且朱潜龙会利用舆论,有民望,这个角色作为己方人士,百利无一害。
★就算把李天然交出去后,后者因为仇恨杀了朱潜龙,蓝青峰完全可以“大义灭亲”,要么杀掉李天然自己得民心,要么把责任都推到后者身上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从他善于潜伏的个性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就算朱潜龙任务失败,依然还有李天然这个后手,可以把他放出去搞事情·。
★就算李天然也失败,李天然的养父可以背锅,最后都算在美国人身上,也查不到自己头上,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还要给李天然找一个“爹”的原因。
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我蓝青峰主导抗日,瓦解敌方势力清除汉奸,能得民心,也能拉拢各地的军阀投奔自己,,打压美国势力,最可以让自己取代老蒋,建立新北洋。即便最坏的结果,大咱也能撇的干干净净。
李天然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棋子!
最后计划失败了,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还是因为李天然。
首先亨德勒知道蓝青峰的计划,阻止他利用李天然,蓝青峰本来就不爽美国人,便起了杀心。
其次李天然自己搞事情,偷了根本的刀和印章,并盖在朱潜龙的老婆唐凤仪屁股上。
本来朱潜龙和根本一郎就互通有无,这样一来,六国酒店那场戏之后,两人开始怀疑到了蓝青峰的头上。
根本为了试探蓝青峰,让他杀了美国人,换取汉奸名单。蓝青峰将计就计,除掉亨德勒,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根本从他需要汉奸名单的态度上,就能猜出蓝青峰的真实目的了,原来你小子是抗日的啊!所以蓝青峰这里的疏忽,不但丢掉了挡箭牌亨德勒,还让自己露出了马脚。
随后根本与朱潜龙一通气,在蓝青峰面前做戏给他看,日本人杀了蓝先生的车夫特务,朱潜龙的警察立刻来拍照说这是警察合法消灭的汉奸。蓝青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假如没有李天然从中裹乱,蓝青峰的计划没准真能成行。
但是,蓝青峰还是老辣,最后还有一个后手,就是把李天然藏了起来,还把最后执行任务的信鸽给炖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找不到李天然。
老蓝明白,自己的计划虽然失败,但李天然这头猛兽,随时可以搞他们,所以自己交出李天然之前,对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最后蓝青峰哭着把李天然送出去的,这里姜文实际上是留白了,有着两种解读空间:
★蓝青峰哭,是自己运筹帷幄多年的计划失败,善于做局的他已经无路可走,手中的棋子还没打出去,就被将了军,懊恼无比,自然痛哭。
所以战争开始之后,他让李天然出去搞事情,因为他明白,自己计划失败,只能借助单纯报仇的李天然,做掉敌人,顺便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我知道。”“你真的知道你要做什么吗?”“我真的知道。”“太好了。”
★蓝青峰哭,也是因为自己。因为李天然是自己的“儿子”。李天然此去,凶多吉少。
他是为李天然伤心吗?不可能,这“爷俩”有名无分,都没怎么见过面,蓝青峰哭是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加上李天然,为了这个计划,他搭上了“三个儿子”,结果最后还失败了,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儿子”。
所以他哭得是自己,心说我这一辈子怎么他妈怎么倒霉,送出去的儿子,还听不见响儿。
所以,对于蓝青峰角色,要一分为二,他不是好人,也不能单纯的说他是坏人。他抗日,得民心,但最终目的为了自己的理想秩序,利用了很多人,本质上跟朱潜龙一个性质。最后被拔了牙,惩罚了他挑拨离间,摆弄是非。
但他最后还是放了李天然,给了他自由,也顺水推舟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王牌张将军,给了国民政府,让后者继续抗日,所以看待这个角色要一分为二,不能简单的以非黑即白的定性。
实际上,那些推动历史发展的人物,大都也是这样的存在。
这就很好理解了,电影的明线故事主角,人设单纯,热血。
李天然有着强烈复仇心切,但来到北平之后,表现的却不像一个满腔怒火的人。在有好几次杀掉仇人的机会面前,纵然有着外因阻挠,但他本身也是畏首畏尾。比如:
酒店那场戏,暗器没有杀死朱潜龙,虽然养父和蓝先生一再灌输他留着朱潜龙的利害,但他听吗?如果听话,就他妈干脆别打暗器,实际上还是不敢; 偷根本的刀和印章,却不敢留自己的名字,写得“燕子李三”,键盘侠的特点; 把印章盖在唐凤仪的屁股上,借机消遣朱潜龙。有这工夫,不如直接搞他老婆,无论是看不上人家也好,还是不敢上也罢,总之最后还被唐凤仪挑逗了一番。
实际上就是空有一身本事,抱负也不小,但真正机会摆在面前时,却犹豫不决,但自己嘴上还不承认,还总想着东搞西搞,图一时爽快,满足自己的复仇心理。
你可以理解这个角色是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胜利法,也可以理解李天然顽皮捣蛋,需要成长的历练。
