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事物1996

    又是一部在深夜看完的电影。每次在生活中遇到烦心事，似乎都习惯了下载一部影片，在静谧的夜晚独自看完，脑海中充斥无数思绪，又组成一个个奇幻梦境，直至第二天早上醒来，它们被彻底遗忘。
    
     片名是Beautiful Thing，第一反应会想到的，自然是Jamie和Ste那年少懵懂的感情。一个是不爱运动、受人欺负却主动探索自己性取向的敏感男孩，另一个是羞怯内向、默默忍受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因为Jamie母亲的一次“多管闲事”，使得两个人有了亲密接触的机会。相处过程中，Jamie循序渐进，勇敢表达了自己的好感；而Ste也从一开始的抗拒、不接受（怕被人称为“queer”），到逐渐打开心扉、收获爱情与友情。当影片结束，两人不顾众人目光在日光下翩翩起舞的时候，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这个美好画面留存下来。导演选择在此处收尾，不失为一种讨巧的做法。因为我们知道，舞蹈结束之后，Jamie可能要和妈妈一起搬去另一个街区，Ste还要面对自己粗暴的哥哥和父亲，这对年轻恋人的命运依旧未知。

      其实，导演想要探讨的或许还有更多，比如底层社会黑人女孩Leah的歌星梦。这位出身低下、外貌平凡，似乎也没有接受高等教育意愿的女孩，似乎嘴上功夫了得。不仅讽刺、谩骂的词语张口就来，还疯狂热爱MaMa Cass的歌曲，兴致一来反锁房门，穿上衣服拿上麦克风，幻想自己是惊世巨星。影片中的演员有副不错的嗓子，可惜我们知道黑人女孩在演艺圈要闯出一番名号，是多么艰难。最后那场酩酊大醉后的疯狂行为，多多少少暗喻着这梦想的不切实际，就如醉酒者的幻象一般

     对于Sandra，Jamie就是上帝给她的礼物。Jamie一次又一次地从体育课上逃走，Sandran是那个时候为他跟教室撒谎求情的人；母子两人在争吵之后大打出手,却在打完之后彼此抚慰，Sandra哭着对Jamie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一点也不奇怪；发现两个男孩子去了同志酒吧后，Sandra说“拜托了，请和我谈一谈吧”，或许她不是为这件事情生气，而更多地是担心儿子的未来。她想要换一份工作，为了搬去更好的公寓；面对好朋友的疑惑，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抱孙子了”；看到阳光下共舞的男孩，她也牵起Leah的手，勇敢地面对人群的注视。她不是个完美的母亲，甚至称不上“合格”，她抽烟、喝酒、爆粗口，当着孩子的面挑逗男友。但为了心爱的儿子，她竭尽全力。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年幼的娜塔莉·波特曼满脸青肿地坐在楼梯口，哽咽地问：“人生一直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Leon沉默地回答：“一直如此。” 片中所有人的生活都困难重重，即便如此，大家都努力地去追求那个beautiful thing。Jamie喜欢的Ste，Leah的梦想，Sandra关爱的Jamie。无论结局如何，像中文名说的那样，愈爱才会愈美丽

      少年间的爱情是美好事物，因为它干净、纯粹、不带一丝杂质；少年间的友谊是美好事物，因为它未经风雨，保留着最初的样子；少年的成长是美好事物，因为它从一种美好进入了另一种美好。在那样一个充满不幸的贫民区，却萌生了如此多的美好事物，不禁让人动容。也许只有苦难才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朵吧，过于安逸花朵反而会凋零。既然已经是被上帝遗忘的孩子了，再抱怨他也听不见，再痛苦他也看不见，唯有让自己变得高大，才能借着巨人的肩膀温柔的俯瞰这个世界。你看，只要有了爱，生活可以变得很美好：曾经的黑暗就让它过去吧，那是你的专属回忆，没必要拿出来给别人看；如今的光明才是应该珍惜的，有了一个可以和你共同面对未来风风雨雨的人，又是何其之幸！想想未来的美好生活，那些曾经的现在的坎儿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句我愿意可以点亮整个星空，一句有我在可以驱散所有恐惧，一句陪你到地老天荒可以指引幸福的方向。美丽人生总是始于青春期，虽然很傻很天真却是千金难换的；成于青年期，虽然前方危险重重，有他在就无所畏惧；美于老年期，愿意和他一起慢慢变老，他是自己的唯一牵挂。