电影中,李天然这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做派,反而让蓝青峰露出了马脚。到头来还是自己人倒霉。
这个角色,就是热血青年的象征。
往远了说,那时候,很多五四青年就是这样,口号响亮,但行动力不行,而且集齐单纯,头脑发热,容易被当时的各路军阀利用。往近了说,就是键盘侠嘛。
所以热血青年就是这样,敢做不敢为,且容易被利用。不过一旦加以引导,青年的力量是不可小视的,因为有句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把他们引到正线上,会爆发出很大的能量。
电影中引导李天然的,就是关巧红这个角色。
原型是民国传奇女性施剑翘,却有独特的风格。
关巧红这个角色与李天然是完全相反的,同样是背负深仇大恨,但比起暴殄天物的李天然,她本人是无法完成复仇计划的,外因她遇不到仇人,内因她能力达不到(小脚)。
但这么多年下来,关巧红一直在寻求改变这个现状。俗套一点的说,她在成长。
电影关巧红曾经裹脚并为复仇通过手术放开裹足,因为她练过武术,曾经一度依靠男人,最后发现求人不如求己,随即解放自己的双脚,去掉象征封建礼教的裹脚,让自己重新可以飞檐走壁。
她也曾经彷徨过,她的仇人曾到过她的店里,但是她看到仇人花白头发,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没能下得了手,因为她善心发作,却成为最终的遗憾。
关巧红最终放弃复仇了吗?电影没有说,她最后只是离开了,去继续复仇?也有可能。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把自己复仇的希冀,延续到了李天然身上,她朝着李天然开枪,让他克服恐惧。最后转身离开,杜绝了儿女私情,自己的派系高手,也帮李天然清除了对方杂兵,这个角色大隐于市,这才是《侠隐》。
然而,正如本文开篇所言,姜文去掉了“侠”,并没有让关巧红跟其原型施剑翘那样具有侠义之风,反而是一位最具人性化、以及母性光芒的角色,这就是姜文的“以人为本”。
最后,旁敲侧击的一句,关巧红的定位,就是代表了进步青年,其实也象征了地下党,房檐上那些人不就是敌后武工队吗?引导人民向前进,不能多说了。
“屋顶之上是一个干净、浪漫、有灵魂的地方。屋顶之下则是权谋的。”这是周韵在接受采访时的原话。
屋顶,等同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天台,了解“天台文化”,就不难理解本片中房顶所象征的内涵。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参考俺的旧作:各位朋友,咱们天台见!
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是现实世界中却又与现实相距甚远的所在,象征了不同区域,现实另一面。同时这里也象征着私密,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
结合电影的时代背景,1937年的动乱时期,人心叵测的年代,姜文的浪漫主义,用这种方式,通过相对虚构的时间和空间的环境,去塑造一群屋顶上的、体面的中国人。
结合李天然的人设,一位封建的热血青年,屋顶就是他的一个空间,是他超然世外思考命运,也是内心反省的场所。
大面上说,他在进步青年(关巧红)的教诲下的成长史,也象征着那个年代中国人的成长史。
电影中的两位女性,都代表了受到封建礼教荼毒的中国女性,但唐凤仪与关巧红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唐凤仪受过高等教育(剑桥),但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社会,她的教育程度就是一纸空谈,所以她只能依附于男人,并不是她不求上进,而是因为她没得选。
关巧红开始也是一样,但当她发现男人靠不住的时候,宁愿忍受手术疼痛也要打破封建礼教的束缚。但唐凤仪则是,当她发现自己男人靠不住时,选择了另一个男人。
最初她跟着朱潜龙,为的是荣华富贵,未来没准还能当皇后。但随后她又选择了李天然,希望跟他去马尔代夫买岛,未来生出一个帝国。
所以在唐凤仪骨子里面,还是希望自己是当皇后,哪怕换个男人也是如此,并没有第二选择,最终也造就了她悲惨的结局(战争爆发了,朱潜龙无法称帝了,李天然也走了)。
另外,关于唐凤仪说自己70岁的梗,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污,而是有个隐喻:
电影发生在1937年,她自己说是69岁,考虑到中国人都讲究虚岁,那么我们倒退一下,唐凤仪出生日期应该是1868年,这个年代,是末代太后隆裕,也就是光绪皇帝老婆的出生年代。
这就很明显了,电影里隐喻唐凤仪以前就是皇后,现在还想着要当皇后。这是典型的姜文式戏谑,架空角色的调侃。
昔日的“皇后”,一直梦想再次当皇后,但当她知道自己当不了皇后,所以她自杀了。
电影中,曹雪芹神出鬼没,写《红楼梦》的地方至少有三处:
蓝青峰说在跟朱潜龙吃饺子的小屋里、亨德勒说在李天然回国住的屋子、李天然告诉巧红在钟楼里,可谓没有准话。
到底哪处是真的呢?其实都有可能是真的。
据考,曹雪芹在北京居住过的地方,分别是广渠门内大街207号院(原蒜市口16号院)、北京植物园内原正白旗村39号、通州张家湾、西单石虎胡同、内务部街11号、平郡王府等等。其中除了蒜市口之外,其它都为存疑。因曹家进京后无处可住,在接任江宁织造的隋赫德的帮助下,曹家住到了南城“蒜市口的十七间半”。此外北京植物园内的原正白旗39号,现在已建为曹雪芹纪念馆。
其中,内务部街11号,正是姜文小时候在北京居住的地方。
据北京香山正黄旗的老辈人讲,曹雪芹写《红楼梦》,不是光靠坐在屋子里写出来的,而是每天外出云游,将纸笔卷藏在腰间,兴之所至便即刻解开包袱写起来,走到哪儿写到哪儿。
“影评人谈电影,就像太监谈做爱”。这是姜文当年的名言。
并不是姜文在diss影评人,而是姜文在怼部分影评人的风气,就是那些不懂装懂,而且收钱办事、不看电影就打分的人。
姜文还是很“尊重”影评人的,毕竟史航扮演的角色是站着死的。但这位角色终究还是个太监,却是很有原则的,因为电话中这位明确表示,没有看过的电影不会写,明摆着不收钱,所以姜文虽然调侃影评人,但在电影里这位站着死。
有意思的是,这个角色死于两杆长枪之下,可是当时在场的刺客,没有一位拿枪的。这处设定很明显,收钱办事的评论人写得叫什么——枪稿啊。写枪稿的影评人,最终会完蛋的,死于枪稿之下,站着死也是死。
话又说回来,分析半天,《邪不压正》的故事还没说呢?已经不止一位朋友跟我说,看不懂。
姜文作品,故事向来比较简单,而且这位不喜欢把故事说透彻,要的就是“经得住琢磨”这股风骚劲儿。了解了几位角色特点之后,我们简单顺一下故事。
我没有看过原著《侠隐》,所以只是就事论事,单从电影的角度,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笑傲江湖》啊。
姜文的蓝先生就是岳不群啊,隐忍多年。
彭于晏就是令狐冲,愣头青一个,被蓝先生(岳不群)当做棋子,用他来对付朱潜龙和根本(五岳剑派,左冷禅这批人)。
然后彭于晏遇到了关巧红,好比任盈盈,来到了屋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清爽、体面,代表了自由。这就是好比任盈盈把令狐冲引入日月神教,从而让他发现名门正派的不轨之处。
许晴饰演的唐凤仪,是东方不败吗?
大致就这个意思,其实很好理解,虽然角色人设和故事走势不太一样,但故事模式就是这个样子,get到这一点,理解《邪不压正》的故事自然水到渠成。
很多,说点个人认为有趣的地方。
1、李小龙
李天然的英文名叫做布鲁斯·亨德勒,唐凤仪知道他姓李的时候,叫他Bruce Lee,就是李小龙的英文名,因为原著《侠隐》的作者张北海是李小龙的粉丝。
姜文之前也说过,这部电影就是“李小龙在卡萨布兰卡的故事”,且李天然最后与师兄朱潜龙决斗时“师门以外的招式”,就是李小龙的pose。
2、妖刀
电影一开始,朱潜龙和根本一浪去杀害师傅一家,根本一郎说,“这把刀,被称为“妖刀”。这把刀就是村正,之所以被称为“妖刀”,是由于德川家康禁刀所致。
日本文化中认为,徒弟和师父,必将从恩养关系变成竞争关系。日本神道教认为,死不是坏事,死后成神是种荣耀。坏的是自己被人超越,失去了活着的荣耀。对于师父来说,与其屈辱的活着,还不如让徒弟送自己去成神,而找回荣耀。对于徒弟来说,要通过轼师来完成最后的进阶。
电影中朱潜龙受到根本一郎这种思想的蛊惑,也选择了“轼师”。所以他说,有“高人”指点。
3、协和医院的肾
很多人都说了,这个肾的典故就是当年的梁启超切错肾的真事,这里不再多提,但要说一下,后来协和医院也辟谣了,说这是实习课上老师给学生开玩笑随口说得。到底有没有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反正梁启超先生56岁去世。
PS,根据评论中豆瓣网友@统合思念体Q菌 的解释,梁启超的典故应该是实锤的,所以这里引用老兄的资料,以供参考,感谢提醒:
1.美国费慰梅(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挚友)所写《中国建筑之魂》第56页:1971年,梁思成因病入住协和医院,于一个偶然机会,于自己医生处得到父亲早逝原因:“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后,值班护士就用碘在肚皮上标位置,结果便错了地方。刘博士动了手术,切除了那健康的肾,而没有仔细核对一下挂在手术台旁的X光片。这个悲催的错误手术之后立刻被发现了,但因关乎协和医院的声誉,被当成“最高机密”归档。”
2. 1926年梁启超日记:“…(伍连德大夫向协和医院及克礼等大夫探索实情后告知梁)他已证明手术是协和孟浪错误了,割掉的右肾,他已看过,并没有丝毫病态,他很责备协和疏忽,以人命为儿戏。协和已自承认了。”《梁启超年谱长编》
4、帕梅拉命案
电影中那位被开膛的外国人帕梅拉,是真实事件,“白人美女惨死狐狸塔”当年轰动一时,战乱延绵、当局阻挠、案件搁置,最后不了了之,凶手逍遥法外、不亚于西方的开膛手杰克案。
2013年纪实犯罪小说《午夜北平:一桩谋杀案笼罩下的旧中国》说的就是这个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这本书, 前门,盔甲厂胡同,东郊民巷使馆区里,出于各种原因远赴他乡的外国人的生活,还有七十多年前死者父亲的执着。其中的狐狸塔说得就是东便门角楼,真实事件死得是一位英国少女,电影里改成了美国人。
作者法兰奇凭借此书,一举赢得全球侦探小说界的“奥斯卡”——爱伦坡奖
5、张将军
就是抗日名将张自忠,电影中,蓝先生藏匿了张将军,而且结尾之处也送张将军离开北平。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中张自忠从北平撤出之后, 国内舆论却将张自忠看成了大汉奸,国民大众认为他出卖国家利益,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最终,张自忠找枣宜会战中正名,为国捐躯。 北京还有一条“张自忠路”。
6、69岁
唐凤仪与李天然的对话,老司机味道十足,唐凤仪自称70了,李天然调侃“看不出70,只有69”,后者答曰,“69,Exciting”,猝不及防的开车。