当吉米向史迪伸过手的时候，我才开始认真的看待这部电影。而电影已经临近结束。两个年轻的少年在暖暖的阳光里起舞。少年的母亲桑德拉和黑人少女里拉也下楼加入了舞蹈的行列。路人侧目。镜头随着两人的肩膀上下起舞，阳光在他们年轻的脸颊擦过，闪出一道五彩的光环。我突然觉得有些目眩。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完满，以至于让人觉出一阵阵忧伤。
桑德拉是吉米的妈妈。当她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一个GAY，她伤心，她难过，但她最后原谅了他的儿子。母子最终抱头哭泣。在面对自己的好友时，桑德拉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再也不会有孙子了。”这种故做的轻松比放声哭泣更加动人心弦。我能够感受到桑德拉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饱含无奈的妥协，这是对命运的妥协，也是对爱的成全。他的儿子说，他和史迪在一起很幸福，她成全了这种幸福。吉米问她，他是不是一个不孝的儿子，她回答说是的。然而当知道儿子是同志时，她告诉她的情人，她的儿子是百慕大斯最可爱的孩子。是的，她也许不是合格的抚养者。桑德拉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她在生活中学习去爱她的儿子。当她和她的情人争吵时，她说：“小伙伴打他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人们对他议论纷纷的时候，我在他身边；我钱包里只有三美分，冰箱里又空空如也的时候，我为了那个孩子去抢劫！”听到这段对话，我喉咙里有些堵。我不知道，要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女人去做抢劫这样的事情。这个桑德拉会喜欢一个莫名其妙的油漆匠，她抽烟，喝酒，粗口，但仅仅凭上面的一段对话，一切都可以被原谅，她是一个应该受人尊敬的母亲。
这部电影在2001年美国《娱乐周刊》评选的90年代10大同性恋影片中名列榜首。它的胜出，我想是在它感情的纯真。两个孩子，朦胧真挚的互相向往，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初恋真的已经离我们很远了。但当我们想起自己的初恋，或许会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的感情也曾经这样简单过。我们的爱情也有过这样让人目眩，就象一场阳光下的舞蹈。

【译自Campaign杂志 1996年9月号】

《美好事物》是基于同名舞台剧改编的英国电影，讲述了发生在下层居民区的一段动人初恋和性向萌芽。记者Phillippe Cahill向编剧Jonathan Harvey说，这部诙谐感人的电影本身就是一件美好事物。


问： 电影在多大程度上复述了舞台剧？
                  
 “Hettie MacDonald既是舞台剧也是电影的导演，我一直相信她的感觉。舞台剧和电影在布景上有所不同，前者全部设在公寓楼外的过道和男孩们的房间内。而电影可以把镜头伸向其他地方，叙事也可以更详尽。你可以更多的描写，更贴近人物，让故事更感人。我们在舞台剧中使用了稍年长的男孩出演主角，因为舞台距离感可以淡化年龄，而年长演员能够撑起每晚2小时的演出——但你不会获得与电影相同的感受。因此我很高兴一些适龄的男孩出现在电影中。

         
问：电影的演员阵容给我深刻印象，你感到满意吗？

  “我对Scott Neal和Glen Berry出演的年轻恋人Ste和Jamie感到绝对满意。我们花了很长时间面试很多人。这两个男孩在最终敲定前都经历了八到九次试镜。不过这又要归功于导演Hettie。她非常擅于选角，能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位置，尤其是让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诠释出了这么多的内容。当然在配角选择上她也如此。我对所有人的工作感到非常高兴，很明显我们做出了正确选择。”


问： 从舞台剧转变到电影剧本创作困难吗？

“很刺激，就像在玩具店可以无拘无束的玩。因为我预想好了角色和故事，所以我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需要寻找一种最佳的表现形式，然后令它发生在摄影棚内。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做为剧作家我发现自己过多沉迷于对话。我很惊讶原来电影需要的对话可以这么少！电影里你可以靠近到看清演员们的脸，所以不需要那么多的铺陈调侃。但取舍很麻烦，我用了两年时间七次改稿。”


问：我很高兴你没有过多渲染住政府救济公屋的不适，你同样也没有把它写成一个沉闷悲惨的场所。我得说这些都很陈词滥调。

 “我知道走那种老路很容易。所有公寓都可以弄得很乏闷，或是让Sandra的公寓破破烂烂。但舞台剧的乐趣感必须搬到银幕上，你要保证这些角色不被删改。Sandra是个有份好差事的强势女性，她应该有足够的钱置办服装和装修她的公寓。”


问：这种处理确实给予影片很强的希望感。你真的相信这些人能够应对贫穷的社会条件，甚至处理好既是工薪阶层又是同志的认知冲突吗？

 “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给一个既是同志又来自底层，然后勇敢出柜的故事以充满希望的美好结局。虽然我还没在任何影视作品中看到过，但事实上在我的生活中、以及我知道的人当中这是真实存在的。是的，会有冲突，会有悲伤。但既然任何异性恋青少年打开电视可以看到舞会和牵手（像“飞越比佛利”），那么“美好事物”也该让同志青少年感觉到希望。


问：电影——甚至舞台剧——往往存在一个问题：我们只会看到人们因自己的同性取向挣扎。角色不是为此折磨自己，就是为此饱受他人折磨。往往等到剧终才能解决（或近似解决）。

 “是的...（笑），我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就像我是同志，我不知道原因，我也不在意。我就是这样了，这就是真实的我。我并没有生出自憎感，我不觉得我怪异或稀奇。我知道社会认为我该那样，但对我来讲成为同志是很自然的事情。”