7、亨德勒的车牌
亨德勒去火车站接李天然回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开的老爷车的车牌号“2233”,这是姜文导演创作这部电影时所在工作室的门牌号。
8、东棉花胡同39号
亨德勒说北平公安局地址在“东棉花胡同39号”,现在这块是中央戏剧学院,姜文就是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历史上这里也曾是民国时期北洋政府总理靳云鹏(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宅邸。
9、六国饭店
跟《阳光灿烂的日子》中莫斯科餐厅一样,是老北京(平)颇具时代气息的建筑。
六国饭店位于北京市东交民巷(解放前的使馆区)核心区,由英国人于1905年建造,当初是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所以取名为六国饭店,和法国人开的北京饭店是当时京城最高档的两家饭店。主要为当时各国公使、官员及上层人士常在此住宿、餐饮、娱乐,形成达官贵人的聚会场所,另外当时下台的一些军政要人也常常到这里来避难。
10、朱元璋的画像
不知道姜文老板对朱元璋的画像为何如此情有独钟,类似的场面在《让子弹飞》里也出现过。
首发于公号:电影文酷
dreamcrowfl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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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过有一天会写姜文。因为他从来不算我最钟爱的导演(我们习惯了一说喜欢哪个导演就说几个外国人名),看他最受赞誉的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时我还很懵懂,没有完全进入电影的世界,所以至今也不能体会那种铁粉的心情。也因为他几乎每一部电影都会引起知识界和大众范围内的热烈反应,好像只要是姜文出品,就能刺激大家说点什么,对创作者而言这挺幸运的,让我以为他是一位已经被充分讨论的电影人。
《邪不压正》上映之前,看影片宣发格外努力,我以为大家对姜文的热情终于来到一个拐点,需要他自己使劲吆喝才能跟上时代了,结果随着影片上映,又一波议论开始了,在这个人人都能写五个字以上影评的年代,他再次成为热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情。这次我跟踪了讨论,并且很早就看了电影,第一次感受到围绕着他的那些热度都像空心气球,没有焦点没有交锋没有厚度,并没有形成真正的讨论,于是开始理解为什么他是一位能够并且需要被讨论的中国导演,甚至没有之一。并且忍不住加入进来。
交代这一段前情是有意为之,也相当必要,不仅因为身边许多师长、朋友都在发表意见,如果我提了什么不同看法很容易引起误会,更重要的是,我始终认为阅读电影不仅是一个外在的过程,它也内在着一个观看者自己经验、观念的变化,反思与共情能力的成长,以及这种成长与社会历史背景的交互关系。对自己的认知框架及其局限的认识,是认识一部电影的起点,也只有在这二者互为主体的共振中,才有可能生成真正的讨论,而且这种讨论的意义不需要投射到对一位导演一部电影的认同或者否定,它最终指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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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邪不压正》里最关键的时刻是一声炮响,大屏幕全黑,打出四个大字,七七事变。那一幕像惊雷,照亮了整部电影的时空感觉,而且非常直接地携带着观看抗战纪录片和主旋律故事片的记忆。如同从小的历史教育、集体观看的爱国主义影片,这种语法属于强行点题,但人的本能是不会去主动接受和面对这些沉重的负担的,他们总是在回避自己的过去,尤其是那些脆弱的失败的过去。换句话说,历史教育本身就是一个后天的社会的强制性的问题。其实影片一开头,朱潜龙和根本一郎背对着镜头在雪地里密谋,就已经提示我们这是一个关于血脉的故事,日本人要买他师父的地种鸦片,他师父质问他,怎么不在北海道种鸦片?本来由凯文·史派西饰演的美国代理人开头也是这么告诉李天然的,你要帮助的不是别人,是日本人的敌人。这些暗示都是真实的历史背景在虚假的电影屏幕上的具体显影,也是视听语言特有的铺垫,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在原著中,李天然历史化的程度甚至比电影更深,他非常主动地选择了烧鸦片仓库和教训与私仇无关的日本人)。这些铺垫最终在“七七事变”这四个大字上爆发,就像经年累月的社会冲突、矛盾会在个别事件上爆发,最终改写历史。
这也是故事的转折点。蓝青峰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而李天然成为行动的主体,而且不仅仅是他,电影里其他人物在那之后也二度复活,开启了全然不同的悲壮的生命体验。巧红和她的秘密敢死队全部现身了,潘公公成为牺牲品,站着死了,蓝青峰家的女管家挺身而出,昂着头被击毙,临终像一株向日葵,连朱潜龙都感叹,平时她就这么勇敢吗?妩媚的唐凤仪也被安排了一个充满勇气的结局,在日军进城的时刻,微笑着从城门上跳下去,这难道不比冯小刚、严歌苓作品里那些眼里只有自己的女性更有尊严?
说到这里,我觉得姜文有一处地方处理得不够恰当,或者说他这种性情的创作者根本无从处理这个问题,那就是恐惧。在故事线中,李天然和巧红被设定成互相启发和激励的关系,他们要一起克服自己内心的犹豫和胆怯,但两人从头到尾都眼神坚定,能力惊人,连子弹都不怕,还有从天上掉钱的“神秘”力量加持,加上整部电影的荒诞气质,这种恐惧只出现在台词里,而没有其他证据来支撑。除了一处,巧红的跛脚被李天然治好,慢慢康复(这是一个多么激进的性别进步符号啊,平日最爱蹭热点的女权主义者们好像无视了这一点)。所以在电影层面,我没有感受到李天然15年来的恐惧,只感到了他的仇恨与决心,因此也不觉得他们两人逐渐获得勇气、建立起革命爱情是一个渐变的过程,或者说这种个人的恐惧最终只能在集体的恐惧感中获得理解?
一切还是要回到历史,回到具体的时间——1937年的北京,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曾经历甚至难以想象的北平。即便在大家都说姜文把它改得面目全非的原著《侠隐》当中,这个背景也至关重要,几乎占了半本书的篇幅。作者张北海写的正是温柔浪漫的旧北平,如何在硝烟中破灭。书里面马大夫说,“我记得你提过你师父几句话,什么‘行侠仗义’,什么‘平天下之不平’……这在你师父那个时代,还说得过去,可是……今天,日本人都打过来了。”只不过用的是文学的方法,展开的是原著作者回望过去的性情。
姜文给这个故事装满的历史叙事和核心关怀,与《侠隐》不同的地方在于,是现在时或者未来时,不把一切都当作逝去,它本质上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太阳照常升起》以及整个民国三部曲在同一条脉络里。导演的水准或有起伏,但从未变线,甚至越来越清晰,而且在这个序列里,《邪不压正》也是一座具有转折性的分水岭,他直接、系统地用电影这种媒介处理完了革命之前的历史,而“革命之后”的问题将比这个更复杂和困难,他还会继续往前吗?如何往前?
我最初以为,当人们越过姜文的风格和花招、替他整理出这个故事的面目以后,这部电影的谜语就会被解开(而且这个谜面本来也比他此前的电影更容易),它将带来一次关于和平年代我们如何进入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论战。结果这个面向完全没有打开。不像《让子弹飞》公映时,那么多丰富的政治隐喻被开掘出来。而潜藏在这个问题背后更恐怖的现象是,论战双方一开始几乎同时消失,大家都缄默不语,同时放弃了解释权,仿佛他讲的是一段空洞的没有发生过的历史。尤其是往常最热闹的知识界,贡献了几篇耍小聪明的口水文章后就哑火了,像集体宣告了自己的过时(或者入时),直到最近才有一些来自年轻学者和普通观众的声音,试图刺破沉默。与其说这种失语是大家不知道怎么面对一部电影,不如再次回到前面的论述,是大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过去,和过去的敌人。已经不光是去历史化那么简单了。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愿意进入历史语境,而是我们完全搁置历史问题,大家不是看不见,而是看见了也不发言。这固然关乎今天的言论环境,但这种令人震惊的沉默,同时也揭示出一种沉默的“缴械”与共谋关系,反映出如今和电影中完全相反的思想状况和潮流。我很纳闷为什么有人会说他虚无,虚无的难道不是观众自己?因此我的一个基本立场可能是,理解这部电影不仅是一个艺术问题,更是一个历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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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基本立场是,与其说姜文的电影重要,不如说对姜文电影的接受史更重要。
从《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全面成功到《鬼子来了》的被禁,再到《太阳照常升起》的扑朔迷离和《一步之遥》的票房失利,姜文的每一部电影也许都能总结出一些症候性。我没有做进一步的考证,只以《让子弹飞》作为参照系。《让子弹飞》是姜文在新世纪最受欢迎的作品,也开启了观众(可能也包括他自己)对他新的期待,那部电影讲述的是更纯粹的民国问题,一段相对达成共识的历史,而且是一段罕见的拥有无数粉丝的历史时期。尽管这种对过去时代的崇拜本身具有虚幻性,但在今天看来,与时间上进一步推进、直接切入革命的《邪不压正》相比,它更容易被接受,也更合时宜。而在这两部电影四年时间之间,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时代情绪的一次断裂。
也是从《让子弹飞》开始,票房成为姜文身上新的包袱,市场也开始成为评价所有中国电影的标准,不再是期待和想象,而是可以达到可以触碰的真实经验。随之同步展开的是,评价一部电影的话语权,开始了从精英交还给大众的过程。和其他主流导演一样,姜文加入了这个过程,并且发出了“站着把钱挣了”的宣言。迄今为止,在他和市场搏斗,同时也和知识界搏斗的过程中,我们只能说互有胜负。这个评价本身没有褒贬,但和其他一路凯歌或者一路溃败的导演相比,他的实践更能证明这是一场真正的搏斗,不是投机的游戏也不是纯洁无暇的艺术梦想,他展示了这场贴身肉搏的复杂和残酷性,几乎如同一场战役。
这场搏斗最大的陷阱可能是话语层面的纠结。姜文的媒体形象沉浸在一种不被理解生不逢时的愤怒当中,而这种与外界保持距离的姿态,和原本就喜欢戏谑的北京人的话语习惯,和一种出于本能或者出于考虑的叙事策略混合在一起,很快成为他新的标签。这种风格在广泛的电影消费者那里,被混乱地接受着,一些人完全能够理解他,而另外一些不能,两者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一些关键词照见了姜文和观众之间这种“虐恋”关系,爽、牛逼、自恋、荷尔蒙、尬聊……都是他和观众可以互相映照的镜像,也都深深嵌在电影这个艺术门类在中国发展的进程。