“片中的两个男孩演员都是异性恋，所以在彩排过程中这成为我首要待解决的问题。要知道假如这部电影是关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它根本不会开拍，因为太普通。社会会说这没什么。之所以会拍，是因为它是关于两个男孩。但你绝对不能带着‘这不寻常’的念头来拍。我让两个男孩用平常心去演，说台词，记住这一切都很普通。至少我希望拍出来的效果是这个。假如这证明我是过于浪漫的乐观主义者，我不介意。但我认为应该给这样的想法一席之地，尤其在现在的年代。”


问：那两个异性恋男孩是怎样处理饰演同志带来的压力的？

 “我认为两个男孩做得非常棒。他们存在顾虑，但他们真想出演，因为他们对待自己的演艺事业很认真。而且你不会拒绝演出一部主流英国电影的机会。”


问：当然电影并不仅仅依赖两个男孩的演出。所有演员都非常棒，尤其是年轻活跃、第一次上镜的Tameka Empson，她饰演了大嘴巴、问题多多的邻居女孩。她绝对出彩。

“她超有趣。她是我所知治疗宿醉的最妙办法。”
                  

问：这部电影的配乐很动听，Mama Cass的歌曲非常合适。

 “确实是。我最初想到Mama Cass是因为我妈妈说我吃东西太快，假如我再不注意，我就会像她那样噎死。我从此知道了这位巨胃女歌手。另外我有个姨妈是她的超级歌迷。不过我自己不怎么迷她，直到开始创作‘美好事物’的剧本。我在一家唱片店看到她的磁带，买回家做为写作的背景音乐。接着我开始越来越多的留意歌词，并意识到她的歌是在讲自我觉醒、乐观和鼓励与众不同——这实在太棒了！让Tameka饰演的女孩疯狂痴迷她，只是一个引入她歌的借口。不过我们实在没办法全部用到电影中，因为版权费非常非常贵。”


问：为什么英国人在同性恋的影视塑造上宽容开放，但在政治上同一话题就趋保守呢？

“我想这（影视）是对我们真实生活的回应吧。至少对我来讲，激发我写出温馨乐观、带一点笑话的男孩遇到男孩的电影的原因，是我感到这个社会还有很多需要变革。创作来自于我们生活在一个每天都带着歧视和偏见的社会。”


问：被贴上同志剧作家/编剧的标签会给你带来困扰吗？很多艺术家不喜欢被界定为同志，尽管我个人认为这是在逃避...

  “我没考虑过这问题。我是同志，我也是作家，所以我是同志作家。我知道他们不会称呼我为同志作家，但我真的不介意他们怎样叫我。当人们说他们担心被定义为同志时，这更像是一种自我内在的憎同。”

许多人在影评中都提到了最后一幕阳光下两个小男生的舞蹈。
Jamie的母亲也加入了舞蹈的行列，跟隔壁的小女孩（大爱的配角~~）一起翩翩起舞。
但与男生们在音乐、阳光、以及恋人的拥抱中忘却一切的陶醉不同，母亲用警惕的眼神和强硬的表情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看客。

这段感情的开始，就是Jamie的母亲同情被父兄虐待的Ste并让他到自己家住。
在感情进展中，一直都有母亲的影子。
她给了Ste一些钱让他买给女朋友礼物。Ste买了一顶帽子给Jamie，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被发现后，看到Jamie的眼泪的母亲几乎立刻就原谅了儿子，并想好下一步应该离开这个压抑的恐同的氛围，开始新生活。
有一个影评这样写：儿子的眼泪是打败母亲的终极武器。
但前提是，这位母亲是疼爱儿子的好母亲。
对于Ste，即使被殴打至死，估计他的两个至亲也不会有任何同情。

Ste担心自己被恐同的父兄打死，痛苦不已的时候，又是Jamie的母亲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总觉得Ste喜欢上Jamie，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对其母亲的好感在发挥影响。Jamie的母亲把儿子教育得很好。有人觉得Jamie有些懦弱，比如面对欺凌他的同学时。
我反而十分欣赏他的表现，不管是对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关心，还是对Ste的坦诚相向，Jamie展现出一些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内心强大，就不用担心外间纷扰。
相比之下，Ste的退缩畏惧和犹疑不定，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让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第二次看的时候转化为对他深深的同情。
作为外貌党的元老级人物，金发Jamie率先吸引我的眼球，有些土气倔强的Ste就被我“以貌取人”地划分到第二等级。
可是，当Ste跟Jamie在林中奔跑追逐接吻的时候，我又转变态度喜欢上他了。


————————拉回话题——————————

我的母亲在父亲失业一蹶不振的时候撑起了家庭，教育孩子们成才。
打过骂过哭过恨过怨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终于开始理解，并有意识地、心甘情愿地被母亲同化。

大概跟此经历有关，不同背景不同文化，拥有强大母性的个体总能得到我发自肺腑的尊重。

他们母子二人，就像是那个压抑环境中的彩虹，或者一道温暖的光，吸引了许多人。
这道光的来源，就是不曾因生活的折磨而消失，反而愈发顽强的生活态度和善良。

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会如何。
但相信有着这位强大母亲的守护，结局一定不会差了。