在《邪不压正》的讨论中,这种混乱更加严重,很多人用作者电影、直男癌这些片面的标签终止了对话的可能性。但讨论还是需要继续往下走,混乱是什么意思,是由什么构成的?节制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应该节制?这些美学风格都有各自的语境,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囫囵地用。前面所说的那种失语症,在这里发挥了反作用,泥沙俱下之际,很多“自由”的利益主体在被释放出来,理直气壮地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标准。这是另外一种合谋。《我不是药神》那种完全好莱坞套路的电影,同时赢得评论、票房甚至是权力的肯定,这就是成功?越来越多跻身于欧洲艺术电影窄门的年轻创作者,他们的作品根本与大众观众无缘,这又是失败?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的二分法本身也是舶来品,这风气在中国愈演愈烈,姜文正好坐在中间,他这种“虐恋”的位置本身就在挑战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我不是电影原教旨主义者,从不认为电影的形式应该大于内容。这种主义是现代社会的最新产物,类似文字创作领域的“纯文学”,或者传媒领域的理想主义,都是把成就一个行业的手段当成了目的。一部分从业者守着这些静止的价值是非常必要的,这样的人越来越少,是我们时代的另一个危机,但当像姜文一样的严肃作者(如果你也同意的话)从围城里冲了出来,尤其当他们冲到大众话语和市场层面的时候,仍然只在电影形式或者审美趣味上讨论问题,显然就非常不够。电影的边界本身应该是不断流动和拓展的。如果只夸电影拍得很美,就像夸一个人文笔好,那是主次不分,跟骂人差不多。反过来也一样。写文章、拍电影,但凡是诚恳的创作者,就不只是求一个好看的姿势,而是对世界有话要说。
电影里调侃影评人的那一段,听着有点多余,都说那是姜文的私货,但沿着这个逻辑想,就会发现这些话指向的不是影评人,而是电影本身——潘公公越是惺惺作态地宣告最重要的是电影,就越说明重要的不是电影,不是电影,不是电影。至少不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那种电影,消费一下指点一下明天就都忘了。导演有话要说,观众也想听别人说话,最好都有那么点如鲠在喉,电影的意义其实就这么简单。而理想的观影状态是摆脱那种轻浮的喜欢和不喜欢,愿意和别人交换意见,补充彼此都可能错过的部分,才有可能更接近那个世界,并且让那个虚幻的世界在自己的智力和生命经验中留得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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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不压正》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但它非常特别,它展示的是一个我们以为自己早就知道却从未真正去发现的世界。
电影里最浪漫的场景是角色们在北平胡同的屋顶上飞檐走壁,这是一个少见的视角,也专属于姜文。一方面这个视角更优越、更宏观,像有人批评的那样,另一方面,在屋顶上,枪子打不着,敌人跟不上,是一片很少人知道的广阔天地,是李天然最理想的游击战场。而在街巷之中,到处都是惨剧,外敌入侵,“天赐大恨”,敌人还都死不承认。在最后对决那场戏,半死不活的根本一郎一直在现场,决战就在他家发生,这提示我们,当时的绝境不是一己之私,而是内外交困。尽管我认为姜文没能很好地表现那种内在的细腻的恐惧,但这种恐惧通过历史环境放大了出来,并且一直伴随着电影。而好电影的一个判断标准是,内容与形式同构,二者能够互为表里。这个飞檐走壁的视角,正是他用电影的语言做出回应,让恐惧飞了起来。这本身就是勇敢,因为电影就是幻象,是不可能之事,至少有一部分电影,它的终点是带我们去那些高于自己的理智和现实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谈技术,我也会选择这个角度。我们太习惯用既定的风格、流派、方法、类型来为中国电影寻找位置,但姜文的语法恰恰来自各路传统,又远离它们。为什么总是有人说看一眼就知道是姜文的电影,或者说里面所有的角色都是在演姜文,这说明他的电影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不仅中国人没见过,外国人也没见过。在最形而下的层面,这就是创造。当然应该继续追究下去,到底是什么让他与众不同?古典音乐、色彩、密集的台词、快速推进的节奏和快速切换的镜头、戏谑与荒诞……很多片段会让我想起好莱坞电影、武侠片、李小龙、港片无厘头、民国情节剧、连环画甚至相声,但所有元素又被强力地统合在一起,不是简单的拼贴。他电影中的工业水准、个人风格、大众性,都值得一一分析,而我们很少看到这样的分析,不是因为缺乏专业能力,而是缺乏发现的勇气。在这个意义上,这是一部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电影。
这里又会出现一个关于“自我”的困境。因为姜文显然拥有一个巨大的自我,横亘在他和他想表达的东西之间,蓝青峰有句话,说他“心里就没有自己”,这就带来一个矛盾,你说你没有自己,但那么多“你”是怎么来的?就像姜文说他不需要故事,但他又必须讲故事,需要改编小说或者民间传奇,需要明星,需要他的太太(在这一点上,比起娱乐圈里那些离奇的炒作,姜文的情感生活真是满足不了大家窥私看热闹的心),这是一个很难处理的悖论,是第三重的不可能。
一方面可以笼统地说,任何一种艺术都要经由一个自我才能显影自身,这个自我到底是手段还是目的,是可以永远争论下去的母题。而姜文的个案,可能有一个更具体的语境,是《邪不压正》的语境,也可以说是中国的语境——我们进入现代社会以来的历史,就是一部“自我”不断在束缚与挣脱、谄媚与反抗之间举棋不定的历史,直到今天也没有落定,沉默不过是在可耻地悬置这个问题。这种矛盾更是清晰地投射在他试图在电影中召回的那种“无我”的情感结构上,不用多说,那更是一段被悬置的历史,而且延宕到今天在这个追名逐利的年代,越来越变成一种无法理解的价值。但是,逐鹿年代中的革命和大众市场上的电影在这里是高度同构的,它们都迫切地需要一个强大的自我,才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获得自己的声音,不然谁还会记得那些曾经无私、善良、沉默的人?
“你背叛了你自己”、“男子汉不能光说不做”、“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影片中有很多俗套话,这样一看,它想讲的道理就更浅显了,不用追溯原生家庭的苦难,缺席的母亲或者错位的父亲,也不必上升到国家主义、民族主义这些被过度理论化又被大众误读的概念,因为最终一切都只会通过你的选择才能浮现出意义。而真正深刻的创作或者所谓国民性批判,也不是牛逼哄哄骂别人,而是随时反观自己。蓝青峰的棋已经输了,李天然会成功吗,他和巧红没有沉溺在来之不易的爱情里,最终走上了各自复仇的路。这是每个人自己的历程。
一切都让我联想到《一代宗师》,那部同样以抗日为背景的“武侠”电影,在王家卫那么缱绻的电影语言里,讲的是“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内核和姜文非常相似。而姜文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在你见众生之前,可能更难的是找到自己。我认为电影对原著最重要的改编正在于此,原著是一个寻找仇人的故事,李天然先把日本人干掉,然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朱潜龙,迅速把他解决,然后全书结束,而不像电影,他一开始就锁定了仇人,此后不过是在寻找复仇的勇气和路径。他在电影里经历了一次自我唤醒。在姜文飞扬跋扈的电影形式中,就包裹着这样一个含蓄的自我发现的秘密。
它也是我洋洋洒洒写到现在的原因,在习惯了短评、吐槽和无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长的篇幅和时间去阅读一部电影。对我们观众来说,电影本身并不重要,它只是一个借口,吸引我们当中一部分人在自我发现的道路上不要停止,去检查自己的思维训练,体会自己在新北京而非旧北平的生活,听取整个20世纪中国留下的教训。
在不久的未来,权力、市场和普遍的茫然,会呼唤新的反抗,那将是一次众人的游击。在这个意义上,《邪不压正》可能真的是一个拐点。这个拐点不止关于姜文,而是时代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了现在,我们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必须要做出反应。
不管是彭于晏的屁股,还是许晴的屁股,都没有成功的把我的屁股留在影院的座位上。
世界主义。爱国主义。黑色喜剧。国族寓言。伪满政权。老北平。功夫。old school revenge。昆汀塔伦提诺。
很电影,很姜文。在昆丁式的古典复仇黑色幽默里加入了姜文独有的历史文化韵味、人情味、和对台词的讲究。天堂在上,刀剑在下,幽默在表,孤独在里。从找爸爸到自己成为爸爸,是李天然的成长,也是中国的成长。刀枪不入、飞檐走壁、裸奔、盖戳,是所有少年的爽点。独立还是依附,是所有少女的痛点。
其他人拍成这样我觉得还行,姜文拍成这样我觉得不行…
都说很姜文,确实很姜文。那么“很姜文”究竟指什么,我认为是一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恣意。所以它肯定算不上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好电影,但你不能说它不是一部好玩的电影。与“好”相比,我还是更看重“好不好玩”——上帝眼中无善恶,好玩为大!我估计姜文也是这么想的。
太烦人了,做作又聒噪,客观来说画面是漂亮的动作也是精彩的,可是真的太烦人了,人物也蠢,逻辑也乱,笑料永远塞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烦到想在电影院里按下静音键
3.5 大概算是姜文电影中直白又平庸的一部,属于导演个人恶趣味的东西反而成了双刃剑,时而灵光闪现,时而尴尬无趣。屋顶和医院戏观感佳,到后半程高潮节奏又莫名拖沓,没有之前作品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前三分之一观感非常好,利落极了。从钟楼戏开始渐渐垮掉,节奏奇怪,删减痕迹重,变成了只会积蓄能力爆发情节不会有调理讲故事的偏门。细节太多,需要看好几遍才能理清线索…(二刷改成四星了)
又名《杀死那个太监影评人》,是不是不夸姜文电影的影评人都是太监呢?史航好意思吗,好歹也是前影评人,节操呢。冯小刚曾说自己跟影评人势不两立,姜文心底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直说,借电影隔空表达。 所以,被有幸邀请参加首映礼的盆友们,你们不觉得受辱吗?一点车马费,你们就不是太监了?
姜文大概是目前国内最会玩黑色幽默的导演,荒诞悲情又浪漫。即便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也要穿最好的大褂、喝最烈的酒、飞最高的屋顶、杀最恨的人。喜欢许晴饰演的唐凤仪,美丽妖娆,媚眼如丝,既有风情又有豪情,一位乱世佳人,终究是被时代辜负了。
《邪不压正》表面上非常大男子主义,其实处处体现出对女性的尊重。关巧红和唐凤仪都是很女权的角色,关巧红拒绝缠足,尝试像普通人一样奔跑,坚决要和男人享有同等的地位,这是她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尝试做一个独立新女性的体现;而唐凤仪当众扇朱潜龙耳光,后来又一言不合就甩了朱潜龙,大胆追求李天然而不在乎他人眼光。她的身体完全由自己的灵魂主宰,她完全是自己的主人,不是男人的附庸,也不做他人的小妾,她的女性自我意识已经全然觉醒。女性角色如此强硬、独立、自主的一部电影,怎能叫直男癌呢?姜文曾说过,他的电影里真正的英雄都是女人,男人是靠她们的锤炼才得以成长。《阳光灿烂的日子》的马小军是如此,《邪不压正》的李天然也是如此。
开头部分的复原“民国老北京”的激情及想象,着实点燃了我不小的观影热情,但是中后部的众多的、自以为是的杂乱逻辑和不知节制的噱头、打斗、屋顶跑酷,又着着实实地扑灭了那些观影享受。实为遗憾!
这部电影,注定将洗去此前你对老北平所有的,粗心大意的幻想~姜文最温柔的电影
又是那种主角非得把自己的前尘往事、所思所想、行为动机全用翻译腔台词反反复复倾诉出来的故事,彭于晏所有穿着衣服的表演都是难以忍受的,不穿衣服的时候我还能勉强转移一下关注点。电影中段且专门见缝插针地损了一下影评人,怎么还没迈过这坎儿啊……
不是烂片,要说多出色也未必,我不喜欢。在整体性上,还不如《太阳》。姜文无疑是极聪明的。可片子处处是“你看我这聪明吧”,那整部电影就不够聪明了。单独看很多段落是好戏,凑一起就像舞台上同时演四出戏:每一出都是文武昆乱不挡,观众也得看晕了。希望姜文一直拍下去。但我真不喜欢本片。
《一步之遥》之后姜文说过,包饺子喂猪的事他再也不干了,可看完《邪不压正》,我觉得我才是饺子,被喂了一头猪。我再精致也这么小,他再掉格也那么大。我包不下,但很满足。
“-不要再哭了,再哭就到了!-我压着速度呢”廖凡部分犀利狠辣如《无耻混蛋》,周韵部分仙逸飘渺如《聂隐娘》,彭于晏屋顶奔跑如《卧虎藏龙》复仇双刃剑如《三块广告牌》,许晴情义妖娆如《老炮儿》里的她和《太阳照常升起》里的陈冲…廖许边电话边啪啪、彭于晏屋顶裸奔、彭叫姜文爸爸…都极其情艳!
为吃醋做一顿饺子,为贺礼烧一座烟房,饺子没吃到嘴里,鸦片迷醉进鼻腔。为不老打一管针剂,为隐形做一件衣裳,不老却主动求死,隐形却光着皮囊。汉奸跪在地上如狗,侠客飞上屋檐如鸽,谁睡在丧钟里不醒,谁僵在火海里失声。躲得过爱情的子弹,拔不掉仇恨的齿牙,北平本是一座孤岛,海水退去便是江湖。
姜文不止一次说,他的戏都是编剧到了现场还在改剧本,现在严重的问题来了!电影的大框架是纯商业类型片,剪辑方法也是,一开始情节推情节的主线节奏很快,但彭于晏饰演的男一号却没有主观能动性,无法驱动情节,只是一个棋子,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恐惧和性格的层次感,而躲子弹、筷子杀鬼子的身手又跟抗日神剧差不多,半小时之后这个剧本就烂成了筛子。节奏亢奋失控本来就是姜文的问题,这次的剧本更是凸显了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的故事,但混乱的节奏却让人有难以消化的感觉,这就是很多人看完不舒服的原因。不要小看类型片,总想着反类型耍小聪明做自己,强类型和夹带私货很容易互相撕扯。
7分吧,整体还是好过《一步之遥》。一部成也姜文、败也姜文的片子。强烈的个人风格,让影片已经跟原著《侠隐》成了两个东西。姜文的电影里,角色总是带着些疯癫,所有人都像嗨过一样,台词密,表演也有意的过。同时,角色又有他眼里的单纯与浪漫,是可爱的一面。节奏依然特别飞,还是非常厉害。而台词密度大到有些不适感,他开心就好吧。 想法太多,使得影片会有些散。另一方面,隐喻仍然很多,坏主意也仍然很多,可以注意廖凡越来越明显的下巴。喜欢姜文风格的人,还是不会太讨厌这部。不过,损影评人那个地方,还是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